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悉手肘撐着胳膊, 手掌不住的拍着自己腦門,路過的同事看着稀奇,“什麼事能把這麼能幹的曉悉難爲成這樣?”, 於曉悉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個表情, 心裡翻來覆去的罵葉達將這得罪人的差事交給她, 其實葉達心中早有人選, 也曾不經意的透露過, 和於曉悉當時預料的也差不多,這事本不是一件大事,領導要求, 下屬執行,無可厚非, 可偏偏趕上這個假期當口, 他們平時工作又忙, 別說調休連節假日多數都用在工作上,這次假期之前人人以爲項目中期, 一切上了軌道,總可以休息一個整個的假期,也因此大家紛紛安排了各自活動,還曾經當衆說起,當時表情那叫一個難以抑制的興奮, 其中就包括這次準備要去的兩個同事。
於曉悉雖然受葉達器重, 但畢竟年齡還在那兩位同事之下, 所以不願讓人以爲她拿領導說事, 硬着頭皮找了那兩位, 那兩個人也猜到十有八九就是自己,雖不願但也接受。
“領導發話, 我們想不去也得行啊!”說的酸溜溜的,於曉悉啞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會議室出來表情有些木,因爲剛纔笑容擺的太久,到茶水間倒水的時候正好看到新來的部門助理,很自然的遞給於曉悉一杯水,於曉悉表示感謝。
“曉悉姐你就是太善良,按說這事其實就是葉總的意思,他們不敢到葉總那發牢騷就那話堵你,你就應該強硬一些,直接說,‘你們假期給我出差,否則就永遠休假吧’。”最後一句口氣相當有氣勢,於曉悉被逗樂。
“如果我要那麼說你,你會樂意嗎?”
“工作中哪能什麼事都能自己樂意,曉悉姐你別總是替別人想,回頭你要吃虧的。”
“你這麼多話,我看你要比我先吃虧。”
年輕女孩吐吐舌頭走出茶水間,於曉悉又想起汪婷婷,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你在幹嘛?”
“睡覺,我是你男朋友嘛,你爲什麼要關注我在幹什麼。”
“我吃飽了撐的,要你管。”
“於曉悉,我沒事了,別一天打八個電話,行嗎?”
“那掛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汪婷婷還處在失戀症候羣中,話雖然慢慢毒蛇起來,但說的不多,人還在請假,成日窩在牀上睡覺,於曉悉奇怪她怎麼突然間那麼多覺,問她‘睡覺難道也能當飯吃,你不怕餓死’,說她‘難道吃飯能當覺睡,你不怕困死’,於曉悉覺得汪婷婷回答她的話完全不經大腦,以致一點邏輯都沒有,想着她還在混亂,於是不再和她討論睡覺的事情。
假期的前一天於曉悉下班後接了於玄晨又趕回公司加班,葉達臨走時還對於曉悉努力工作的精神微表讚揚,有的同事看的眼紅,酸溜溜的說一句‘想表現也不至於把孩子帶來呀’,於曉悉原諒這樣心直口快的人,繼續工作,倒是一起加班的新助理回了一句‘有本事你也帶孩子來,對了,我剛想起來你還沒結婚哈,又哪來的小孩,您有35了?要不就是40?’那人氣的手指直髮抖,又說不出什麼,其實那個女人不過30出頭,平時淨找於曉悉部門的麻煩,以前於曉悉做業務時兩人沒有聯繫一切還好,後來於曉悉被葉達調到這個部門,職位和她同等,但又比她年輕,所以就事事針對於曉悉,後來也不知是成了習慣還是怎樣連於曉悉部門的事情也一概看不順眼,自然而然她成爲部門共同敵人。
下班時於曉悉和新助理一起出了公司,天色已晚,於曉悉不放心她自己回家便打了車先送她回家再和於玄晨回家。
“你知不知道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
“我知道,你又要爲剛纔的事情教育我了,可是我就是看不下去,她一個老女人總是針對年輕姑娘,心裡變態,曉悉姐,你也太好欺負了,剛纔幹嘛不回嘴說她。”
“其實我也很討厭她,可是她幫過我,剛畢業到這上班的第一天什麼都不會,也沒人理我,那天中午就是她帶我到樓下食堂吃的飯,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她教我如何接人待物,如何爭取工作。其實人和人的感情不只一種,就像我既感激她又討厭她,或者對別的人我既愛他,又怨他,這都是有可能的。”
“那感激多些,還是討厭多些?”
“當讓是感激多些,很多時候是正面情緒牽引產生的負面情緒。”就像如果我不愛他又怎麼可能會怨他,於曉悉覺得累了,便閉眼靠在靠背上,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
假期中於曉悉和白洋商量好要出遊一天,因爲到處遊人惶惶的,他們只打算去城邊的農舍玩上一天。
本是三人的出遊計劃無意被周荀知道,由於此姑娘過於委婉並且纏人白洋只能答應,於曉悉接到通知後還有些高興,下一句就告知白洋她也要讓汪婷婷加入,白洋笑問,‘如果沒有周姑娘這出,你打算怎麼告訴我這個消息’,於曉悉說‘先斬後奏’。
車上週荀坐在副駕,於曉悉和汪婷婷坐在於玄晨兩側,一路上有說有笑。
“周姑娘,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帶沒有鏡片的眼鏡嗎?”聊熟了大家就叫周荀爲周姑娘,也算是個不錯的外號,於曉悉自上車就注意到周荀的眼睛沒有鏡片,不知她這是予以何爲。
“於曉悉,你乾脆殺了我吧!”汪婷婷插話,滿臉鄙夷的看着於曉悉,於曉悉問了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還不自知,連開車的白洋都樂了。
“曉悉姐姐,這是潮流,你不知道?!好奇怪。”周姑娘說。
“她知道了才叫奇怪,於曉悉,你確認你這幾年是生活在地球上。”
“汪婷婷,你不要總是針對我,小心你下次再失戀我不管你。”
於曉悉看汪婷婷不再說話,也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傷心處,心裡過意不去,隔着於玄晨側頭枕在汪婷婷肩膀上又搖搖她,像是在撒嬌。
“媽媽不害羞,還撒嬌。”於玄晨的一句說的於曉悉滿臉通紅,不過其他人倒是笑了,汪婷婷沒好氣的推開於曉悉,但笑容還掛在臉上,“起來,連你兒子都笑話你,丟人。”
到了農舍幾個人租了一個院子,中午前在附近山坡逛了逛,景緻一般,到處都是人工的痕跡,不過即使如此,白洋也頻頻按下照相機,於曉悉要來白洋的專業照相機也照了幾張,大一時候有人教過她如何使用,今日一用竟然還記得四五分,她趁汪婷婷不注意也照了幾張,她獨自走在一邊,看看四周又低下頭,臉上的落寞依舊。
心傷不論大小,醫治好總是需要時間,醫生也只能是自己。
中午做飯是幾個人最熱鬧的時候,農家的鍋碗瓢盆,不設煤氣,使用的是竈臺,白洋和周荀一起燒火,於曉悉自己做飯,而汪婷婷的任務就是照顧一邊玩沙土的於玄晨。
白洋和周荀爲如何生着火各執己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周荀,你給我一邊呆着去,別給我搗亂。”
“我怎麼會是搗亂,我是想幫你,你看,又滅了吧,這次可不賴我。”
“你給我去一米以外站着。”
“你怎麼和我哥似的,總是動不動就往外轟我。”
“那是因爲我和你哥發現了你共同的特質,礙手礙腳。”
“你越這樣說我,我就偏不走開。”
白洋將周荀趕到一邊後很快生着了火,於曉悉自信的下手炒菜,結果火候掌握不好,每個菜都很糟糕,一頓飯折騰下來於曉悉和白洋臉上都沾到了黑灰,逗樂了於玄晨和汪婷婷,周荀嘟着嘴站在一邊,心裡數落白洋無視她。
幾人回去時已經臨近傍晚,伴着斜陽、照着橙光,一路奔馳。
大家都玩累了,車上只有開車的白洋和於曉悉沒有睡着,這次於曉悉抱着於玄晨坐在的前頭。
“我說我被周姑娘纏的這麼緊你都沒反應。”
“我應該有什麼反應?”
“起碼也要做出有些吃醋的表情。”
於曉悉聽後眯眼,咧嘴,吸氣,“這醋好酸。我做了,你看到沒?”
“不想看了。”白洋有些賭氣。
“生氣了?來真的?我就覺得大家都是朋友嘛!”
“…….”
“別這樣,笑一笑。”
白洋依舊不理。
“小氣。”
於曉悉看向車外,一棵棵樹呼嘯而過幾乎連成一道直線,天色漸黑,於曉悉打了哈欠,有眼淚流出來,那手背擦掉,無力感再次襲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