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回 抽絲

事出緊急,陸明萱與陸明芙只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回國公府的馬車。

一時回到國公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榮泰居見陸老夫人,陸老夫人臉色蠟黃的躺在牀上,不過才短短十數日不見,就跟老了十歲似的,原本保養得宜,望之只如四十開外婦人的臉上縱橫交錯的爬滿了皺紋,眼角處竟還浮現出了一小片分明的老人斑,顯然老人家此番在老毛病又犯和孫兒出事的內外夾擊之下,日子很不好過。

陸明萱與陸明芙見此狀,心裡都很不好受,因見陸老夫人正睡着,便沒有打攪她,只是屈膝與服侍在牀前的陸明鳳和陸明麗見了禮,然後待幾人都退到幔帳以外後,才用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輕聲問道:“老夫人如今可好些了,太醫怎麼說?”

陸明鳳輕聲道:“太醫昨兒夜裡來瞧了一回,今兒上午又來瞧了一回,說是服了兩劑藥後已暫無大礙了,但切記得心情舒暢,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幸好兩位妹妹提前回來了,祖母自來最喜歡女孩兒的,瞧着我們姐妹幾個一塊兒服侍在牀前,指不定心情一好,病也就跟着好了呢?”

姐妹二人聞言,方鬆了一口氣,陸明萱心裡滿是陸文逐中毒之事,忍不住又問陸明鳳道:“那五哥呢,這會子可好些了?兩府可有再查出什麼線索來?說來我們姐妹也該去瞧瞧五哥纔是,雖幫不上什麼忙,也算是我們的情分。”

陸明鳳正要說話,裡間忽然傳來陸老夫人一聲模糊的申吟聲,姐妹幾個忙忙都擁了進去,就見陸老夫人已睜開了眼睛,正有些無神的望着頭頂半透明的綃紗帳子。

“祖母,您醒了?”陸明鳳忙當先一步坐到了陸老夫人的牀頭,稍顯吃力的將她扶起來靠坐着,又拿一個大迎枕墊在她身後後,方問道:“您可覺着好些了?要喝水嗎?”

陸老夫人無力的點了點頭,陸明鳳正要吩咐陸明麗端水來,陸明萱已先端着一杯溫水送到了她面前,她忙接過,服侍陸老夫人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喝了半盞以後,陸老夫人搖頭示意不要了,陸明鳳忙又拿襟間的帕子與她拭了拭脣角後,才笑道:“芙妹妹與萱妹妹提前回來陪您來了,您不是向來最喜歡孫女兒的嗎,如今我們這麼多孫女兒圍着您,您可得儘快好起來纔是。”

陸老夫人又點了點頭,偏頭看向陸明萱和陸明芙虛弱的道:“你們是知道了小五出事,所以才提前回來的罷?待會兒且瞧瞧小五去,安慰安慰長公主與你們三伯,也是你們的情分。”

在陸明萱兩世的記憶裡,陸老夫人還沒似此刻這般虛弱過,想起她老人家兩世以來待她的好,她不由紅了眼圈,因忙低垂下了頭去。

見她不說話,陸明芙只得自己開口道:“我們待會兒便去瞧五弟,待瞧過五弟回來後再服侍您。”

陸老夫人正待再說,張嬤嬤一臉凝重的進來了,一進來便屈膝給陸老夫人行禮,見陸明萱與陸明芙在一旁,又欠身與姐妹二人見禮:“芙姑娘與萱姑娘回來了。”

原來張嬤嬤是奉陸老夫人之命查一些事情去了,怪道方纔姐妹二人回來時不見她在陸老夫人跟前兒,要知道她等閒是不離陸老夫人半步的,更何況如今陸老夫人還病着。

“好了,且先別理會這些個繁文縟節了。”陸老夫人不由不耐煩起來,語氣焦灼的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張嬤嬤皺眉搖頭道:“還是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查到,只查到那上吊自盡的婆子是十三年進的府,因菜做得不錯,八年前進了大廚房,爲人一直都很本分,雖沒有與誰特別交好,也沒有與誰特別交惡,素日與人也少有私下往來,她當年是自賣自身進的府,進府前丈夫和孩子都已因病死了,這輩子已無所圖,照理應當不會受人收買纔是,也許此番她真是不知道那兩樣食材放到一起會致人中毒,所以才誤傷了五爺的呢……”

話沒說完,陸老夫人已冷笑道:“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兩樣食材放一起會致人中毒,府裡做那道菜早非一次兩次了,怎麼先前從未出過事兒,偏這一次出了事兒?而且兩府上下誰不知道小五愛吃水裡的東西,蝦更是最愛?可見必定不是偶然,哼,距離上次小五驚馬至今也不過才一年多而已,那起子爛了心肝兒的就又謀害起他來,那人究竟是有多容不下小五,敢這般對待我的孫兒,我這次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將那人揪出來,誰知道下次小五還能不能這般好運,僥倖撿回一條命來……咳咳咳……”

說着,因說得太多太快,不由咳嗽起來,張嬤嬤忙上前取代了陸明鳳,給她輕輕拍起背來,直折騰了好一會兒,陸老夫人方順過氣來,因又問張嬤嬤道:“老國公爺與你大夫人那邊,還有公主府都查得怎麼樣了?”

原來此番陸文逐出事卻是因吃了一盤醉蝦,本來那醉蝦是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的,卻不知被誰加了大量的桔子汁在泡醉蝦的小瓷壇裡,太醫來給陸文逐把了脈,又細細查探了一番之後說,蝦與桔子汁混合在一起會產生出一種類似於砒霜的毒素,所以陸文逐纔會中毒,得虧得他只吃了幾隻蝦,若再多吃幾隻,只怕就真是回天乏術了!

陸大夫人當即便使了人去拿那做醉蝦的婆子,後者卻說自己沒往小瓷壇里加過橘子汁兒,又大呼冤枉,陸大夫人令人用了刑也沒能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只得然來,只得先將其關在柴房裡,自回去向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覆命。

誰知道那婆子竟趁機接下褲腰帶,將自己懸在了柴房的房樑上,畏罪自盡了,如此最要緊的一條線索便算是斷了,所以不止那婆子相關的一切都要查,食材的來源,廚房其他的人,當日上菜的人,連同在席間服侍的人,hia有兩府裡能近身服侍陸文逐的人……通通都得查,也所以所以不止老國公爺父子祖孫幾個忙得不可開交,陸大夫人與陸大奶奶也是片刻不得閒,不然也不會只有陸明鳳與陸明麗在陸老夫人牀前侍疾了。

至於陸二夫人與陸明欣,一個自己都病得起不來牀了,另一個也要侍疾於嫡母牀前,自然也指望不上她們了。

張嬤嬤覷了覷陸老夫人的臉色,才小心翼翼搖頭來:“也沒查出什麼名堂來……”

陸老夫人不由大怒,猛地拍了一把牀頭道:“風過留痕雁過留聲,只要有人做過,我還不信傾兩府之力,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你即刻使人去把老國公爺和你幾位老爺夫人都請來,我有話與他們說!”

張嬤嬤應了,自使人請人去了,陸老夫人這才餘怒未消的與陸明鳳姐妹幾個道:“你們幾個且瞧瞧小五去,然後便回各自的屋子歇着罷,晚間再過來即可。”

陸明鳳忙道:“我們去探完五弟便回來服侍祖母罷,您跟前兒如今可離不得人。”

陸老夫人道:“難道你張嬤嬤並雙喜幾個不是人不成?你們只管安心的去,有她們服侍我即可。”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陸明鳳不好再堅持,只得領着幾個妹妹與陸老夫人行了禮,魚貫退了出去。

待出了榮泰居,陸明鳳因問陸明萱與陸明芙道:“兩位妹妹是先回房梳洗一番換身衣裳,整理一下再過去長公主府瞧五弟,還是這會子便過去?”

陸明萱不待陸明芙答話,已先道:“自然是現下便過去,也顯得我們探病的誠意更足一些不是?”

陸明鳳點點頭:“那我們這便過去罷。”

於是姐妹一行被簇擁着去了長公主府,然後徑自去了陸文逐住的清寧閣。

她們進去時,福慧長公主正坐在兒子的牀前,蓬頭垢面滿臉憔悴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雍容華貴,說到底現在的她與尋常婦人也沒什麼分別,不過都是擔心兒子的母親而已。

幾人因輕手輕腳的上前給她見禮,見完禮後,陸明鳳輕聲問道:“五弟這會子可好些了?芙妹妹與萱妹妹聽說五弟病了,特意提前回府了,三嬸嬸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我們姐妹即可,我們旁的忙幫不上,幫着跑跑腿兒還是能夠做到的!”

福慧長公主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你們姐妹有這個心已足夠了,我這邊人手多的是,很不必勞煩你們了,你們還是回去服侍老夫人罷。”說着看了眼牀上蒼白着臉昏睡的兒子:“太醫方纔又來瞧過了,說只要止住了上吐下瀉,能吃進去藥了便沒大礙了,只是到底傷了元氣,得好生將養一段時間纔好。”

陸明鳳點點頭:“我們回去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祖母她老人家,想來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指不定病也能立馬好了也未可知。”

嬸侄二人說話時,陸明萱趁機打量起牀上的陸文逐來,見他面色蒼白,嘴脣乾裂,就跟被曬乾了水分的水果似的,整個人都蔫了,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跳脫飛揚?心裡不由悶悶的很不好受,且不論她與陸文逐身上到底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只說陸文逐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她便恨極了那個害他的人,冤有頭債有主,若那人的目標其實是福慧長公主,那隻管衝着福慧長公主去啊,老衝着陸文逐一個無辜的孩子算怎麼一回事,老天爺這次可一定要保佑兇手儘快被揪出來!

福慧長公主滿心都是兒子,哪裡耐煩多應酬陸明鳳幾個小輩,只又與陸明鳳說了幾句話,便打發了她們,至於陸明麗陸明萱和陸明芙三個,在福慧長公主看來,還沒有直接與她對話的資格。

姐妹幾個只得離了清寧閣往回走。

不想方一走到清寧閣的院門前,便見一身常服的凌孟祈走了過來,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姐妹幾個一般,他怔了一下才回神與幾人打招呼道:“幾位姑娘是來瞧小五的嗎?”

陸明鳳忙領着妹妹們與他行禮,起身後方道:“我們的確是來瞧五弟的,凌世兄也是嗎,可今日好像不是休沐日罷?”錦衣衛與別的衙門又不一樣,任何年節都得當班,所以她纔會有此一說。

凌孟祈道:“的確不是休沐日,我是告假過來的,而且這幾日都不去衙門了,總得小五大好了以後才能放心離開。”如果說一開始他接近陸文逐是抱了幾分功利心,更因是陸明萱讓他這麼做的,那隨着與陸文逐相處的日子見長,對他的瞭解加深,他如今是真拿陸文逐當好兄弟了,如今好兄弟幾乎命喪黃泉,他自然要守着他,直至他徹底脫離了危險之後才能安心。

陸明鳳點點頭,因男女內外有別,到底不好多說且也沒什麼可說的,於是彼此道了別,各自散了。

回到國公府,時辰還早,因陸老夫人事先便發了話,讓她們晚間再過去,所以姐妹幾個寒暄了幾句,也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十數日不在國公府,又跨了年,本來陸明萱與陸明芙例行該接受空翠閣上下磕頭拜年,再賞大家夥兒,還要再出體己銀子讓大廚房整治兩桌席面款待她們的,但纔出瞭如此大事,國公府上下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誰敢在這時候輕狂?不過只見面時與姐妹二人磕了個頭,便安安靜靜的各忙各事去了。

陸明芙與陸明萱,尤其是陸明萱也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瑣事,命丹青取了一包散碎銀子,拿去讓桑嬤嬤按等級分發也就罷了。

她自己則梳洗一番後,將人都打發了,坐到窗前托腮發起呆來,她方纔在回來的路上,又仔細想了一下,以陸文逐的身份和年紀,與人結怨的可能性的確不大,她素日也沒聽說過誰與陸文逐鬧過不愉快,至多也是就哥兒幾個之間發生一些小口角小摩擦而已,無論如何上升不到要他性命的高度。

倒是福慧長公主霸道跋扈,從不拿正眼看其他比她身份低的人,對長輩夫君都是動輒給臉色瞧,就更不必說其他人了,無意與人結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再結合前世福慧長公主是在陸文逐驚馬事件並她的真實身份爲其所知了之後,才病重不治一命嗚呼的了,陸明萱幾乎已可以十成十的肯定,那幕後主使一再對陸文逐下手,其實真正衝的還是福慧長公主,畢竟福慧長公主身份尊貴,身邊女官下人衆多,她又大半時間裡都待在自己的公主府,要下人絕非容易之事,不比陸文逐,不但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待在國公府,還隔三差五有出門的機會,要下起手自然容易得多。

而且福慧長公主就算再不得今上的意兒,到底也是本朝僅有的兩位長公主之一,一旦她出個什麼事,宗人府必定是要嚴查的,爲了要福慧長公主的命卻賠上自己的命,想來那幕後主使不會那麼傻,不然同歸於盡怎麼着也比這樣處心積慮來得省事省心罷?可見那人還是很愛惜自己的性命以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的。

倒不如從陸文逐身上着手,反正誰都知道福慧長公主只得這麼一個兒子,可以說陸文逐就是她的命,只要要了陸文逐的命,福慧長公主的命自然也隨之去了大半條,再在適當的時候給她另一重擊,不愁她不殞命,——前世這一出好戲可就不是按照那幕後主使精心編制的劇本來逐一上演的嗎?

想來今生自然也是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重生了,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壞了那人的好事,迫使其不得不沉寂了一年多時間後才又出手,而且這次出手也沒能得逞,那她便絕不會再給其第三次出手的機會,不管用什麼方法,她一定要將其揪出來,不僅僅是爲陸文逐,更是爲自己!

陸明萱暗暗下定了決心,但問題隨之也來了,以她的身份和年紀,這樣的事是斷沒有她插嘴的份兒的,就更別說插手了,且她也暫時沒有那個能力插手,連老國公爺與陸大夫人一個作爲當家人,一個作爲當家主母都一時半會兒沒查出什麼所以然來了,她能查出什麼來?她現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自己的推測告訴老國公爺他們,讓他們不要只查此番之事,最好還能問一問福慧長公主這些年可曾與誰結怨,也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只是平白無故的,這話她要怎麼與老國公爺說呢,難道直說福慧長公主霸道跋扈,與人結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陸文逐連番遇險其實是母債子償,那豈不是明擺着得罪福慧長公主嗎?關鍵老國公爺又會不會信她的話呢?

說到底,還是她人小言微啊,若是能借一個說話比她有分量的人之口將這話說出來,只怕老國公爺就會毫不遲疑的相信了,可她能借誰的口呢……念頭閃過,陸明萱腦中第一個浮現的人便是凌孟祈,他如今已是錦衣衛了,錦衣衛辦案的手段有多殘忍且不說,至少錦衣衛的人辦案的能力是天下盡知的,若讓凌孟祈提出此事,老國公爺自然不會懷疑。

然一想到她和凌孟祈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她又遲疑起來,自己一遇事便想到他,又豈能不叫他誤會?便是父親與姐姐知道了,也會誤會罷?

但現在的情況哪裡容她多遲疑,若再遲疑下去,只怕又要跟上次驚馬事件一樣,給那幕後主使足夠的時間去抹去一應的證據了,那她豈不是又得時時提心吊膽的等着其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出招?

陸明萱想來想去,最終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借凌孟祈之口將自己的推測說給老國公爺聽,不過不是她親自去與他說,而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令丹青設法悄悄兒遞話給他。

因忙揚聲喚了丹青進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丹青便領命自去了。

餘下她在屋裡無所事事,忍不住又在腦子裡過起兩府有可能對陸文逐下手的人來,可過來過去,都拿不準到底誰更有這個嫌疑,只得暫且放下,暗想且等凌孟祈給老國公爺提了建議,老國公爺順藤摸瓜查下去,自然也就能揪出那幕後主使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丹青回來了,屈膝行禮後小聲與陸明萱道:“奴婢已經把姑娘的話帶給凌公子了,凌公子說沒想到姑娘竟與他想到了一塊兒去,還說他這便去找老國公爺,此番一定要將那幕後真兇給揪出來,還五爺一個公道,更杜絕以後五爺再遇上類似的險情,請姑娘只管放心。”

頓了頓,又道:“凌公子還說大夫人當時不該任那婆子單獨待在柴房,無論如何都該使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的,不然若這會子人還活着,他也不必做旁的,只叫兩個手下來將錦衣衛詔獄審犯人那套手段施展出來,用不上一個時辰,管保那婆子什麼都招了,如今少不得只能多費一番周折了。”

陸明萱點頭道:“錦衣衛出馬,自然再無審不出的案子,只現在人已經死了,說什麼也都無用了,只盼老國公爺聽了他的話後,真能儘快將那幕後兇手揪出來,還五爺一個公道罷!”若真是如此,就再好也沒有了,那樣以後不止陸文逐沒有生命危險,她也不必再時時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真實身份便會曝光了!

再說凌孟祈在見丹青之前,也在心裡將兩府有可能對陸文逐下手的人都過了一遍,然後發現並沒有誰有更明顯的動機,因此也想到了指不定不是陸文逐與人結怨,而是福慧長公主或是陸中昱與人結怨,結果連累到了陸文逐上面去,如今聽得陸明萱竟也有這樣的想法,他小小的竊喜於二人心有靈犀之餘,是半點也不敢耽擱,立刻便去見了老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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