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目光全部投向多吉,只見它平伏在地上,目光畏怯,好像肚子疼一樣。
陸大川貼着大家的身體和洞壁走過來,把手放在多吉腦袋上:“老爹,它好像在發抖。”
“是在發抖。”
“怎麼會這樣?”
“有什麼讓它感到害怕了。” 博巴老爹目光投向前面幽暗的山洞,擔憂地說,“會是什麼,竟讓多吉怕成這樣。”
“以前有過嗎?”
博巴老爹搖搖頭:“我從沒見過它這樣。”
其實不用問陸大川也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能讓多吉這種在高原上長大,與狼羣搏殺過的獒感到害怕的東西實在不多。
陸大川擡起頭,見我們都看着他,拔出他的狗腿大彎刀說:“別愣着了,掏傢伙。”
槍丟了,我們各自拿出防身的刀具,要是在外面打個羣架這各式各樣的軍匕、砍刀還像回事,可是在這連藏獒也嚇得瑟瑟發抖的未知危險面前就顯得單薄了很多,有點像小孩子過家家的味道。
“我和劉鵬先去探探路。你們……”陸大川回頭對我們說話時愣了一下,“你們提高警惕。”
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見陳三拿出來的竟然是一把烏茲衝鋒槍,不覺也愣了,槍不是都丟了嗎?陳三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武器,還現在纔拿出來?
陸大川刻意看了張小虎一眼,等張小虎衝他點了點頭,便和劉長腿向前摸去。我跟上去說:“我也去。”
劉長腿回頭瞪我一眼。
陸大川卻說:“你離遠一點跟着我們,有什麼情況也好隨時回來通知他們。”
我點點頭。
往前走了一段,聽不見後面有任何聲音了,劉長腿小聲對走在前面的陸大川說:“我覺得陳三的來路不太對……”
“噓……”陸大川回頭對着劉鵬做了個禁聲動作,然後關了手電。
爲節省電源,劉長腿和早把手電關了,現在陸大川手電一滅,洞裡一片黑暗。劉長腿往前摸了兩步,碰到了陸大川身上,“怎麼了?”他用低得幾乎我都聽不見的聲音問。
“再走幾米就到出口了,我聽到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音。”陸大川也用極低的聲音回答。
“那怎麼辦?”
“你緊跟着我,咱們爬過去聽聽動靜再開燈。”陸大川回頭小聲對我說,“鄭爽你呆着別動,情況不對趕緊回去帶他們退出去進那邊那個洞口。”
“好。”
在黑暗中,他倆爬到地上,匍匐着向出口前進。我一動不動爬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了。爬了一段,陸大川感覺差不多到洞口了,便停下來不動了。劉鵬碰到他腳後也停了下來。四周沒光,沒聲音,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我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陸大川心裡默算着時間,等他數到一分鐘聽不到周圍有任何動靜,以爲自己剛纔聽錯了,正要打亮手電。“嘿嘿”空中突然響起了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這地方怎麼會有人,還笑得那麼陰森恐怖?我心緊緊縮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冷到骨頭裡了。
短暫的笑聲過後,洞內又恢復了寂靜。
後面的人可能害怕我們遇到危險,不敢坐等我們回去,再加上後面還有追兵。所以沒多一會也都跟了上去。
他們看到前面一片黑暗,還以爲我們出了什麼事。我聽到劉發山叫了一聲“情況好像不對……”,緊接着洞內便響起了踢踢踏踏凌亂的腳步聲。
我想阻止他們,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一束刺眼的手電光便把我們面前照得雪亮。
我看見陸大川爬上地上像一隻巨大的壁虎,轉着腦袋望向四周,一隻手拿着手電,另一隻手緊緊攥着刀,顯然突然出現的笑聲也把他嚇得不輕。而後面的劉長腿對我們還慘,他似乎是在黑暗中忍不住了,剛兩手撐起身體撅屁股要往起站,聽到詭異的笑,弄得他爬不敢爬站不敢站,只好那麼撅着。
劉發山他們的到來雖然把我們的行蹤全部暴露給了對方,但有了亮光,我們頓時有了底氣,打亮手電便往起爬。我剛爬起來還沒站穩,就看見洞口空中一團巨大的黑影夾着一股凜冽的勁風向陸大川猛撲了過來,而陸大川顧不上細看,本能地揮刀向上砍去,右腳往旁邊跨了一步想穩住身形,卻踩空了……黑影撲倒了陸大川,衝勢不減又撲向了正往起爬着的劉長腿。劉長腿好像兩個胳膊在地上撐得麻了,根本無力還擊,只見他側過身順勢向旁邊倒去,黑影的攻擊避開了,腦袋卻狠狠地撞在了洞壁上。
突然出現的這一幕也就是一兩秒的事,我離他們兩個最近,卻不知道該怎麼。幸虧趕到我旁邊的劉發山也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急切中把手裡的匕首當飛刀像黑影擲去。黑影才向旁邊一閃消失了蹤影。
劉發山扔出去的刀雖然沒打住黑影,但劉長腿算是暫時被救了下來。恍惚中看到陸大川倒了,卻再沒看見他爬起來,我急忙鑽出洞口,看清外面的形勢頓時傻眼了。
山洞外面並不是一片開闊地,而只是一個“凸”形石臺,後面連着山根還寬闊些,前面凸出的部分寬不到三尺、長將近兩米,周圍全是目不可測的深淵。原來黑暗中陸大川已經完全爬出了山洞,到了外面凸出的石臺上。
“大川——”劉發山剛纔看到的應該比我還要真切,他已經爬到石臺邊緣,用手電照向深淵大叫陸大川的名字。回聲在大山的腹內迴盪開來。
“怎麼回事?”晚些出來的張小虎他們沒看見發生了什麼事,用手電照着四周茫然地問。
劉發山爬起來,轉過身眼睛紅紅地說:“大川從這掉下去了。”
“什麼?”張小虎一個箭步衝過來。
“小心!”劉發山連忙擋住他,“前面全是空的……深不見底……”
張小虎拿過劉發山手裡的手電探頭向下照了照,然後掏出一個熒光棒,折了丟了下去,望着熒光棒向下落、向下落……慢慢看不見了,我們幾個心一酸,眼淚流了出來。其他幾個人雖然跟陸大川的感情淺一些,但出了這種事,心裡也不好過。
“嘿嘿。”“嘿嘿。”這時空中又響起了恐怖的笑聲。我們不約而同把手電照向空中,看見一隻巨大的蝙蝠在頭頂一個轉身飛向遠處,轉了一圈又飛回來撲向我們……
“人面蝙蝠——人面蝙蝠——”不知誰大叫起來。其實我們都看見了,撲來的大蝙蝠不但長着一張毛茸茸的人臉,而且足有正常人臉兩倍大,眉毛鼻子看得分明,張開的嘴裡露着兩顆鋒利的獠牙。
它居然一點不怕幾道狼眼手電的強光,說話間便撲到眼前。幸虧這時陳三手裡衝鋒槍“得得得”噴出一道火舌,要不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中彈的蝙蝠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一揮翅膀又飛向了黑暗。見這樣都不死,所有人又是一驚。
“救我!”
我們聽見劉長腿喊叫,回頭看見他被一隻蝙蝠抓着肩膀拎在了半空中。陳三擡手又是一梭子,飲彈的蝙蝠慘叫一聲,和劉長腿一起載了下來。
剛纔我們只顧掉下深谷的陸大川,忘了劉長腿,這時才一起跑到他身邊。他從空中載下來沒直接摔到地上,而是掛在了石臺左側一個奇怪的石柱上。蝙蝠一隻爪子陷在他的肉裡,連着爪子的肉翼像掛門簾一樣掛在石柱的一側。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他從石柱上弄下來,拔出他肩膀上的蝙蝠爪子(劉長腿咬着揹包的肩帶疼得昏了過去。),在傷口上撒上雲南白藥包紮好,纔去看死在地上的蝙蝠。
蝙蝠側身堆在地上,足有臥着的小牛犢那麼大,左眼被打得血肉模糊,鼻樑上方有個彈孔盈盈往出冒着血。
劉發山看了兩眼覺得有些噁心,便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石柱,隨即被深深吸引了。
“你們快看。”劉發山招呼大家。他們擡頭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石柱。
石柱約莫一米五高,粗卻比水桶還粗,下面一截跟普通的石柱沒區別,甚至還有些粗糙,吸引他們的是頂部被雕刻成一個蛇頭的模樣,蛇嘴向着空中,頭頂正中還有一隻沖天牛角。
“蛇頭、牛角,這刻的是什麼?”
“是龍吧!”
“龍不是牛頭、鹿角嗎?”
“這隻有一隻角……”
“兩隻角的是龍,一隻角的是蛟吧!”
馬強、蔡正東等人你一言我一句議論着。
我看着那根石柱上的雕刻確實古怪,想過去看看,可陸可琴哭得快昏過去了,我是又心疼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在邊上陪着她默默掉眼淚。
劉發山沒理會他們,他看見蛇頭像真的一樣,嘴裡卻空空的不見舌頭,心裡琢磨這麼個東西是幹什麼用的。轉到石柱背面,他看見蛇頭蓋上的牛角前有個一寸寬的縫隙,應該是劉鵬掉下來砸到了牛角。他抓住石角前後搖了一下,腳下頓時震動了起來,山谷裡發出“扎扎扎”的聲音。同時恐怖的笑聲響成了一片。
他們把手電照向空中,看見無數的大小蝙蝠交錯着飛來飛去。有幾隻直向我們撲來。
“快跑!”張小虎大叫一聲,衝過來抱起地上的劉長腿往出來的洞裡猛跑。我也急忙拉着陸可琴往回跑。
人面蝙蝠不是來打招呼交朋友的,自然沒人願意落在後面,他們也紛紛衝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