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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今日的飯菜比前幾日還要糟糕?這還是人吃的嗎,別說主子了,素日你我都不曾吃過這樣的飯菜,你叫主子怎麼下嚥?你快拿回大廚房去換,省得待會兒主子瞧了生氣!”
“你當我樂意拿這樣的飯菜回來?就這還是我賠盡笑臉與好話纔拿回來的呢,你又不是沒與大廚房那起子踩高拜低的老殺才們打過交道,難道還不知道她們是什麼嘴臉不成,素日我們主子得寵時,要個什麼東西她們不立馬做了狗顛兒似的巴巴送來,如今見殿下不來我們這裡了,便看皇子妃的臉色,作踐起我們主子來,她們且等着瞧,我們主子早晚會翻身的,到時候她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罷喲,前幾日主子傷成那樣,幾乎就要熬不過去,還不讓請大夫,這幾日殿下不來了才總算好了些,我倒寧願殿下以後別來我們這裡了,省得主子再吃苦,指不定什麼時候連命都賠上了……只是這大廚房的飯菜一日不如一日,我們做奴才的受點委屈也就罷了,當年沒進府之前,比這更糟糕的飯菜也不是沒吃過,可主子卻是打小兒金尊玉貴長大的,可不能讓她也受這樣的委屈,要不待會兒我們回了主子,讓主子拿些銀子與我們,我們悄悄讓人出去買套簡單的爐竈,再買些不打眼的食材回來,好歹給主子補補?”
“這倒也不失爲一個法子,就怕主子不同意,以爲我們是在謀算她的銀子……”
陸明雅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因如今她這院子就只剩下她們主僕三個並幾個粗使的丫頭婆子,大多數時候都安靜得堪比墳墓,所以饒門外杜鵑與芍藥的聲音壓得極低,她依然都聽見了,不由攥緊了拳頭,她怎麼就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了?!
展眼小徐氏的生辰已過去一個多月了,也就是說,二皇子被皇上下旨打板子,並罰禁足三年罰俸五年也已有一個月了,二皇子終究不是笨人,他那個癖好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秘密,至少他府裡就不少人知道,怎麼先前從沒出過事,偏就在他輕薄陸明萱不成之後就事發了呢?還有那些找上門討要女兒或是嚷嚷着要爲女兒討回公道的賤民們,怎麼之前不見他們那麼疼愛看重女兒,卻在幾日之間,齊齊都找上了門來?若說這背後沒人指使,打死二皇子也不相信!
至於幕後主使是誰,二皇子不用想也知道,定與定國公府再不然就是他那位好大哥脫不了干係,指不定還是兩家合謀的亦未可知,二皇子心裡有多恨定國公府上下和大皇子,可想而知。
然事已至此,他再恨他們也於事無補了,他連自己的府門都不能踏出半步,待將來好容易禁足之期滿了以後,他的追隨者們一定早已背叛了他,他的聲望也早已降到了最低,別說皇位了,連個親王的爵位都未必能保住,他再恨定國公府上下與大皇子又有什麼用?他根本奈何不得他們!
只是二皇子雖奈何不了定國公府上下和大皇子,要折磨羞辱陸明雅區區一個側妃還是易如反掌的,遂將一腔的恨意都發泄到了陸明雅身上,若不是這個賤人攛掇自己對陸明萱生米煮成熟飯,偏又沒佈置妥帖,以致其在千鈞一髮之際被人救走,他又怎麼會身陷今日這般困境?
待自宮裡回到府裡後,二皇子先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將他擡到了陸明雅院裡去,然後命人也打了陸明雅二十大板,之所以比照皇上打他的板子減半,倒不是憐惜陸明雅,而是怕四十大板下去,將她直接打死了,他府裡纔出了事,禁不起折騰了,陸明雅總是上了玉牒的皇子側妃,就算要她死,也總得先將這陣風頭過了不遲。
陸明雅身上本就長期帶傷,身體早已大不如前,如何禁得起這二十大板?當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幾乎要挺不過去,偏二皇子還下令不許與她請大夫,所幸她因之前經常受傷,傷的又是些見不得人的地方,萬萬不能讓大夫瞧,是以她的屋裡長期備有一些止血治傷的藥,她方僥倖保住了性命。
但她的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二皇子自那日以後,便每日都會讓人將他擡着到她這裡來一趟,變着法兒的折磨她,又因他自己受了傷,行動不便,於是那些折辱她的招數便都只是他動口,動手的則是他的幾個貼身太監。
陸明雅爲了體面尊榮,可以自甘墮落的任二皇子將她與那些低賤的丫鬟奴婢相提並論,卻並不代表她能任由別的男人當着二皇子的面折辱她,哪怕那些男人都是太監,其實根本算不得男人,要她裸露着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任他們作踐,她依然羞憤欲死。
那段時間於她來說,不亞於活在地獄裡,偏二皇子還不讓她尋死,嚴令她屋裡的人看緊她,若是她死了,便讓所有人陪葬。
陸明雅一度以爲自己熬不過去了,所幸她終究還是熬到了二皇子認爲折辱她實在是一件無趣的事情那一日,自此之後,二皇子便再未踏進過她的院門半步,至今也有小十日了,她也終於緩過來了,被人扶着可以勉強下牀了。
奈何新的問題又來了,闔府上下都知道她徹底惹了二皇子的厭,讓二皇子連折辱她都懶得折辱了,她屋裡的下人但凡有法子的,都很快離開了,只剩下幾個蠢笨的粗老婆子並丫頭。
她作爲側妃的一應供給也都停了,旁的也還罷了,每日去大廚房取飯便成了杜鵑與芍藥的噩夢,每次都是受盡欺凌與嘲笑才能取回一些殘羹冷炙來,別說吃了,光看一眼都能讓她倒盡胃口。
可她還不能不吃,好死不如賴活着,她連之前地獄般的日子都熬過去了,如今自然更不能死了,她不但要活,還要活得好好兒的,有朝一日,定要將那些害過她,負過她的人都碎屍萬段!
陸明雅在心裡暗暗發着狠,指甲嵌進了肉裡都不覺得疼,好容易才強壓下了滿心的憤怒與不甘,啞聲向外道:“你們兩個在外面說什麼呢,還不快進來!”
片刻之後,便見杜鵑與芍藥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芍藥手裡還拎着一個食盒,兩人的眼圈都有些發紅,臉上卻是一臉的菜色,想也知道,連陸明雅身爲主子都只有那樣的飯菜可吃了,她們做下人的,難道還能比陸明雅吃得更好不成?
杜鵑一進來便強笑道:“主子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也不叫奴婢一聲兒呢?”一邊說,一邊上前小心翼翼扶了陸明雅坐起來,還拿一個大迎枕與她墊在了背後。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依然讓陸明雅痛得額頭冒汗,眼前金星亂迸,一連喘了好幾口氣才虛弱道:“是不是大廚房的人又給你們氣受了?”
杜鵑與芍藥聞言,對視一眼,眼圈都越發紅了,芍藥因勉強笑道:“不過幾句冷眼冷語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奴婢還受得住,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這樣的飯菜,素日府裡最下等的婆子都不吃的,怎麼能給主子吃,王妃也太狠了,還有殿下也是,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更何況主子都跟了他快兩年了,殿下的心,比王妃還狠……”
一邊說,一邊將食盒裡的飯菜取了出來,卻是一盤青菜一盤豆腐,那青菜的菜葉都發黃了,那豆腐更是散發着陣陣餿味,還有一碗米飯也看得出是最下等的米做的,上面甚至還有幾粒老鼠屎,的確二皇子府最下等的婆子的份例都不會這般糟糕。
芍藥說着,眼淚終於忍不住滴在了那盤青菜上,看在一旁杜鵑眼裡,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無聲的啜泣起來,片刻之後方哽聲道:“主子,這樣不行啊,您身子本就虛弱,現如今別說進補了,連肚子都填不飽,再這樣下去,奴婢們實在擔心……”
陸明雅卻沒有哭,她的眼淚早已流乾了,更何況如果哭就能解決問題的話,她怎麼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她木然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哭了,大廚房不給我們好飯好菜吃,我們自己想法子便是,我還不信有人會嫌銀子燙手!”
命杜鵑:“你去開了我的箱子,先取一百兩銀子,想法子買通門房的人,讓其悄悄兒與我們送一套竈具並一些米糧肉菜來,記得做得隱秘些,別讓人發現了,省得橫生枝節。”
杜鵑沒想到不用自己二人開口,陸明雅已先提出了讓她們設法買通門房的人,運竈具與食材進來,不由大喜過望,忙屈膝應了,自去忙活去了。
也是杜鵑有本事,當然更重要的是有銀子開道,當天夜裡,她們主僕三人便吃上了久違的新鮮飯菜,杜鵑心疼陸明雅這些日子身子虧得狠了,還連夜與她燉了一鍋人蔘烏雞湯,次日一早便趁熱端了上去請陸明雅喝。
陸明雅以前對杜鵑與芍藥談不上太壞,卻也絕對稱不上好,皆因二人並非打小兒貼身伺候她的,只是陸二夫人屋裡的三等丫鬟,當初她頂撞陸老夫人被老國公爺親自下令送去了大覺寺,她的奶孃並幾個打小兒服侍的貼身大丫鬟都被老國公爺以‘不知道勸諫主子’爲由,全部發賣了出去,等她搭上二皇子回到國公府後無人服侍,陸二夫人便把她屋裡兩個三等丫鬟也就是杜鵑和芍藥撥到了她身邊,之後她進二皇子府,自然也將二人一併帶了進來。
所以二人雖名爲她的陪嫁丫鬟,她也對她們頗爲倚重,卻難免少了幾分真心,不如意時遷怒打罵二人也是常事,卻沒想到,就是這兩個素日她非打即罵的丫鬟,卻在她落了難以後依然對她不離不棄,哪怕這不離不棄有她們終究是她的陪嫁丫鬟,離了她她們指不定下場更糟的因素在裡面,也算是難得了。
陸明雅待杜鵑與芍藥的態度因此比先時好了不少,待她喝過雞湯後,不但破天荒向二人道了一聲‘辛苦’,還嚴令二人將剩下的雞湯分着喝了,她身子虛弱需要進補,她們又何嘗不需要?
主僕三人的感情一時間是突飛猛進,竟有一種相依爲命的感覺了。
如此過了五六日,陸明雅的身體好了不少,杜鵑與芍藥的臉色看起來也紅潤了一些,她們總算將最艱難的時候熬過去了。
這一日,是芍藥十七歲的生辰,一開始陸明雅是不知道的,是杜鵑服侍她喝湯時不慎說漏了嘴,她方知道了,當下賞了芍藥一對赤金絞絲的鐲子,一對金丁香的耳環不說,還命杜鵑晚間好生做幾個菜,再燙一壺酒,她們一道爲芍藥慶生。
杜鵑見陸明雅難得高興,不願掃她的興,遂一口應了,到了晚間,果然做了四個小菜燙了一壺酒端到陸明雅屋裡。
陸明雅這些日子越發倚重杜鵑與芍藥,兼之今日是芍藥的生辰,她有意收買人心,讓二婢待自己越發死心塌地,遂命她們與自己一道坐了,主僕三人吃着菜喝着酒,好不快活,一直樂到三更鼓響,陸明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難得黑甜一覺到天亮,陸明雅睜開眼睛,只覺渾身說不出的輕鬆說不出的舒坦,她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向外叫道:“杜鵑,芍藥,我醒了,你們進來……”
話沒說完,她忽然愣住了,只因她伸懶腰的人碰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她忙偏頭去看,當即嚇得猛地坐了起來。
那是一個二十餘歲的男子,生得雖不算多俊俏,倒也頗端正,卻不是這輩子唯一可以名正言順躺在她牀上的二皇子,而是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陸明雅腦子裡一片空白,不明白爲什麼一覺醒來,自己牀上就莫名其妙多了個陌生男人,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自己被人算計了,現下若不趕緊將這個男人弄走,待會兒被人闖進來瞧見,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忙壓低聲音急急叫起那男子來:“你是誰,快醒醒,快醒醒——”只可惜一連叫了幾聲都不見後者有什麼反應,她只得又推起他來。
依然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陸明雅不由越發着急了,想了想,決定立刻去找杜鵑和芍藥來,不論怎麼樣,先將那個男人自自己牀上弄到外面去再說!
卻沒想到她纔剛做了決定,還沒來得及下牀,她的房門已“哐當”一聲,被人自外面踹開了,隨即就見小徐氏被一衆丫頭婆子簇擁着走了進來,先掃了一眼滿地凌亂的衣裳和牀上的情形後,才冷笑道:“方纔我還想着,杜鵑與芍藥怎麼說也是你的陪嫁丫鬟,怎麼可能背叛你,指不定你們主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卻沒想到你竟真的膽大包天,偷偷養了個野男人在屋裡,你把殿下置於何地,又把皇家體面尊嚴至於何地!”
喝命身後跟着的婆子:“來人啦,把那個野男人給我拿下,把這個淫婦也給我捆了,立時着人請殿下去,請殿下親自過來發落這對姦夫淫婦!”
自有人屈膝應“是”退了出去,卻沒有人上前將陸明雅牀上的男人拿下,也沒有人去捆陸明雅,能讓小徐氏帶着出現在這樣場合的,無一不是她的心腹,自然明白小徐氏的心思,就是要讓二皇子待會兒親眼看看陸明雅是如何與別的男人睡在一張牀上的,現下把人弄醒捆起來,效果豈非也大打折扣了?
彼時陸明雅已從震驚與慌亂中回過了神來,一眼便看見了跟在小徐氏身後低眉順眼的杜鵑與芍藥,眼神立刻跟淬了毒的刀一樣:“你們兩個賤婢,枉我待你們那般好,你們竟敢誣陷背叛我,你們以爲我活不成了,你們兩個背主的奸邪小人還活得成嗎?徐如書一樣不會放過你們,我且等着看你們兩個賤婢會落得什麼下場!”
杜鵑與芍藥聞言,忙“噗通”一聲就地跪下了,杜鵑因哭道:“主子,非是奴婢願意背主,實在是您做的事太過危險,奴婢與芍藥一再的勸您您又不聽,仍然一意孤行,奴婢實在害怕,這纔會去稟告了皇子妃的……”
芍藥也哭道:“您雖是奴婢們的主子,可殿下與皇子妃一樣是奴婢們的主子,奴婢們對得住您,便對不住殿下與皇子妃,若是旁的事也還罷了,偏又是這樣的事,奴婢們但凡還有一絲半點的羞恥之心,都該知道如何抉擇,還求主子不要怪奴婢們,奴婢們實在不想看着主子一錯再錯啊……”
話沒說完,陸明雅已恨聲啐道:“賤婢胡說八道什麼,明明就是你們誣陷我,明明就是你們背主,如今竟還有臉說什麼‘非是你們願意背主’,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姓徐的賤人到底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做出這樣忘恩負義出賣良心的事來!”
“好了,都給我住嘴!”一語未了,小徐氏已喝道:“單憑你兩個丫鬟的一面之詞,我自然不會就這樣信了她們,你素日再輕狂再媚上邀寵,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我也很想相信你做不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來,可如今人還躺在你牀上,你們兩個都衣衫不整,便是傻子也該知道你們才做了什麼,豈容你抵賴,又豈是你罵你的丫鬟幾句‘忘恩背主陷害你’就能揭過去的?”
“更何況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她們兩個是你的陪嫁丫鬟,素日最得你意兒的,她們有什麼理由誣陷你,誣陷了你她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你但凡還有半點廉恥之心,就該知道現下惟有俯首認罪,指不定還能留一個全屍,否則以殿下的脾氣,你會落得什麼下場想來不必我說你也應當知道,到時候你別怪我不念素日的情分!”
陸明雅赤紅着眼睛冷笑道:“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當我不知道今日之事都是你弄出來的?你別以爲往我身上潑髒水害死了我,你就可以獨霸殿下,以後在府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殿下那點子見不得人的癖好你不是不知道,就你這樣的姿色做派,年紀又老大,真以爲沒了我,你就能拴住殿下的心了不成?更何況慕容愷那般冷心絕情的人,他今日能這般折辱我和其他人,明日自然也能折辱你,我且在地獄裡等着你和那兩個賤婢,看你們會有什麼下場!”
說着說着,知道此番自己已是在劫難逃,無論如何都活不成了,索性也不對二皇子使用敬語了,而是直呼起其名字來,反正她早已恨透了他,對他這個所謂的夫主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徐氏被說得心頭火起,她姿色的確及不上陸明雅,雖比陸明雅進門遲,年紀也的確比陸明雅大,但思及今日之後這世上便再不會有一個叫陸明雅的人礙自己的眼了,她又笑了起來。
就着丫鬟的手在婆子們擡來的玫瑰交椅上坐了,涼涼道:“我要栓住殿下的心做什麼,我是御賜的二皇子妃,就算殿下的心不在我身上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府裡還有誰能滅得過我的次序去不成?至於你說的殿下異日也會折辱於我,從來男人都只有折辱妾侍這類貓狗一般的玩意兒,還沒聽說過有哪個男人會折辱自己正妻的,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我相提並論?”
陸明雅目呲欲裂,正待再說,就聽得門口有婆子道:“殿下來了。”
小徐氏忙站了起來,上前幾步屈膝行禮:“妾身本不想擾了殿下靜養的,但茲事體大,妾身不敢妄作主張,這纔會使人去請了殿下來,還請殿下恕罪!”
二皇子沉着一張臉,也不理會小徐氏,徑自大步行至陸明雅牀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便將她自牀上提了下來,手上用力的同時,嘴上也陰測測道:“賤人,本王才半個月沒理你,你便耐不住寂寞,給本王戴起綠帽子來,果然是天生的蕩婦,一日都離不開男人是不是?也是,你若不是天生*,當初也不會做出在佛門清靜之地,便向本王自薦枕蓆的事了!”
陸明雅被他掐着脖子,根本說不出半個字來,惟有本能的抓着他的手拼命掙扎,但男人天生力氣比女人大,她身體又還虛着,哪裡掙脫得了?很快便面容發紫,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還是小徐氏見勢不妙,忙壯着膽子上前勸二皇子:“殿下,雖說‘捉賊捉贓,捉姦捉雙’,如今的情勢已不容陸側妃抵賴,但她卻口口聲聲自己是冤枉的,沒準兒她真是冤枉的呢?好歹還是待將那姦夫弄醒,問清楚後再發落陸側妃也不遲啊,就算要死,也總得讓陸側妃做個明白鬼不是?”
二皇子方恨恨鬆開了陸明雅,陸明雅當即如被人抽走了渾身的筋骨一般,癱軟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但稍稍緩過氣來後,她便忙忙掙扎着起來,跪行起二皇子面前,抱了他的腿哀哀的哭求起來:“殿下,妾身真是冤枉的,妾身連那個男人是誰都不認識,真是被人陷害的啊,求殿下明察,還妾身一個清白……”
雖說方纔陸明雅已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對二皇子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但真當她的脖子被二皇子掐住,她呼吸困難,離死亡僅只一步之遙之時,她方發現死亡是多麼的可怕,自己又是多麼的想活,而現下唯一能讓她活的,便是二皇子了,所以她纔會一緩過氣來,便立刻上前哀求起二皇子來。
只可惜二皇子半點也不爲所動,腳一擡便將她踹翻在了地上,然後上前一把將還在牀上高臥的姦夫拖到地上便狠狠踹起來,後者便是睡得再熟,如今也該醒了,所幸他還穿着一身中衣,倒還不至於不堪入目。
他張開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先是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四周,隨即便“噗通”一聲跪下,搗蒜般衝二皇子磕起頭來:“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都是奴才一時糊塗,纔會犯下滔天大錯,不關側妃娘娘的事,她是無辜的,求殿下饒命……”
二皇子一聽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上前便又踹了陸明雅一腳,才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這個賤人還有什麼話說,還有臉說你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嗎?”
陸明雅立刻哭道:“可妾身真是冤枉的啊,那起子爛了心肝兒的人要陷害妾身,自然方方面面都會考慮到,妾身勢單力薄,根本防不勝防啊,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心裡由始至終只有殿下一個人,求殿下明察,還妾身一個清白!”
說着,怨毒的看向那個男人,恨聲道:“到底是誰指使你陷害我的,殿下明察秋毫,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殿下一定不會放過你,我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男人聞言,先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即便冷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是利用我的,你那些甜言蜜語一個字都信不得,偏我心裡仍抱着一線希望,萬一你對我真有那麼一絲情分呢?如今看來,我也太天真太不自量力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側妃,我卻只是門房一個低賤的奴才,若不是你暫時有求於我,又怎麼會對我投懷送抱……你既無情,那便別怪我無義了!”
說完看向二皇子,一臉視死如歸的道:“回殿下,奴才是門房的二等管事,半個月前,陸側妃的丫鬟悄悄兒找到奴才,說大廚房苛刻陸側妃的飯菜,以致她貴爲府裡僅次於殿下和皇子妃的側妃娘娘,卻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拿銀子收買奴才,讓奴才幫着偷偷弄一些竈具和食材進來,她們好在自己院裡開小竈。奴才想着側妃娘娘再尊貴,也尊貴不過殿下和皇子妃去,如何敢違抗殿下的命令?遂一口回絕了,之後陸側妃的丫鬟又找了奴才好幾次,奴才仍然沒有鬆口。”
“卻不想下一次,陸側妃竟親自找上了奴才,一開始許以金銀見奴才不爲所動,之後竟對奴才言語挑逗起來……奴才素日別說與側妃娘娘親近了,連多看一眼側妃娘娘的機會都沒有,如何把持得住,一時鬼迷了心竅,終於釀成了今日大禍,如今奴才一五一十都招了,還求殿下能賞奴才一個全屍……”
陸明雅聽至這裡,哪裡還聽得下去,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你胡說,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我對你言語挑逗,你也不怕死後被人拔了舌頭下刀山油鍋!”
那姦夫冷笑道:“你休想白白利用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了你墊背,讓你與我一起死!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屬實,殿下若是不相信,可以問側妃跟前兒的杜鵑芍藥,奴才與側妃之間的事,她們比誰都清楚,殿下一問便知!”
二皇子至此已信了大半,因拿眼看猶在地上跪着的杜鵑與芍藥。
杜鵑與芍藥忙不迭點頭道:“是真的,殿下,小陳管事說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去後罩房查看,裡面從竈具到食材都一應俱全,皆是小陳管事這些日子自掏腰包悄悄兒送來的,奴婢們知道這樣不好,勸過主子幾次,可主子卻反將奴婢們罵了一頓,說‘生計都成問題了,其他事又還算得了什麼?’,奴婢們便不敢再說了。”
“之前小陳管事過來都至多隻待一個時辰便離開,奴婢們便一直都抱着僥倖心理,一個時辰也不算太長,且小陳管事也不是日日都來,想來當不至於被人發覺?可昨兒夜裡他來了就不走了,奴婢們實在擔心這樣的事有了一次就有兩次,有了兩次就有無數次,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會釀出大禍來,這纔會咬牙一早去稟了皇子妃,求殿下明察……”
兩人後面還說了什麼,陸明雅已聽不到,只知道無意識的喃喃說着:“胡說,你們都是胡說的……你們淫婦王八一條藤的來坑我……”
心裡終於明白過來,爲何杜鵑第一次在她的箱子裡取過一百兩後,便再沒找她要過銀子,她之前還在想,這府裡的人也不算是太勢利嘛,她原本還以爲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那些人定會獅子大開口,——至此方知道,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她,原來她一開始便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裡!
如今想來,那日杜鵑與芍藥在她房門外說的那番話也定是有意爲之了,其目的便是爲了引她入彀,想想也是,她待她們原便算不得多好,她們又不是打小兒服侍她的,待她便是有幾分忠心也有限,若她一直得二皇子的寵,在二皇子府一直有一席之地也還罷了,她們自然繼續忠於她,可現在擺明了她自身都難保了,她們跟着她還能有什麼前途可言?
自然是趁早另謀出路的好,虧她這些日子以來還一直自責以前不曾善待她們,沒有趕在以前自己尚算得寵之時爲她們各尋一門親事,害她們少不得只能跟着自己孤苦終身了……真是可笑又可悲!
心念電轉之間,二皇子與小徐氏之後還說了什麼陸明雅也聽不到了,她只恍惚看見所有人,包括那個所謂的“姦夫”都被人押着離開了。
然後進來了兩個滿臉橫肉的嬤嬤,也不與她多說,直接便將一條白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很快便呼吸困難起來,整個人也變得輕飄飄的,恍惚中,她好似聽見一個嬤嬤在自己耳邊說:“這便是你意圖敗壞別人名節的下場,記住了,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然後她又看見了陸二夫人,看到了她眼裡的失望與決絕,她終於明白當日自己要給自己二皇子做側妃時,母親爲何不但不以她爲榮,反而會傷心絕望成那樣了,自古做妾的,又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她以爲自己能例外,她以爲自己的後半輩子一定不會活得像母親那樣悲哀,她更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將那些曾薄待過她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腳下……到頭來方知道,原來她的人生,徹頭徹尾就是一場悲劇,更是一個笑話,如今哪怕死了,也沒有一個人會爲她傷心,會爲她流淚。
不過這樣也好,她實在活得太累了,也實在撐不下去了,她終於可以下去與母親團聚,以後傷心難過時,也終於能有個肩膀可以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