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推開門,悄悄地走了進來:“香妃請娘娘入宮。”
“也該來了~”舒沫放下手中碳筆,微微一笑,換了衣服乘了宮中派出的馬車,穿過鬧市,進到皇宮,駛入了昭仁殿。
遠遠的,一個略帶傷感的宮裝美人款款而來,顯示出良好的教養與氣質,那樣寧靜和優雅,靜靜地從雪中走進了她的視線。
舒沫只覺馨香撲面,眼前的景至美得一塌糊塗。
她着一身娥黃的羅衫,外面套着輕紗製成鑲着雪白貂毛的坎肩,眉如遠山,目似春水,膚白如玉,十指春蔥,襯着鋪天蓋地的雪景,更宛如空谷中的一株幽蘭,美得驚人。
舒沫默默地看着她,暗自稱奇的同時,酸澀的小泡泡抑不住地往上冒。
她竟在西涼的後宮,穿着大夏的宮裝,看來,國主對她的*愛,非同一般。
她不得不感嘆,老天何其偏愛她?
三十歲的女人,肌膚仍細膩如瓷,歲月在她的臉上,竟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跟她一比,孫姨娘簡直就是顆即將腐爛的大白菜!
都說祝秋芙酷似睿王妃,今日一見,竟是徒有其表,神韻氣度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難怪夏侯燁會眼高於頂,即使面對戚美雲這樣的絕色仍能心如止水。
有這樣天仙似的美人相伴,那些低俗的花花草草哪裡還入得了他的法眼?
“這位就是慧妃了?”薛凝香啓脣,聲音低柔清淺,舒適之極。
“我是,”舒沫點頭坦然承認,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微笑:“我該稱你爲睿王妃,還是香妃?”
薛凝香白晰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竟不以爲杵,美眸靜靜地凝着她,柔聲解釋:“我離開睿王府時,燁弟,寫了和離書。”
舒沫本是故意令她難堪,不想,她竟真的做了解釋,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她是個直爽的性子,立刻道歉:“對不起~”
“很高興見到你~”薛凝香美眸中漾起一絲微笑,柔柔地道:“事實上,我慕你的名,很久了。”
“那這個名,一定不太好。”舒沫自嘲地笑。
薛凝香眼中有豔羨之色:“你的人生,很精彩!”
“你也不差~”舒沫淡淡地回敬:“你的人生,也算是波瀾壯闊,跌宕起伏了。拜你所賜,讓我也驚心動魄了一回。”
在這樣的時代,她敢衝破世俗,與陌生男子私訂終身,的確需要莫大的勇氣。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橫亙着國仇家恨,要跨越這種種障礙,不顧倫理道德走到一起,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薛凝香眼簾急速地扇了幾下,輕輕地道:“很抱歉,把你捲進來了。請相信,這不是我的本意。”
“我明白,”舒沫冷靜地道:“現實就是這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若什麼事都按計劃走,人生也太過無趣了些,你說是不是?”
“我想,”薛凝香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我知道燁弟和宇兒,爲什麼會喜歡你了。”
“可我,”舒沫微笑:“卻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會捨棄燁和宇兒?”
薛凝香眼神一黯:“是燁弟主動提出和離的。”
“不要忘了,”舒沫只覺怒氣上涌,眼神變得嚴厲起來,不客氣地批評:“是你,背叛他在先!你應該感謝,他有一顆包容,寬大的心!”
倘若他心胸稍微狹窄一些,薛凝香的人生就要改寫,更不可能有機會在這裡跟她在這討論誰對誰錯?
薛凝香靜靜地看着她,一雙眼睛溫潤亮澤,隱隱透着絲悲涼:“你,很愛他,對嗎?”
舒沫狼狽地紅了臉,卻倔強地不移開視線:“是又如何?你們已經結束了,他有權利愛任何人。”
“燁弟,不曾跟你談過我們的事,對吧?”薛凝香忽然笑了,語氣極爲篤定。
“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舒沫被她說中心事,口氣不知不覺兇狠起來:“不論那份感情有多深,都已經過去了!”
“我們的感情,的確很深。”薛凝香點頭。
舒沫不悅地蹙起眉毛:“我……”
“但,不是你想的那種。”
“你怎知我想什麼?”舒沫反詰。
薛凝香微笑,眼裡竟然有絲促狹:“燁弟與我,只有姐弟之誼,並無男女之情。我,並不是你妒忌的對象。”
舒沫不吭聲。
夏侯燁那時才十五歲,正處於男孩向男人轉變的青澀青春期,再加上當年名義上是受封爲王,到幽州戍邊,實則與放逐無異。
他小小年紀,錦衣玉食慣了,突遭變故,難免彷徨無依。
說是處在人生中最落拓失意的低谷期,絕不過份。
反觀赫連俊驍,他比夏侯燁年長八歲,與她相遇時,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加上剛被封爲少主,大權在握,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
兩人一比較,孰優孰劣可謂一目瞭然。
薛凝香除非傻了纔會選夏侯燁。
但是,夏侯燁卻不一樣。
在他最失意的時候,上天賜了這樣一朵溫柔可人,亦妻亦姐的解語花,如何不依戀傾慕?
是以,明知她的背叛,依然傾力維護,多方替她遮掩。
“其實,”薛凝香擡起頭直視着她,容色平靜,眼眶深處卻有一點紅:“燁與我,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轟地一聲,平地驚雷,把毫無防備的舒沫炸懵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大成o形,傻傻地問:“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