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經微明,瀰漫山林的霧靄,卻變得更濃更厚,在密林中影影綽綽,浮來浮去,突然間霧海涌動,一道金光乍現,如同闢開萬千重波濤般在兩頭巨獸之間炸裂,飛沙走石之間,一頭金色巨獸出現,“吼啊”,金色巨獸衝着雪熊咆哮一聲,一種威壓感隨着擾動的霧氣在密林中瀰漫開來。
金色巨獸上空,于謙手持金鱗,無風自飛,如天神降臨,威風凌凌的矗立當空,對着雪熊怒目而視,閃着金色光芒的金鱗凌空虛劈,只見轟的一聲,亂石四濺,在雪熊身前赫然出現一道尺許深的炭化黑溝,嗤嗤的冒着青煙。
“孽畜,還不快快退下”不管能不能聽懂人話,既然出場了總該要說些什麼,于謙心頭一動,將西遊記裡的臺詞搬了出來。
仍委身於岩石根部小山坳裡的尚姬頓時變成了一個小迷妹,一臉崇拜的望着威儀非凡矗立半空的那個偉岸男子,似乎有些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這就是我尚姬的男人嗎?這還是那個在百丈崖初次見面,身無寸縷,一臉痞氣的青年嗎,那個在海島上被自己幾句話哄得放棄任務,又被自己施毒制住的稚嫩殺手,在火山怒濤中拼命救自己,又被僧帽水母蟄得狼狽跳海的男子,還有貝爾湖底撕殺,恐龍洞中鏖戰,南伊河谷,一刀將敵人劈成兩瓣。他在一天天變得更加強大,逐漸脫變成戰神般的存在,尤其是剛剛那威風凜凜的一聲大喝,更是將兩那頭巨獸嚇得呆立當場,這個出場方式簡直是帥呆了,尚姬雙手交叉置在胸前,屏息靜看自己的男人如何喝退這兩頭高原異種,爲獸界定紛止爭。在尚姬迷濛的眼神中,于謙身上漸漸籠罩起一種讓人膜拜的氣質,讓人慾罷不能,心甘情願放棄世間的一切,永遠追隨在他身邊。
于謙這段時間也感受到了身體的非凡變化, 自從在貝爾湖畔的恐龍洞,見識了那些似曾相識的符咒,又接納了獸王精魄之後,體內總是涌動一種化繭成蝶,即將突破的涌動,身上的 法、力也更上一個臺階。于謙更加相信,紫王和那些恐龍,還有那符咒,有着深厚的聯繫,面自己,則被一雙若有若無的手指引着,一步步走向真相。
兩頭山中異種的對峙停歇下來,各退一步,凝視着空中突然出現的一人一獸兩個怪胎,就在於謙心中稍稍得意之時,異變突起,而尚姬滿臉的崇拜很快變成了驚愕。
一道黑色巨鞭憑空橫起,電光火石間直抽向剛施完威風的金色巨獸,半空中的于謙也稍一錯愕,自己剛剛恐嚇的是雪熊,這巨蚺怎麼敵我不分,是不是抽風了,怎麼朝自己人下手了?眼看着那蚺尾帶着劈開空氣的哨音混合着格格格的瘮人響聲劈了過來,于謙不敢大意,雙手連連操持,下方金獸在於謙的催持下,橫起雙爪,憑着一股蠻力硬生生迎了上去。
“吼啊”
山嶽震動,周圍樹梢一波波斷裂,空氣中爆起一聲巨響,威勢絲毫不遜色於剛纔的霹雷。
啊……剛剛還威風八面的金色巨獸連帶着自己的主人,被黑色巨鞭抽向半空,像斷線風箏一樣倒飛向山坡,砸倒無數的林木後又翻滾十幾次才停了下來。尚姬嚇得捂住了眼睛,似是不忍心看到于謙這狼狽的一幕,恍惚中還聽到一句:“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吼啊”金獸被激怒了,打了滾翻起身,衝着用尾巴攻擊自己的巨蚺吼了一聲,正欲撲上再戰,一道白影閃過,卻是那頭雪熊補位上來,厚厚的熊掌一推,將剛剛爬起來的于謙和金獸推後幾步,擋在二者身前,轉頭又與追上來的那頭巨蚺撕打起來。
這不合常規啊,這究竟誰和我是一隊的呢?于謙一臉狼狽的從枝枝蔓蔓出爬起來,用迷彩服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凝望着不遠處再次對戰起來的兩頭巨獸。
這一蚺一熊,對打起來不過是一些撕咬摔撲的普通招式,也就是比山林中一般的野獸個頭大些而已,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可即便這樣,自己憑藉斫龍陣祭出的這頭金獸在它們面前,卻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于謙騎上金獸再次飛上半空,靜觀片刻後,仍然有些納悶,只好再次舉起金鱗加入戰團,意圖將雙方先分開再說。
尚姬的嘴巴越睜越大,在她的理解中,于謙如戰神般的存在,是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跨下的金獸只是于謙祭出的提線木偶,而於謙則是手握提線的主人,然而當前的情況看起來,手謙在半空中的動作卻有些不由自主,手足看起來卻是在被動的亂舞,在對陣的兩頭巨獸之間,只是作爲可有可無的第三者存在,根本插不上手。
“嗷…”雪熊背部再次被巨蚺尾槌掃中,倒飛時巨掌一揮,將半空中有些礙事的于謙掃飛。而於謙祭出的那頭金獸倒也很有眼色,一看于謙飛遠,也忙飛出去救援于謙,不過那轉身時夾着尾巴的動作,恐怕逃離戰場的成份更多一些。
格格格,那頭黑色巨蚺如影隨形,不再理會那頭雪熊,三角形的上顎張開,一條分叉的肉信直衝正在倒飛中的于謙面門,相隔數十米,一股酸腐味兒直讓人作嘔。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紫王的人”于謙嘴裡喊着,卻不得不轉身應戰,手中金鱗白光暴漲,帶着烈烈威勢直揮向已經衝到近前的肉信。不想這巨蚺動作比于謙還快,嗖的一下收回肉信,就在於謙一刀揮空時,再次吐出,正擊中於謙前胸,只見于謙周身的金芒閃了兩下旋即變暗,一口鮮血噴出,摔倒在地,而祭出的金獸已經消失不見了。
巨蚺滾動身體,兩頭攻擊,尾巴作槌不停的敲打正自己側面遊斗的白熊,而頭部則對準于謙,手臂粗的肉信伸伸縮縮,準備再次出擊。而於謙則半躺在山坡上,衣服破爛,滿臉鮮血,狼狽地舉着金鱗護住面門,一步步往後挪,哪還有剛開始的仙風道骨的模樣。
“轟”一團白煙在巨蚺面前爆燃,一股刺鼻的酸嗆味兒順着鼻腔直衝腦門,一道綠影躥入,在於謙身邊一掠又很快飛走:“老公,快跑”
“跑,跑,風緊,扯呼”于謙藉着尚姬的拉扯,幾個起落,逃進密林深處。
“哎……”二十公里外,那座總是籠罩着一團白霧的雪峰深處,傳出了一聲輕嘆。
“呵呵,扎西,你的小弟子似乎抵不過這個老和尚啊,連逃跑還得靠我的卓瑪”說話的,正是元神被困在紫王洞裡的白瑪娘娘。
“白瑪,你的靈羆不也是制不住這個老和尚嗎?這個于謙,根基尚淺,打不過別人也就罷了,卻連敵友都不分,卻不知他身上這副玉骨,就是這頭靈羆千辛萬苦從崑崙山收集來的,連自家人都不認識”紫王語氣輕鬆,更像是兩口子鬥嘴一般,不過雖在罵于謙,語氣中卻有護短的意思。
“扎西,彆氣啦,當日你我聯手,不也是衝不出這老和尚佈下的血池大陣嗎?這于謙才與這崑崙玉骨結合多長時間,能夠窺得斫龍陣的法門,已算上上資質,再說于謙又如何知道,這頭黑蚺,就是那阿提俠老和尚寄身的皮囊呢?”白瑪娘娘寬慰道。
“當日你許下血咒,拼着消耗元神,散滅魂魄,才把這老傢伙肉身焚滅,元神困在了洞裡,不然的話,五族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只是這老和尚等了千年,可算盼到了這顆水精長成,卻不想仍是打不開你設下的符咒,眼睜睜看着于謙得了水精,更沒有想到的是,于謙得了水精,出洞就開始屠殺他的天竺子孫,讓這老傢伙再也坐不住了,出洞找于謙尋仇。”
“哎,一千年了,我們已經看開,他本爲得道高僧,爲何還如此執念呢,你說于謙會是他的對手嗎?”這次該白瑪娘娘心疼起來。
那個男聲沉默不語。
“其實你不用拉我走的,只要我再吐一口真血,噴到這金鱗之上,定能斬下那黑長蟲的狗頭”半個小時後,于謙從一條浴缸那麼大的小水潭裡跳出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人剛出來,就先埋怨起來。
尚姬掩口輕笑,“奴家知道啦,再過幾招,老公肯定能打敗那頭惡蟲,只是眼看天要下雨,也不知道龍崩寨那邊做好防洪的準備沒有,奴家這不是想着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嗎”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部落的安危纔是大事,快意恩仇的事就先放放,就讓這黑長蟲再多活幾天吧。”于謙剛纔有些託大,很拉風的出場,又狼狽的逃走,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好在尚姬善解人意,遞上去部落查看防災這麼好的梯子,于謙也就從善如流了。
“噢,對了,剛纔你投的是什麼玩意,氣味挺怪,呃,你別誤會,我不是怕那條黑長蟲,就是有些好奇”于謙一本正經,裝作若無其事的隨意問道。
“已經放你上衣口袋裡啦”尚姬強忍着笑:“是我家專配的毒煙彈,逃跑,哦不,風緊扯呼時用的。”尚姬學着于謙的口氣,“之前去柳爺爺那裡,借紫衣經時用過,刺殺那個三浦俊雄失手時也用過,裡面有硫磺的成份……”
“哦?快給爲夫講講,這玩意兒怎麼用,別多想,我真的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