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驚鴻殿,小丫頭見到舒沫,飛快地進去稟報。
一會功夫,紅錦從裡面匆匆走出來,看到舒沫,很是詫異:“小公爺正在練劍,請娘娘稍候,待奴婢去請他過來。”
“小公爺在哪裡?”舒沫微笑着道:“方便的話,我倒是想進去見識見識。”
紅錦笑了:“在試劍樓,奴婢帶娘娘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順着曲曲折折的迴廊進去,穿過一個庭院,很快就到了試劍樓。
遠遠地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在晨光中躍動,劍刃劈開空氣,發出的唰唰聲響。
“小……”紅錦停步,張口欲喚。
“噓~”舒沫急忙豎指就脣,示意她別驚動了他,悄然倚在欄杆上,看他練劍。
夏候宇心無旁騖,竟未發現舒沫到來,練到興起之時,唰地躍上特製的梅花樁,就在那樁上舞了起來。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舒沫不懂劍術,並不知他練得好與不好。
只知道,剛開始還能分清劍光與人影,慢慢的,他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雪白的劍刃被晨光一照,竟是光芒萬丈。
“好!”舒沫瞧得心旌搖曳,忍不住擊掌喝彩。
夏候宇分神回頭,一腳踏空,竟一個倒栽蔥從樁上掉了下來。
“啊呀~”紅錦吃了一驚,箭一般掠了過去,小心地扶他起來:“沒摔着吧?”
“滾!”夏候宇惱羞成怒,一掌推開紅錦,自地上一躍而起。
“哈哈~”舒沫一愣,隨即拍着欄杆笑得東倒西歪:“還以爲多厲害,原來中看不中用~”
“誰讓你進來的?”夏候宇把手中劍對着地上一扔,氣呼呼地衝上長廊,大聲喝叱。
舒沫笑嘻嘻地歪頭看他:“沒看夠,再來一遍?”
夏候宇十分氣惱:“你把小爺當猴耍呢?”
“我只聽說過猴子會耍拳,倒不知道猴子還會練劍……”舒沫一本正經地道。
“滾!”夏候宇一巴掌拍過去。
“哈哈~”舒沫早有準備,拎起裙襬,掉頭就跑。
夏候宇地形即熟,身手又敏捷,三躥兩跳,“忽”地一下,就擋在了舒沫身前,得意洋洋地道:“看你往哪跑?”
舒沫笑道:“不愧是猴子,跑起來就是輕快~”
紅綾正巧領着小丫頭送了熱水過來,見了舒沫忙道:“娘娘來得真早~”
舒沫笑嘻嘻地道:“我特地來蹭飯的。”
“不給!”夏候宇惡狠狠地答了一句,從紅綾手裡搶過帕子,往臉上一蓋。
紅錦提了劍走過來,笑着退了下去。
“等等~”舒沫叫住她:“順便準備一個沙盤,待會有用。”
“沙盤?”紅錦眨了眨眼,以爲聽錯了。
“不是王爺行軍佈陣的那種大沙盤~”舒沫搖頭,連說帶比劃地解釋:“其實就是一個木框,大概這麼大,不必太高,然後在裡面鋪上一層乾淨的細沙就成。”
“是~”紅錦疑惑地看她一眼,應聲而去。
“要沙盤做什麼?”夏候宇胡亂擦了手臉,揮手示意丫環退出去,問。
舒沫微微一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你不相信小爺?”夏候宇臉一沉。
“我不信的,是人心。”舒沫淡淡地道。
兩人若是在紙上交流,不論多小心,時間長了,總會留下痕跡。
暗地裡盯着她的眼睛那麼多,難保不會被人揪住小辮。
沙盤就不同了,隨手一抹,什麼都找不着。
夏候宇定定地瞧她:“你不覺得謹慎得過了頭嗎?”
“小心駛得萬年船。”舒沫聳聳肩。
夏候宇點頭,不再吭聲。
紅錦的辦事效率很高,早飯才結束,立刻把舒沫要的東西找了來:“娘娘,這東西可還使得?”
“不錯~”舒沫轉頭問夏候宇:“我記得迎澤湖上有個亭子?”
紅錦笑道:“娘娘說的,是攬月軒吧?”
“正是~”舒沫衝夏候宇俏皮地一眨眼:“如今正值六月,菡萏飄香,不如到那邊坐坐?”
“哼!”夏候宇輕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她哪裡是要去賞荷?
分明是看中攬月軒的地勢,凌空架於迎澤湖上,四面環水,只有一條浮橋連接外界。
視野開闊,周邊無法藏人,很適合光明正大的密談。
她越是如此小心翼翼,越是引發了他強烈的好奇心。
他倒想要看看,一面鏡子,她能掰出些什麼?
紅錦和紅綾,很不情願地被兩人趕到浮橋之外,在岸邊樹蔭下等候。
遠遠的,根本聽不清兩個人說些什麼。
只看到兩個人分站在沙盤的兩邊,舒沫手裡拿着根小木棍,嘴裡滔滔不絕,不時在沙子裡畫上幾筆。
夏候宇臉上的表情先是十分傲慢,雙手環胸,一副看你怎麼胡吹大氣的模樣。
慢慢的,傲慢變成了疑惑,接下來就是陰晴不定,不時還跟舒沫爭執幾句。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最後抿緊了嘴巴,一臉肅然。
舒沫微微一笑,把木棍擱在石桌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累死我了~”
夏候宇盯着沙盤,頭也沒擡。
舒沫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抹,盤上圖案瞬間消失。
“喂!”夏候宇猛地擡起頭來:“我還沒看完呢!”
舒沫慢條斯理地道:“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以後有的是機會研究。”
“~”夏候宇定定地瞧着她。
她說的這些,不是一名閨閣少女坐在家裡,憑空想象得到的東西。
“誰能證明?”舒沫不以爲然,嫣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