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在客棧外略略停頓,機警地左右掃了一眼,確定無人跟蹤,這才閃身進了大堂。
“姑娘,你是住店還是打尖?”小二見生意上門,迎上來熱情地招呼。
銀杏說着,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銀錁子塞到他手上:“有位幽州來的肖掌櫃可住在這裡?”
“在,出門左拐,西院就是~”小二替她指了路。
銀杏謝過他,穿過大堂進了西院。
院子裡錯落有致地栽了些花草,安靜得沒有半個人影。
銀杏徑直走到東邊最靠牆的房子,曲指輕敲三下,略停片刻,再敲二聲,再停了片刻,又敲三聲。
“進來~”一把蒼老凝肅的聲音,淡然響起。
銀杏伸手,“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房裡只有一扇窗戶,以厚厚的窗簾遮擋,光線極暗。
外面光線強烈,銀杏進了房,花了十幾秒才適應黑暗。
房子不大,只一*一桌,靠牆的地方擺着一張小几,邊上置着兩把太師椅。
椅中端坐着一位老者,身材相當高大,穿一身蒼藍的長衫,氣質儒雅,卻帶着種不容輕視的冷竣威嚴。
“夜鶯參見肖統領~”銀杏低眉斂目,疾走幾步,伏地跪拜:“未知統領駕臨,屬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罰~”
肖青衣沒有吭聲,一雙冷厲的灰眸默默地打量着她。
銀杏伏在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肖青衣終於淡淡地道:“起來吧~”
“謝統領~”銀杏道了謝。
“少主可好?”肖青衣淡聲問。
“託肖統領的福,”銀杏恭恭敬敬地答:“這一年風平浪靜,少主身強體健,一切平安。”
“嗯,”肖青衣注視她良久,緩緩點頭:“少主平安,你功不可沒。”
“保護少主,是屬下的職責,不敢居功。”銀杏道。
肖青衣淡聲道:“你辛苦了,再過幾日就隨本座回國去吧~”
銀杏吃了一驚,驀地擡起頭來,聲音不由撥高了幾度:“回國?”
“”肖青衣目光利如鷹隼,語氣倏地轉爲嚴厲。
“屬下不敢~”銀杏急忙跪地:“只是屬下歸國,少主由誰守護?”
“這你不必擔心,”肖青衣緩了語氣,淡淡地道:“本座此次前來盛京,特爲迎少主回國。你的任務圓滿完成,自當回去覆命,聽候主公調遣。”
“迎少主回國?”銀杏臉色煞白,顫聲道:“此距西涼,何止千里,少主失蹤,睿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夏侯燁忙着撫卹災民,哪有餘暇顧及?”肖青衣冷笑。
“可是,”銀杏低聲道:“王爺消息靈通,此次奉旨南巡撫卹災民,又得了皇上特許,全國驛道皆優先睿王的摺子。萬一,他得到消息,半途折返,恐怕……”
“皇上,王爺?”肖青衣陰冷一笑:“叫得倒是一個順口,卻不知夜鶯是哪國的子民?”
“屬下失言~”銀杏額上滲出冷汗,撲地叩首:“請統領責罰~”
“起來吧,”肖青衣忽然笑了:“本座不過是開個玩笑,無需驚慌。你在大夏日久,入鄉隨俗,一時改不過也是有的。本座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倒也可以理解。”
“屬下惶恐~”
“不過,”肖青衣抱拳衝着西方一揖,話鋒一轉:“主上英明,算無遺策。他既能順利讓夏侯燁去恤災,自然也有辦法,讓少主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他的言外之意,此番夏侯燁遠赴荊州恤災,竟是主上暗中操縱的結果。
銀杏嚇得一顆心,怦怦亂跳,顫聲道:“不知何時行動,請統領示下~”
“夏侯燁向來雷厲風行,必定快馬加鞭,星夜兼程。”肖青衣摸着頜下長髯,得意地笑道:“本座推算,少則五日,多則六日,他便能抵達荊州。只要他踏進荊州的地界,便等於聾了耳,盲了眼,斷了手足……”
銀杏心中咯噔一響,咬着脣鼓起勇氣,輕聲問:“肖統領的意思,可是要在七日後下手?”
肖青衣看她一眼,淡聲道:“何時行動,還需看時機,到時本座自會通知你。”
“是~”銀杏不敢再問。
“你先回去,且莫露了痕跡。”肖青衣吩咐:“你走之後,本座會另選落腳之處。三日後,在第二聯絡點見面。”
“是~”
銀杏踮了腳尖,悄悄地退了出來。
出了客棧,急匆匆轉往瑞香居,胡亂買了幾碟糕點,包起來往回走。
“買個糕點,怎麼去了這許久?”綠柳見了她,極爲不悅。
“我,不小心走過了一條街~”銀杏滿面緋紅,低聲解釋。
“瑞香居那麼大一座樓都能走過,你豬油蒙了心麼?”綠柳撥尖了喉嚨罵。
立夏掀了簾子出來:“小姐還等着吃呢,趕緊拿進來吧~”
銀杏急忙把點心遞了過去,綠柳一把搶了,甩簾子進了門。
“綠柳就是一張刀子嘴,你別往心裡去。”立夏嘆道。
銀杏眼眶一紅,低了頭,小聲囁嚅:“立夏姐姐,我……”
“好了~”立夏瞥她一眼,輕聲安慰:“誰還沒個眼花閃神的時候?再說了,你一直在府裡,街上也去得少,走錯一條街,也正常~”
說罷,拍了拍她的肩,返身入了內。
“瑞香居的酥油卷,還熱着呢~”綠柳正把盒子拆了,把點心拿出來裝盤,努力遊說:“小姐就算再沒胃口,也多少吃幾口~”
舒沫懶洋洋地歪在迎枕上:“先擱着吧,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