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看見石室中有雙眼睛,我心裡一驚,噌站了起來,小聲說:“有人!”
“在哪?”陸大川一步跨到我身邊。
我指着石室說:“裡面。”
陸大川拔出狗腿大彎刀就往石室裡跑。我緊隨其後。
兩個人幾步跑進石室並沒看見半個人影,又跑到外面甬道還是空空蕩蕩的。
陸大川問:“你看到那個人是什麼樣子?”
“沒看見具體的樣子,我就晃見有一雙眼睛。”
“眼睛!?”陸大川疑惑道,“那就不是人,應該是什麼野獸吧?”
我回想着看到的情景說:“不是那種反光的明晃晃的眼睛……”
陸大川說:“你眼花了吧,在有光的地方還能看見黑暗的地方有一雙人眼睛?”
我本來挺確定看到的是一雙人眼睛,被他這麼一問有些吃不準了。
這時劉長腿、胡胖子他們也跑到了石室內,問我們怎麼回事?
“沒事,鄭爽看花眼了。”陸大川說,“大家抓緊時間睡覺。”
劉長腿說:“不會又看到牆角坐個人吧?”
陸大川害怕大家恐慌會睡不着,拉着劉長腿往回走:“不是,別胡思亂想。”
回到洞內,很快,兩個帳篷被搭了起來,中間空出六七米的距離讓鋪睡袋。
陸大川說:“時間有限,咱們最多隻敢睡三個小時。六個男人輪流值崗,一個人半小時。我第一個,手錶不準了,咱們用熒光棒計時間,一根算半個小時。還能省電,一舉兩得。”
劉發山說:“我第二個。”
我說:“我第三。”
馬強說:“我第四。”
劉長腿對我說:“睡不醒起來最難受了,你第五吧,讓豬最後。”
胡胖子也不生氣,還說:“謝謝關照!”
林仙兒說:“我和可琴算一個,你們多睡會。”
陸大川說:“不用了,你倆安心睡,一路上沒拖大夥後腿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仙兒還想爭。陸大川降低分貝說:“聽話。”
安排好,我們已經鋪好睡袋。每個人揹包和防身武器放在自己腦袋旁邊。
等所有人鑽進睡袋躺好,陸大川折了一根熒光棒放在搭在外面的帳篷邊上,然後關掉了手電。坐在他自己的睡袋上面,背依洞壁,電子眼一樣警惕地左右轉動着腦袋順着帳篷和洞壁之間的縫隙望向兩邊。
幾天沒好好睡覺,實在太困了,我躺下沒一分鐘就睡着了,等兩個半小時後馬強叫醒我時卻覺得和剛睡着就被人叫醒了一樣。強大起精神堅持一根熒光棒熄滅了,我折了一根新的,叫醒了胡胖子。
胡小明起來後又揉眼睛又抹口水。
我看着他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要不你再睡一會,我替你。”
“不用,不用。”胖子爬出睡袋。
我鑽回睡袋不放心,陪着他說了一會話,他說我去方便下,左右望望,站起來擠過靠石室這一邊的帳篷,黑咕隆咚往裡走了一小截,貼着洞壁放起了尿。我聽着他尿得嘩嘩像下雨一樣,心裡罵了一句“狗日的,讓你喝那麼多水!”眼皮沉得不行了,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熟睡中的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黑暗,愣了幾秒鐘,我反應過來,一骨碌爬起來,摸到手電筒打開便向四周看。
兩邊帳篷和地上的睡袋都還在,我心稍微穩了一些,看到胡小明撒尿還沒回來又慌了,趕緊叫醒所有人。
聽說胡小明不見了,他們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警覺地打量四周,像沒有瞌睡過一樣。
陸大川問我:“你叫醒他才睡的?”
我點點頭:“我陪他說了一會話,他到帳篷外撒尿,我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劉長腿說:“死胖子尿可長了,不會尿着尿着就睡着了。”
“但願吧……”陸大川一把把靠石室這邊的帳篷扯得露出很寬一個縫隙。
林仙兒說:“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什麼味?”
“胖子的尿騷味吧!?”我抽動鼻子,也聞出來有股味道,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陸大川、劉鵬、劉發山什麼也沒聞見。可能是因爲抽菸,嗅覺退化了。
“先不管什麼味了,出去看看再說。”陸大川說着從帳篷和洞壁間的縫隙走了出去。
我跟在他身後一到外面,心裡就慌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在空氣中瀰漫的是血腥味,就看見了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胡胖子了。
胡胖子離帳篷並不太遠,還沒出來的人也看見了,呼呼啦啦往出跑。帳篷都被撞變形了。
胡胖子頭朝裡側身爬在地上,一條腿伸展着,另一條捲縮着,兩隻手全壓在身下,褲子解開着,露出左側半個屁股蛋。在他上半截身體下有很大一片半凝固的血跡。
陸大川顫巍巍地把手伸到胡小明鼻子下,感覺不到一絲氣息,再摸他身體,已經涼透了。
愣了一會,陸大川搬動胡小明屍體,想看看他傷口,剛搬起來,他腦袋向胸前耷拉下去了,後脖頸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切痕,露出裡面的骨頭。
看到這一幕,我眼淚“譁”下來了。他們的眼淚也“譁”下來了。
把胡小明屍體擡到帳篷這一邊,裝進他的睡袋,陸大川用之前切下來往腰裡綁揹包剩下的繩子從頭到腳結結實實困了起來。
做完一切,陸大川垂下頭說:“老劉,你說我堅持來這是不是錯了?博巴老爹和多吉死了,虎子和蔡正東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現在胡小明又……”說着他“嚶嚶”哭出了聲。
陸大川一哭,我們也忍不住了,全跟着哭出了聲。
劉發山抹着眼淚說:“咱們幾個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相互都瞭解。你不堅持也會有人堅持。這一次不來,過後也會來。不來這個地方,還會去別的地方。不遇到這種危險,就會遇到那種危險。古時候不就有一句話嗎?大丈夫當戰死征途,以睡袋裹屍還!”
“老劉,你也學會幽默了。”
“是呀!每一個人都應該學會,尤其是在面對困難的時候。”
我聽到劉發山寬慰陸大川的話,想起張小虎、蔡正東剛出事時陸大川忍着悲痛寬慰我的話,慶幸遇到了一夥好人,更爲一開始還一心防着他們感到愧疚。
哭了一回。我們分析起胡小明的死是怎麼回事?說來說去,又是一個無頭公案。胡小明顯然是被利器殺死的,但持利器的是什麼人?殺死他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殺死了胡小明,在不遠處的我們卻好好的?
太多的疑問,我們想不明白,不得不暫時擱置起來。可沒想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了問題,剛纔我們只顧着胡胖子,沒注意到陸可琴和林仙兒兩人的揹包不見了。
別人的包都在,其他的東西也在,獨獨少了陸可琴和林仙兒兩人的包,我們明白了,殺死胡小明的人是爲了食物。
陸大川想到了星野,說:“剩下的包沒被翻動過,對方準確地拿走兩個裝吃的的包,只能是星野,因爲除了咱們自己,就只有他最清楚咱們每個人背的是什麼東西。”
“這孫子也太黑了,要吃的把人打昏就行了,有必要殺人嗎!”劉長腿氣憤了,“我們一定要逮住他給胡小明報仇!”
我搖搖頭:“沒把咱們全殺了已經很客氣了!”
陸大川說:“血債會讓他們用血來還的,但現在不是說氣話的時候,可琴和仙兒的包都沒了,咱們吃的還能堅持多久?”
劉長腿說:“我包裡的壓縮餅乾支持兩天沒問題。”
“那就好,閒話不說了,咱們走!”
陸大川說着背好自己的揹包,然後扛起胡小明的屍體。
大家目瞪口呆。劉發山說:“大川,你這是幹什麼?”
陸大川用驚奇的目光望着大家:“我要把他帶回去,怎麼了?”
“我知道你要把他帶回去,可也不用現在就扛着呀!前面情況不明,你這麼大的負重……”
“老劉,你別說了,咱們走吧!”陸大川步履艱辛地向前走去。
劉發山把他攔住:“這次你必須得聽我的,把屍體先放在這,等出去的時候再回來取。”
劉長腿也說:“你要揹着博巴老爹,他成了一把骨頭我們就不說什麼了,現在又要帶着胡小明,他那麼胖你當自己是牛,還是騾子?”
“你們不要說了,我不會把他丟下的。”
劉發山火了:“你現在肩上的負擔應該是我們這些活人的生命,你卻扛個屍體,腰壓得都展不直,你想把我們全害死嗎!?”
他們正吵着,我看見陸大川肩膀上裝着胡小明屍體的圓鼓鼓的睡袋,突然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扁了下去,頓時驚呆了。陸大川他們也發現了,不覺都愣了。
愣了足有一分鐘,陸大川放下肩上的睡袋和鬆鬆垮垮吊在身體兩側的繩索,一把拽開睡袋的開口,裡面露出一個呲牙沒嘴的乾癟骷髏頭。
又是一個!怎麼會這樣?我們真暈了。也更下定了要解開這些謎團的決心。
重新包裹起來,陸大川說:“成這個樣子我可以揹着了吧!”
劉發山見他是鐵了心,無話可說了,提起留在睡袋邊上的兩個套環背在自己身上。
林仙兒遠遠地伸出手:“老劉,把你包給我。”
“我包太沉,還是我自己背吧。”
陸可琴說:“拿過來吧,還有我呢。”
劉發山堅持自己背。
陸大川說:“別爭了,讓她們替換着背吧。”
劉發山把包卸下來,給了陸可琴,背上屍骨大步向石室裡走去。我們隨後跟上。
過了胡小明屍體倒下地方,又向前走了兩步,劉發山站住不走了。
難道又有情況?我心裡又是一哆嗦,緊走幾步擠到他身邊,看見地上清晰地印着一個人光着腳的血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