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是英雄冢,于謙無法拒絕,通知林峰和毛隊長自己的去向之後,還是帶着柳蓓去了西爾豐峰。
十天前于謙曾在山頂幾處埋下五尊從貝爾湖畔運來的鬼方國的古石像,以小斫龍陣的陣法排布,這些石像煞氣極大,如果真像大法師所講的那樣,這些人狼是從北方大草原來的,應該會知道這些斫龍陣的厲害,于謙希望能夠藉助這些石像,給那些人狼以震懾。
小洋又在朝陽面山坡上佈置下層層的地~雷陣和監控設備,自從三天前鏡月湖繼夜晚着火,又再次發生沸騰異變之後,林峰和小洋已經命令撤掉崗哨,所有人員隱蔽在山頂工事之中利用設備監視,以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防範措施雖已做到極致,但都比不上于謙上來走一遭。大敵當前,小洋走了,他是于謙自小一塊玩大的兄弟,尚家的後生們也走了,他們是尚小娘娘帶來的孃家人。那特戰隊的石頭呢,還有巴塔教官,洛珠姑娘和一小隊的護鄉軍士兵,尤其是這些護鄉軍士兵,他們曾隨毛隊長深入過山坳,知道里面的厲害,人不是木頭,每個人都有着豐富的思維,面對未知都有恐懼感,也懂得趨利避害,如果讓他們覺得自己變成了棄子,這一仗,還未開打,就已經輸了。
于謙的到來果然讓山頂駐守的士兵們士氣大振。當值班的護鄉軍士兵驚喜地看到自己部落的戰神再次踏上西爾豐頂防線時,先是忍不住用博嘎爾語大聲呼喊起來,幾息的工夫後,當於謙踏入工事內時,巴塔和石頭已經帶領一小隊的護鄉軍士兵,排列成整齊的隊伍迎接着戰神的到來。
于謙面帶輕鬆的微笑,看着面前這些眼含熱淚的小夥子,輕輕走上前,挨個拍拍肩膀表示感謝。此時于謙的心情已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裡是最危險的地方,這些小夥子拿命堵在這裡,自己再用場面話來敷衍就有些虛僞了。
“巴塔教官,石頭,我們坐下來談”解散隊列之後,于謙輕鬆地坐下,指着身邊的位置招呼兩人坐下。而柳蓓則乖順地進入工事內間,去找正在值班的洛珠聊天了。
“今天夜裡,鏡月湖可有什麼異常?”于謙過來時,湖面上的火焰已經消失,從山頂上望去,除了一面黃金盤般的明月,湖面上黑幽幽的,沒有一絲動靜。
“回神使,今夜湖面上的火焰在9點左右就消失了,比往日裡要稍早一些,除此之外,並無異常。”巴塔教官和石頭對視一眼,率先回答,剛學的漢語雖然生硬,不過發音上還是能表達清楚。
于謙沒有糾正這位前印軍62旅旅長的稱呼,現在每個人的心裡都頂着巨大的壓力,于謙不想過於嚴肅,儘量讓每個人放鬆一些,才能發揮最大的潛力。
“回首~長,下午時有個奇怪的現象”石頭說着調開一段錄像,“這是第107號監控位在今天下午16時拍攝的畫面,你請看”石頭說着將屏幕轉向于謙。
石頭在背地裡也追隨小洋,稱號于謙爲老大,不過真的等於謙站在面前,石頭反而拘謹了,老大的稱呼到了嘴邊又變成了首~長。
“16時之前,這裡是湖邊的一片泥沼,被湖水沖刷得十分平整,到了16:20分,上面有幾行腳印,有的看着像人踩過的,也有狼爪的痕跡,我們反覆看了這之前的畫面,卻並沒有任何生物曾出現過,這些足印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石頭指着屏幕解釋道。
“之前有過這種情況嗎?”于謙用手丈量了下那些足印的距離,估摸着身高在兩米以上。
“沒有,前些天林參謀長告誡我們,說這山坳裡可能有怪物,我們駐守此處就是爲了防止這些怪物躥入機場,剛開始我還不信,現在看看這些腳印,還有些後怕呢,首!長,這些怪物是不是會隱身啊?”石頭雖是特戰隊員,年齡也就二十出頭,相比曾是准將旅長的巴塔,也是稚嫩了些。
“是的,現在我們暫時還搞不清是什麼生物,狼首人身,奔跑速度極快,並且可能還有些我們無法認識的特殊力量。石頭,你怕不怕?”
“首~長,是有點怕,不過我們隊長帶着兄弟們堵在溶洞那裡,連永備工事都沒有,咱們這裡鋼筋混凝土堡壘半米多厚,外面還有鹿角鐵蒺藜,我又怎麼能退縮?當兵就是打仗的,就是守護一方平安的,只要它們敢過來,用槍不行就用炮,炮再不行就拿腦袋頂,反正只要有口氣,我就不讓它們過去。”話說到後面,石頭情緒高昂起來,似乎這會兒就想要拿出去比劃比劃。
“石頭,咱們在這裡駐守的意義在於預警,不在於殺傷多少人狼,如果遇到緊急情況,拉響警報器,躲在工事裡面射擊就好了,切記不要衝出去,即便它們退回去了,也不要去追擊。”于謙說完,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開了好,又接着問道:“我把小洋和尚家的人調回去,你們怎麼看?有沒有覺得不公平?”于謙邊問邊遞上支菸,像是拉家常一樣,面色輕鬆地望着兩人。
“我巴塔早已是死過的人啦,是神使收留,又給我了重新拿槍的機會,只要神使一聲令下,刀山火海我都不會遲疑半分。”巴塔率先表態,得知自己的妻兒已被于謙接到了米林安置,巴塔的身心早已和護鄉軍融爲一體。
“王隊官在這裡時,每次遇險都是衝在前面,雖然以前沒有當過兵,卻絲毫不怯戰,我很敬佩他。這次王隊官去執行的任務,換了別人確實不太合適,像我們都是剛轉過來沒兩個月,臉熟面花的,動起手來心理上那關還不好過。”石頭說得也很直白。
“雖然每條人命都是同等價值的,但尚家的子弟涉及到另外一個大局,他們回去了就是火種,首~長放心,林參謀長做過我們的工作,我們都能理解。”
“那就好……”
“噫,紅月亮?于謙你快看,天上的月亮像是燒起來一樣。”正在與洛珠邊聊邊看着監控的柳蓓突然喊了起來。
“紅月亮?”于謙直起身來,朝屏幕上看了一眼,轉身叫上巴塔向外走去,邊走邊吩咐石頭等人鎖好工事,不要出來。
此時已是後半夜,高原上的夜空又是格外的明淨,正值月朗星稀的時刻,剛來時天空中懸掛的那面黃金盤,不知何時已變幻成了一種詭異的紅色。
“巴塔,你在高原許久,可曾見過這種月亮?”天上只有一個月亮,高原上能看到的,自己之前在內地時肯定也能看到,但這種紅色的月亮,卻是聞所未聞。
“回神使,屬下也是從未見過,不過依屬下分析,恐怕不是吉兆。”
“說說吧,剛纔看你欲言又止,這裡就你我兩人,有什麼話就直說。”于謙剛纔室內時就看出這巴塔有話想講,因此出來時特意叫他陪同。
“神使,此山坳中怪物來無影,去蹤,非人力和普通火器能制,屬下以爲,守不如攻,用些非常規的武器,將其一舉清理乾淨,纔是長久之計。”
“非常規的武器,只是那山坳似乎有一種陣法在時時運轉,我們找不到破解之法,恐怕什麼武器都只是隔靴搔癢。”毒,火,核,細菌病毒,各種方法于謙都考慮過,剛剛想要活捉一隻人狼,也是爲了抓回來進行病毒試驗,找到控制的方法。
“人找不到洞口,別的動物卻有辦法,屬下知道這一帶有一種獾類,最善打洞,既然那些人狼在山坳裡開出如此多的地下坑洞,不如抓些野獾,注射病毒,放入洞中,只要數量夠大,不愁找 到它們的藏身所在。”
于謙聽完沉默不語,心裡又想被困崗桑雪山時,那隻懷了幼崽的母獾,巴塔所講的數量夠大,肯定不是十隻百隻,又會有萬千生靈因此而葬送,終究有些於心不忍。
“此法太過殘忍,不過,巴塔,你的提議倒提醒了我,我們找不到入口,卻有一位老朋友能夠找到。”
“好嚇人啊,像個血骷髏一樣。”柳蓓不知何時站在於謙背後,似乎有些緊張,說話聲音也有些打顫。
“你怎麼跟出來了,外面很冷,你剛爬山出了滿身的汗……”于謙話說一半,突然躍身而起,人在半空中已化作一團金色的火焰。柳蓓只眨了下眼,就見又一團火焰從於謙身上分流而出,如同流星般撞向兩百米之外的松林。
“轟”流星在松林中爆起,柳蓓遠遠看見,幾頭比人還高大的怪物在爆起的火光中翻飛起來。
“啾啾”巴塔這邊反應也快,兩顆照明彈飛上天空,將那片區域照得一片白熾。兩頭灰白色的人狼似乎是受了重傷,正在松林中掙扎,而剩餘四頭則又重新衝回來,看樣子想把這兩頭受傷的人狼救回。
于謙戰場經驗老道,一看有生擒的機會,自空中直衝過去,撲到那受傷的兩頭人狼跟前,正欲將其擒獲,忽聞身後啪啪兩聲,似乎有電弧花閃了兩下,緊接着勁風襲來,于謙不得不後退兩步閃開,架刀將橫掃向自己的一柄黑鐵長槍盪開,顧不上虎口震得生疼,揉身再上,金鱗暴漲丈餘,朝着那黑影兜偷劈下,不想落刀一空,那黑影被從中間劈開之後,竟然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股濃重的騷糊味兒。
“鬼鬼祟祟,閣下爲何不敢露面”
“呵呵,你當我不知那六神君的肉身像就埋伏在這裡嗎?于謙,想要救你的兄弟,就請到迦蘭寺裡談談吧,呵呵呵呵”聲音裡略帶着女童的稚音,卻又夾雜着一種蒼老。
等於謙收到站定時,才發現那兩頭受傷的人狼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再往前追了幾步,發現松林裡一如往常,哪裡還有什麼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