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回 驚天秘聞

隆福寺是一座千年古剎,寺內古樹參天,佛塔林立,巍峨的殿宇依山而建,佈局巧妙,錯落有致,處處都透着寶相莊嚴,更有翠竹名花點綴其間,環境清幽雅緻,因此雖地處偏僻,卻與坐落於京城裡的大慈恩寺齊名,乃是有名的佛教聖地,香火十分鼎盛。

寺裡的主持顯然早已收到消息今日定國公府的女眷會來上香了,雖不曾閉山,卻也儘可能的清了場,還特意騰出了兩個院子來安置一衆女眷,雖不說色色妥帖,卻也是極爲難得了。

趕了一上午的路,自陸老夫人以下所有人都餓了也累了,慈眉善目的主持方丈見大家都面露疲色,便只與陸老夫人寒暄了幾句,即命知客僧引着大家去了後面的院子。

陸老夫人見兩個院子一大一小,比鄰而居,便讓陸二夫人帶着陸明雅和陸明欣住了那個小些的院子,她自己則帶着陸明鳳姐妹兩個和陸明芙姐妹兩個住了大些的那個院子,陸明鳳和陸明麗住東廂房,陸明芙和陸明萱住西廂房。

趁着衆主子更衣梳洗之際,張嬤嬤已領着雙喜雙福等人,領着幾個丫頭婆子去借了個廚房,將自國公府帶來的素菜都熱了,在陸老夫人的外間擺了兩桌,然後陸老夫人領着陸二夫人與陸明鳳坐了一桌,下剩陸明麗姐妹五個坐了一桌,大家吃了飯,又小憩了半個時辰,便由知客僧引着,去了前面的正殿上香祈福。

其時來燒香拜佛的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正殿內十分清淨,主持玄善方丈也出來與大家夥兒講了一回經,陸老夫人因對玄善方丈印象極佳,捐了一大筆香油錢,陸二夫人跟着捐了些,陸明鳳也代陸大夫人和陸大奶奶捐了些,然後衆人便從正殿開始,由左至右依着佛像一處處都燃香磕頭,暗自祝禱心願,燒了許多紙。

一時上香完畢,陸老夫人上了年紀的人經不得勞累,便由陸二夫人和張嬤嬤先服侍着回了後面暫時下榻的院子。

餘下陸明鳳姐妹幾個都未去過正殿後面的碑林,遂由一衆丫頭婆子簇擁着,往碑林方向走去。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遠遠的便可見一片開闊的石磚地,據說是隆福寺素日用來做小型佛事用的場所,當中設有一清靈水池,水池後面是一面極長的牆壁,牆壁呈拱形,一邊延伸向後山的梅林,有幾個稚齡小沙彌在輕掃落葉,另一邊則延向姐妹幾個此行的目的地碑林。

隆福寺的碑林既然能遠近馳名,自然有其過人之處,裡面不知道多少前朝傑出書法家的傳世名作,譬如歐陽大師的《皇甫誕碑》,險勁精絕,端整勁秀,再譬如顏大師的《多寶塔碑》,端莊雄偉,遒勁鬱勃,直讓一衆女孩兒大開眼界,歎服不已。

賞玩了大半個時辰,大家都有些累了,便說要回去,陸明雅趁此機會拉了陸明鳳走在最前面,說是有體己話兒與陸明鳳說,很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餘下陸明麗以下四人都是不待見陸明雅的,見她如此行徑都撇了撇嘴,正要帶着剩下的丫頭婆子們也回去,不想就見陸文廷與陸文遠並凌孟祈三人出現在了視線裡。

陸明麗與陸明欣當即漲紅了臉,連招呼都沒有上前去打一個,便領着各自的丫頭婆子從另一條道上快速離開了,陸明萱與陸明芙見狀,倒是也想跟上去的,奈何陸文廷已看見了她們,她們只得上前與三人見禮:“見過大哥哥、二哥哥與凌世兄。”

陸文廷笑道:“聽說妹妹們都在這裡,怎麼這會子只能你們兩個?”

陸明芙笑道:“方纔才離開的,想必還沒走遠,大哥哥可是有什麼吩咐,要不要我叫人去將她們都請回來?”

“沒什麼,不過白問一句罷了。”陸文廷笑笑,與陸明芙寒暄起來,“聽說顯大叔日前得了位弟弟?真是可喜可賀……”

趁陸文廷與陸明芙寒暄之際,凌孟祈抓緊時間湊到了陸明萱身邊,低聲問道:“萱妹妹這些日子可還好?我們可有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兒說過話了。”一邊說,一邊深深看了陸明萱一眼,才戀戀不捨的移開了目光。

距離上次休沐在陸老夫人屋裡見了陸明萱一面至今,雖才只十來日過去,但凌孟祈已覺過了很久,更何況他們見雖見了,卻連話都未曾說上過一句,這讓滿腔情思的他怎麼可能覺得足夠?所以今日一聽得老國公爺打發去的人說老國公爺要他護送國公府的女眷們來隆福寺時,他纔會迫不及待趕了來,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尋下機會與陸明萱說上幾句話兒,如今看來,他果然是來對了。

陸明萱聞言,先看了一眼陸明芙,見她正與陸文廷說話,這才低聲答道:“我這些日子都還好,凌大哥你呢?可已適應了錦衣衛的生活?同僚們對你可還友好?公務呢,可已上手了?”雖說之前看凌孟祈意氣風發的樣子讓她覺得他在錦衣衛應當過得還不錯,但不親耳聽他這麼說,她終究不放心。

凌孟祈被她這般連珠帶炮似的一問,一顆心立刻像爐子上的紫砂壺般,咕嚕嚕的冒着泡兒,不知道有多熨帖,笑着答道:“我一切都好,萱妹妹別爲我擔心。”

陸明萱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正待再說,餘光瞥見陸明芙已與陸文廷說完了話兒,只得打住不敢再說,與陸明芙一道與三人打了招呼,領着伴香與落梅離開了碑林。

一時姐妹二人回到下榻的院落,陸老夫人歇息了一回已經緩過神來了,正與陸二夫人陸明鳳等人說話兒,一瞧得姐妹二人進來,便笑道:“才我還說要使人去瞧瞧你們怎麼還不回來呢,可巧兒就回來了,讓丫頭服侍你們去梳洗一下,便可以開飯了。”

陸明芙忙笑道:“正打算離開呢,可巧兒遇上了大哥哥他們,就多說了幾句話,讓老夫人和大家久等了,都是我們的不是。”團團行禮賠了個不是,才與陸明萱回了西廂房去梳洗。

晚飯是隆福寺給準備的全素宴,什麼白灼芥蘭、春筍油燜花菇、素拌三絲、清炒小菱藕、醃雪裡蕻……這麼一下午的遊玩下來,衆姊妹早餓了,更何況隆福寺的齋菜的確如陸大夫人所說堪稱一絕,所以都是食慾大開,便連陸老夫人與陸二夫人都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飯。

飯畢,大家捧着隆福寺自炒的清茶喝着說了一會兒閒話,陸老夫人便道:“我累了,想早些歇下,你們都散了罷,回去也早些歇着,明日還要趕路呢!”

衆人忙起身應了,魚貫退了出去,陸老夫人待大家都離開後,方壓低了聲音向張嬤嬤道:“你悄悄兒去將祈哥兒請來,就說我有十分要緊之事與他說,讓他一個人也別驚動。”

張嬤嬤忙應了,去到外面,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再說陸明萱與陸明芙回到西廂房後,草草洗漱了一番,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歇息,——隆福寺爲國公府衆人準備的院子並不算小,除了陸老夫人住的正房是三間以外,東西廂房也各是三間,所以陸明萱與陸明芙得以與國公府時一樣,一人得了間臥室。

初夏的夜晚,還帶着陣陣的涼意,草叢中偶爾有幾聲蛙鳴傳來,合着遠處隱隱約約的誦經聲,將本就幽靜的院子越發襯得有了幾分禪意。

陸明萱卻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饒累了一日也是如此,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只因她自白日來了隆福寺後,心裡便一直存了個念頭,那就是趁此難得的機會,到寺裡專門供奉香客們爲親人點長明燈的偏殿去,爲自己前世那個薄命的孩兒點一盞長明燈。

白日還好,有諸多事情轉移注意力,她的這個念頭還不甚強烈,可此時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靜之時,她的這個念頭便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強烈得她根本壓制不住,也顧不得去管自己這會子去前面的話,指不定會驚動多少人,到時候她要怎麼將話圓回去,只想即刻去前面一堂,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爲她那個薄命的孩兒做了的!

其實重生兩年多以來,陸明萱已經很少想到那個孩兒,而且想到的時候也不會再如一開始那樣心痛難當,但很少想到卻並不代表她就已經忘記了,只不過她將其壓在了心底的最深處,連同那些翻騰不惜的恨與怨一起,都壓到了心底的最深處。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自己能得到這樣的機緣重活一世,若將人生全部執着於前世的恨與怨當中,未免太過可惜,重活一世,應當讓自己過得更好,讓自己再也沒有遺憾纔是!

然而不管理智如何告訴陸明萱,終究情感還是佔了上風,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在確定在地上打地鋪值夜的伴香已經睡熟了後,悄悄起身去了前面,當然,她同樣沒有忘記避開外面之夜的婆子們。

藉着淡淡的月光和沿途氣死風燈發出的微弱光芒,陸明萱很順利便抵達了正殿旁點長明燈的偏殿。

偏殿裡不必說已點了無數的長明燈,陸明萱顧不得四下打量,徑自便行至大殿中央擺了香爐與神龕的長案前,拿起一盞燈盞,往裡面添了油後,將其點燃了,鄭重擺到旁邊最底下的那個燈架上,然後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祝禱:孩子,不管你如今是不是已經再次轉世爲人,娘只希望你以後平安順遂,再不受任何挫折與苦難!

陸明萱默默祝禱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心裡雖想再多留一會兒,卻擔心再耽擱下去會被伴香發現她人不在,致使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只得舉步離開。

不想還未走出大殿,就聽得外面有個壓低了的女聲急急道:“主子,您慢一點,過去那麼多時日都等了,難道如今這麼一小會兒反而等不得了……”

陸明萱心裡一驚,眼見再要離開大殿已是不能夠,若與來者當面撞上,少不得又要解釋一番自己的身份及自己現下爲何會出現在殿裡,指不定麻煩更大,飛快的四下裡掃了一圈兒,索性幾步行至神龕前,矮身躲進了神龕下及地的桌布裡。

隨即便聽得一個極好聽極溫柔的女聲道:“我怎麼能不着急,我都快十四年沒有見過元哥兒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又肯不肯認我這個娘……我怎麼能不着急?”

躲在桌布後才輕輕舒氣舒到一半陸明萱聞言,心下猛地又是一動,這個聲音,她竟好似聽過一般,會是誰呢?她又是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的?

念頭閃過,前面那個女聲已道:“主子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才生下元哥兒,給了他生命,就算之後……不得已離開了他,到底母子天性,血濃於水,元哥兒又怎麼會不認主子?主子只管放心罷,不會的,元哥兒必不會那般不孝的。”

後面那個女聲緊接着道:“話雖如此,生而不養,到底是我這個做孃的對不起他,他不認我也是情有可原,我又有何資格說他不孝呢?”

陸明萱越聽後面這個女聲便越覺得耳熟,也越發肯定自己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只可惜她可以肯定不是這一世聽過,那便只能是上一世了,而上一世的有些事已經太過久遠,她早忘得差不多了,一時之間哪裡想得起來?只得凝神繼續往下聽。

偏那二人又不說了,只聽得見極輕微的啜泣聲,更糟糕的是,她們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她們口中的那個‘元哥兒’也遲遲沒有到來的跡象,就更別說那個元哥兒來了以後,他們還要敘不知道多少時間的舊了……陸明萱不由暗暗着急,再耽擱下去,只怕就不止伴香和陸明芙會發現她不見了,指不定連陸老夫人都要驚動了,着急之餘,又禁不住大爲後悔,早知道她方纔就不該耽擱那麼久,該點好長明燈後就離開的,如今可好,進不得也退不得,可該如何是好?

陸明萱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個元哥兒來,也不見外面的人有離開的跡象,不由越發着急,到底忍不住將桌布掀開一道縫,悄悄打量起外面的情形來。

只可惜她是蹲着的,因角度問題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兒,只看得見對方在燭光下一動便隨着燈光改變顏色,如水般盪漾的七絲羅織就的精緻裙襬和蜀錦繡鞋上鑲嵌的龍眼大小的珍珠。

但饒是如此,也足夠讓陸明萱心驚了,她雖早已猜到對方十有八九非富即貴,畢竟會此時出現在隆福寺還帶着下人的,想也知道也是留宿在寺中的人,而隆福寺又豈是肯隨意讓人留宿的?卻沒想到,對方豈止非富即貴,連七絲羅這樣貢品中的上品對方都能隨意穿在身上,鞋子竟還是蜀錦做的,就別提那上面的珍珠通體渾圓,一看便知是上品了,——京城裡能穿得起這樣一個行頭的,少說也得是四大國公府以上的人家!

可若對方是其他三家國公府及以上人家的人,聽得陸老夫人今日來了隆福寺,依禮該來拜見纔是,就算不親自來拜見,也該使婦女來請安纔是,怎麼白日裡她們竟一點消息也沒收到呢?還有她們主僕所說的‘生而不養’、‘不得已離開了他’……她怕是已無意間撞破了對方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類似這樣的事往往都是知道得越多的人便死得越快,她方纔爲什麼就不早那麼一點點離開呢!

陸明萱正滿心焦灼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下凌孟祈,不知道這位夫人星夜急召,所爲何事?”

竟是凌孟祈來了!

火石電光中,陸明萱心裡已約莫明白了一些,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惟恐自己的氣息重了被外面的人給發現了。

就聽得之前那溫柔女聲激動的道:“元哥兒,是你來了嗎?我記得當初,你才只這麼高,想不到如今竟比我還要高出大半個頭了,我真是太高興了……”說着,已是泣不成聲。

凌孟祈半晌都沒有說話,大殿裡只聽得見女子輕輕的哭泣聲,另一個女聲則在柔聲解勸她:“主子今日終於得以與元哥兒團聚,該高興纔是,怎麼反倒哭起來了?須知鬱氣傷肝,您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該爲腹中的小主子考慮纔是……”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陸明萱懷疑凌孟祈是不是已經離開了,不然怎麼會這麼久都沒有發生聲音之時,凌孟祈冰霜一般能凍得人打哆嗦的聲音總算響起了:“原來你真沒死,不但沒死,反而活得比誰都好……原來我小時候偶爾在祖母屋裡聽到的那些罵你水性楊花不要臉的話竟是真的,她們並沒有冤枉你!”

白日裡老國公爺打發人去錦衣衛衛所請凌孟祈告假出來幫着護送府裡的女眷至隆福寺上香時,他想着能趁此機會見陸明萱一面,所以雖覺得此事有異,卻並未放在心上,等到見過陸明萱並與之說了話後,他心裡安定了不少,便能騰出心力來想之前的異常來,畢竟定國公府名聲赫赫,自家又派了那麼多護衛護送,哪裡就到定要自衛所將他叫來一併護送的地步了?

及至晚上,他的這個疑問就更大了,只因陸老夫人竟打發了張嬤嬤親自去請他,讓他稍後來一趟供長明燈的偏殿,說是有人要見他,還叮囑他務必不能驚動任何人。

到底什麼人要見他,又是因什麼事,要弄得這般神秘?想來這便是老國公爺定要將他叫來隆福寺的真正原因了罷?

他倒並不擔心老國公爺會害他,老國公爺一向待他如自家的孫兒一般親厚,況話說回來,他又有什麼地方值得老國公爺要這般大費周章的害他?所以疑惑歸疑惑,他依然按張嬤嬤說的,準時過來了偏殿,且沒有驚動任何人。

卻做夢也沒想到,要見他的人竟會是他那在他一歲多時便已去世了的親孃,而且她看起來明顯過得很好,年輕貌美,養尊處優,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隨便一件已夠普通人家豐衣足食的過上大半輩子了!

那他算什麼,他這些年來對母親的哀思與想念算什麼,他這些年所受的委屈與苦難算什麼?

還有他早年聽到家裡那些老婆子偷偷議論他娘‘水性楊花不知廉恥’時,鬧出來的一場場事又算什麼?

難怪父親會恨他恨成那樣,自來對他不聞不問不說,連繼母都要他的命了,他依然放任不管;難怪祖母待他那般冷淡,任憑繼母繼弟乃至家裡的下人明裡暗裡的欺侮陷害他也從不過問;難怪他身爲廣平侯府的嫡長子,卻被髮配到了京城來,別說爵位家產,甚至有家不能回……他以前一直以爲是父親“有了後孃便有後爹”和祖母偏心繼母所出的弟弟所致,萬萬沒有想到,根本原因在這裡!

凌孟祈的母親也就是那個溫柔女聲的女人聽得凌孟祈冰冷的話,本來已漸漸止住了哭聲的,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我、我是有苦衷的,元哥兒你聽我解釋……”

話沒說完,已被凌孟祈冷笑着打斷:“解釋什麼?解釋你沒有拋夫棄子的與別的男人私奔?還是解釋你其實沒有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這話說得凌母哭得越發的哽咽難耐,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那個下人見狀忙急聲勸道:“主子,您別哭啊,萬一哭壞了身子,皇……老爺怪罪下來,可該怎麼樣呢?”

見凌母還是哭個不住,只得又勸道:“元哥兒也只是一時氣糊塗了,纔會說了那些糊塗話兒呢,母子之間哪來的隔夜仇?把話說開了自然也就好了……您沒見您和元哥兒生得有多像,就跟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似的,便是不知道的人見了,也會一眼認定你們是母子,還有你們已經這麼多年沒見了,元哥兒還是那麼小的時候見過您,如今卻依然一眼就認出了您,可見是母子天性,他又怎麼會真怨您呢?您且別哭,有什麼話只管好生與元哥兒說,元哥兒定然會諒解您的。”

“真的嗎?”凌母聞言,哭聲稍緩,然後小心翼翼看向凌孟祈,怯怯說道:“元哥兒,你聽我解……”

解釋的‘釋’字還未說出口,凌孟祈已冷聲道:“好叫你知道,我早不叫元哥兒了,自你‘病故’的第二年祖父他老人家病故以後,父親便將我的名字改成了孟祈,而非之前的元祈,難道方纔我進來自報家門時,你沒有聽到嗎?”

衆所周知,嫡長爲伯,庶長爲孟,廣平侯將嫡長子的名字由‘元祈’改爲‘孟祈’,可見他心裡有多恨凌孟祈更恨他的母親!

凌母聞言,不由怔了一下,臉上立刻寫滿了心疼,顫聲道:“你父親,他竟這樣對你?那這些年你豈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對不起你……你放心,以後有娘在,斷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了……”

“難道父親不該這樣對我嗎?”一語未了,凌孟祈已冷誚一笑,“有這樣一個拋夫棄子的母親,難道父親不該那樣對我嗎?我以前還怨父親太過冷血無情,連老虎尚且不吃自己的孩子,父親竟比老虎還狠,如今方知道,父親對我原來還是留了情的,祖母待我也是留了情的,要是我,有這樣一個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妻子,我早將孽種掐死了,壓根兒不可能任其活着白礙我的眼!”

頓了頓,又冷冷道:“還有,別一口一個‘娘’的,我幾時承認你是我娘了?我娘早在我一歲多時已經死了,過去十幾年沒有娘我能長這麼大,如今沒有娘自然一樣能活,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世上沒有這樣便宜的事!”

一席冰冷無情的話,再次說得凌母哽咽難耐,禁不住哭倒在了地上,喃喃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她的下人忙要去扶她,可扶了幾次都未能扶起來,只得哭着向凌孟祈道:“元哥……哥兒怎麼能這樣說,主子就算再不好,到底十月懷胎生了你一場,生恩大於天,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來傷她的心?主子素日身子骨便不好,如今又懷着身孕,你就算有怨,好歹也緩着點子說啊……更何況當年的事,也並非全是主子一個人的錯,主子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的,我打小兒便跟着主子,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哥兒難道就不能聽主子把話說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怨恨主子嗎?”

凌孟祈卻不爲所動,只是冷冷看着地上的凌母道:“既然知道你不好,既然知道都是你害了我,你就不該來打擾我的生活纔是,本來在我心裡,我娘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人,我受了委屈可以偷偷與之傾訴的人,可現在你連我心裡那點最後的念頭都給毀了,我實在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恨你,要不你來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恨你,我又憑什麼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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