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東村外,河面寬了幾倍不止,一大羣人簇擁在小廟前的廣場上,伸長了腦袋觀望着河對面的那處石峽,兩隻高倍的探燈正鎖定那裡。燈影裡,傷勢復原的于謙憑空而立,高高舉起的金鱗刀尖,五色光芒越匯越濃,在刀尖上閃出呲呲的火花。只見于謙右手做出一個古怪的法式之後,身影突然拔高十幾米,雙手握刀,用盡全力劈斬下來。
“吼啊”那伏在水面上金獸驟然光芒四射,在燈影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身體暴漲十倍不止,隨着于謙的一劈,金獸雙爪齊出,半身浸入河中。
“吼啊”大地一顫,河面搖晃,一塊汽車大小的巨石被金獸高高舉起,隨着刀影,拋入滾滾洪水之中,翻滾着被衝向下游。
半空之中,于謙猶如神尊降臨,周身的金芒閃了幾下後,再次恢復熾亮,刀勢再起,金獸怒吼一聲,再次躍入水中,隨着河道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嚓聲,又是一塊三角形的巨石再次被拋入水中。兩塊石塊被硬生生從山體上刨下,河道頓時寬出幾米,被阻塞的洪水順流而下,衝擊竹籠河堤的回波小了不少。
于謙身影晃了幾晃才定住身子,一聲長嘯,山林中迴響起陣陣梵音,再起一個法式之後,金獸嗖的一下,化作一道光影,附於金鱗之下。
“神使,金王,已經夠了,保重身體要緊”卻是堅增法師去而復返,而班覺法師因於謙的責備,仍在娘娘神像前告罪,未得於謙命令,不敢前來。
于謙雙手握刀,身體猛然躬起,暴喝一聲後再次一刀斬下,石峽剩餘足有兩間房大小的巨石,被應聲劈開,碎成十餘塊後翻入河道,被滾滾洪流挾裹着帶走。
一刀揮畢,于謙倒飛出十餘米方纔站定,架刀飛落廟前廣場上,周身金芒瞬間消失,接過剛剛趕來的尚姬遞上的一塊毛巾,擦了擦汗水,扶着尚姬肩膀站起。
“於兄弟,快進去休息下,來人,攙金王回屋”林峰趕上前來,查看一番後,連忙叫人過來攙扶,受氛圍影響,林峰不自覺地也改了稱呼。
于謙揮揮手,輕喘了幾口氣後,回過頭查看河道,這時回浪已經消失,竹堤處,水面下降兩尺有餘:“這下差不多了,只要河道順暢,沒有回浪,咱們桑東算是安全了”
“全賴金王護佑,請金王先回房休息,剩下的事情,由小僧和林少校主持即可”堅增法師躬身行禮,請求于謙先去休息。在於謙究竟是紫王轉世還是紫王派到桑東的使者這兩個身份的爭論中,堅增法師與班覺法師想法不同,于謙因他指引到高原上來的,他更加篤信紫王轉世的說法,或者了爲了現實在需要,也有意將於謙塑造成紫王轉世,而每一代的王,都需要一個稱號來號令人心,于謙施法時,過去周身白色光芒,而自從去了北方返回之後,施法時周身閃現金光,這是成千上萬的部落同胞都曾親眼看到的,五族盼紫王現世,盼了千年,今日終於得償心願,這裡面的榮耀和凝聚力,自然要比僅僅派一位使者要高得多。於是在堅增法師有意無意的暗示和傳播,在幾位長老的推波助瀾之下,于謙乃紫王轉世,另立稱號金王的說法已經深入人心。
堅增法師見於謙連日施法,擊退那黑蛇,又三刀劈斷山石,威望如日中天,趁機光明正大的喊出金王稱號,相當於要勸進了。
“法師,不可妄言,高原上只有一位王,就是紫王,只有一位娘娘,就是白瑪娘娘,謙只是一介凡俗,得紫王指點,來高原上相助,今後不得再提金王稱號,切記,違者重罰”于謙高聲說完,環視衆人一圈,對着林峰輕輕點點頭,在尚姬的攙扶下,走向宿身的石洞。
然而,于謙還是年輕,把人心想的簡單了些,忽視了高原上部落對於信仰的執守,一個漂泊和戰鬥了千年的部落,終於找回了自己信仰的神,就像是流浪了多年的孩子,終於找到一個家,又如何肯輕易的放棄,這份執念,是于謙無法理解和想象的,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在林峰的安排下,護鄉軍,部落青壯和俘虜兵混編後三班倒,每四個小時一輪,堅守在百多米的河道邊,剩餘人員,每人先喝一大碗薑湯之後,分發熟牛肉,胡亂填飽肚子之後抓緊時間休息。
梅楚卡機場,薩米特在利德爾將軍失蹤之後,再次充當了主心骨的角色,這並不是因爲自己那本沒什麼含金量的軍銜現在最高,而是確實沒有人願意出頭了。
裝甲車,炮車,牽引車甚至被炸燬的坦克殘骸都被拖了過來,頂在河堤背面,撐住搖搖欲墜的河堤。十幾名尉級以上軍官,各帶一隊12人,一字排開,在機場靠河的西北兩側展開拉網式的搜索,而各處下水道,管涌和漩渦處,薩米特更是親自帶人探查。搜索範圍一次次的擴大,人員也一直在增派,一直忙活到午夜時分,卻仍沒有將軍的任何消息。
從凌晨搶建河堤忙到現在,20個小時不眠不休,從士兵到軍官體力均已透支,午夜過後,對利德爾將軍的搜救雖仍在進行,不過大多數人已經侷限於在各自負責的範圍內打轉了,這些位置已經看過幾十遍,別說是一個大活人,就是被水淹死的耗子,都找出來不下百隻。
在洪水中失蹤幾個小時,人恐怕早已被衝到下游某處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樣下去只是徒勞無功,而一直抽調人手還消弱了防洪的力量,這雨夜裡泡在水裡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雖然大家心裡都想喊停,卻沒有人敢先開這個口。
薩米特注意到了越來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自己,腳下走動的範圍也越來越小,自己當然知道大家都在等待什麼?對於利德爾將軍,薩米特除了希望以後在大本營能有一位替自己遮掩的上層外,並沒有太多的個人感情,自己心目中,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太陽,那個王,纔是自己願意爲之效勞的主人。
不過這戲還是要做足,薩米特冷笑一聲,不是想讓我出頭嗎,來啊。
“迪米少尉,從河堤上再抽調一個連隊,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機場,同時準備衝鋒舟,到河面上搜救,今夜不找到將軍,不得收兵”
胖少尉迪米正站在雨裡發睏,一聽到少校叫自己的名字,一下子驚醒過來,不過還未應聲,隨利德爾將軍一起來的一名貼身尉官再也憋不住,先跳了出來。
“少校,少校,河堤要緊,不敢再抽調人手了”在迪米領命之前,這名小尉搶先插話。
“對啊,少校,如果河堤失守,將軍就是困在某處,也會被洪水沖走,當務之急,先守河堤啊”另一名尉官連忙附和。
“少校先生,將軍失蹤這麼久,恐怕已遭不測,說不定是前日那惡魔趁洪水偷襲得手,我們應該先向大本營彙報纔是”一位躲在陰影處的軍官大聲提醒,他的話馬上引起幾道欽佩的目光,這樣不光可以回營房休息,還連背鍋的都找好了,高,實在是高。
薩米特心裡冷笑着,說話的幾位正是這幾日與將軍形影不離的貼身參謀,看看利德爾將軍帶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危難時刻連自己這個外人都不如。
薩米特沉吟片刻,裝作爲難的樣子,掃一眼正滿懷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衆人,過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一百多公里之外,在提斯浦爾大本營的一間作戰室內,雖已是午夜,幾名滿頭銀髮的將軍卻正腦袋湊在一起,緊張的討論着。會議的主題兩個,一是救災疏散,一個卻是關於一份外交文件。
暴雨和洪水遠超過預報等級,底杭河東北西南走向,承接了整個高原上傾瀉而下的洶涌洪水,從薩地亞到迪布魯格爾,平日時分割成幾十條的河道,現在已經連成了一片澤國,兩處靠江的軍營完全被摧毀,而下游的馬久利島,則完全消失於江面,人畜死傷無數,一處機場也被淹沒。由於基礎設施太差,地形複雜,村落城鎮部落居住分散,到現在爲至,別說組織救援,就連何處受災都無法統計,唯一能夠救災的軍方,也正忙着自救,再說,以第四軍的能力,暫時連通過底杭河都十分困難,看樣子,也只好等到明天天亮,空軍調查完之後才能開展救援了。
救災事項暫時無解,而另一份文件又被擺到桌面上,文件傳閱完畢,原來安靜的會議室時,討論聲頓時大了起來。
“應該向他們開戰,馬上開戰,用我們的烈火導彈進攻他們的雷達站,毀掉他們的軍營,把那個敢於反抗的部落從高原上抹掉,北方人越來越過分了,連我們的定期磋商要求都要拒絕”說話的是第五師參謀長迪加讓將軍,前兩日的戰鬥,受損最大的62旅正是出自該師,一場規模不大的戰鬥,竟然讓自己的老虎旅被打殘,連旅長都陷了進去,更可惡的是,還是該旅歷史上,第二次被北方人抓了主帥,這讓第五師成了整個軍界的笑柄。因爲師長已經親臨救災前線,所以本次會議暫由參謀長代其出席。
“如果不是那個拉赫曼輕敵冒進,在未了解敵方實力的情況下,又如何會讓整個旅陷進去?據我們瞭解,是拉赫曼立功心切,抓了對方兩名偵察兵,還打死其中一個,才引起對方的報復”一位滿頭銀髮的將軍幽幽的插了句話
“你說什麼?對方分明是蓄謀已久,而我們準備不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從情報從析上看,我們抓與不抓,這場戰爭都無法避免”迪加讓將軍怒目而視。
“既然準備不足,爲什麼不等到偵察結束,等112團到位之後再抓人呢?”銀髮將軍針鋒相對,62旅的失敗,受影響的不單是第五師,連整個第四軍都蒙受了恥辱,因此銀髮將軍的話,很快引起了共鳴。
“好了,將軍們,讓我們回到剛纔的話題,我們與北方人有着例行的雙邊協調機制,爲什麼對方突然違反常規,拒絕了我們的措商提議,難道對方還想擴大沖突嗎?據我所知,北方有着軍事情報掌門之稱的柳姓人氏最近常常在河谷地區出沒,此人狡猾如狐,又心狠手辣,情報部有什麼新的消息,北方那邊這兩天有什麼動靜?”
沒有人迴應,這時大家纔想起,負責情報工作的副軍長利德爾將軍仍被困在梅楚卡機場,旅長被俘,軍長被包圍在前線,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衆人頓時沒有了爭吵的慾望,會議室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報告,梅楚卡方面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