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悉沒想到會在假期還接到彭少庭的電話, 並且是關於工作,雖然她自己也在工作,但依舊覺得假期中還工作的人真的是太不正常。項目雖然上了正軌但總是出些小紕漏, 這在所難免, 兩人這種各執電話卻像在面對面開會一樣。
於曉悉打電話的時候於玄晨正躍躍欲試的想拆開從前買的玩具車模型, 手裡拿着不知從哪翻出來的改錐正對着螺絲猛戳。
“於玄晨, 我警告你, 你趕緊給我住手。”於曉悉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打電話,“不好意思,你剛纔說到哪了。”
“你在家?你手頭資料那麼全, 我以爲你在公司。”
“我去公司誰帶孩子。”於曉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熟稔,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繼續。”
“我去你那, 我們當面談。”
“這怎麼行。”於曉悉捂住話筒, “於玄晨,你如果拆掉, 我真的會生氣,不理你。”
“晚上白洋叔叔來嗎?你不理我,他會和我玩的。”於曉悉心想這個欠揍的小孩。
再接電話時發現彭少庭已經掛了電話,於曉悉起身奪走於玄晨的改錐,又把玩具車放到了櫃頂。“看你還拿得到。”
“於曉悉, 你不要得意, 白叔叔說我以後肯定比你高。”
於玄晨這小孩從小不愛生氣, 但一旦生氣就氣鼓鼓的連名帶姓的叫於曉悉, 現象明顯, 到這種時候於曉悉就不再理他,他小時候她還哄哄他, 現在就完全不會,尤其是在於玄晨手術成功後,這個小孩氣焰很囂張,經常人小鬼大的說大人話,弄得於曉悉哭笑不得。
彭少庭到底還是來了,於玄晨還在於曉悉鬧彆扭,臉對着牆面站着,聽見有人進來便後頭看了看,叫了聲叔叔又轉過頭去。於玄晨和彭少庭早已經認識,彭少庭偶爾會來於曉悉家,也曾經在這吃過飯,彭少庭每次到這看於曉悉對他有意疏遠,便和於玄晨玩起來,彭少庭爲人有耐心,又肯放下身段陪小孩耍鬧,很快一大一小就成了朋友,於曉悉對此也沒有表示過什麼,她從來沒有讓於玄晨躲避過他。
於曉悉看彭少庭走向於玄晨,“別理他,讓他面壁站着。”
“壞媽媽,你體罰。”
於曉悉也於心不忍,她自知自己威嚴不夠,可是再不管教怕是管教不了,狠下心這次不會心軟。
彭少庭不聽於曉悉的,走到於玄晨身後就把他高高抱起,走回沙發上一大一小又玩起來。
“彭少庭,你故意搗亂是不是,你這樣以後他更不聽我的了。”
“男孩淘氣在所難免,你不用當真。”
“淘氣?他拿改錐扔電視還算淘氣,那什麼纔算頑劣。”
“晨晨,你真的這樣了嗎?”
“沒有,我只是不小心的。”
彭少庭看着於曉悉,眼神寫着‘你看,你不要小題大做’,於曉悉氣結,自己又回到辦公桌上整理工作,順便把剛纔彭少庭在電話裡說的那幾點補充到上面。
中午彭少庭帶着母子倆外出吃飯,於曉悉本意是在樓下一家隨便解決就可以,彭少庭偏偏選在一個人多嘴雜的地方。
“這裡很好,你和晨晨都會喜歡。”
於玄晨自踏入這個飯店就沒有消停過,這裡環境不錯,像個生態園,到處花花草草,小橋流水。
“彭少庭,我們談談。”
於玄晨被服務員待到一邊玩樂,於曉悉板起臉來和彭少庭說話。
“關於你我,還是關於孩子。”
“都談。”
彭少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彭少庭,我們在一起那段時間還算開心,後來發生那樣的事情是你我都不想的,但分開就是分開了,至於這個孩子,不是我拖着不給你回答,是我羞於開口,所以也請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說,可是我心裡是想請你繼續過你現在的生活,如果你想看晨晨那麼就來看他,以任何長輩的身份都行,除了父親。”如果彭少庭是以父親的身份來照顧於玄晨,那麼於曉悉會覺得自己更加罪孽深重,事實到底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一個是他的女友,雖然是分手的,另一個是他的朋友,於曉悉想任誰都接受不了,甚至會認爲是侮辱。
彭少庭聽懂了她的大意,看於曉悉表情認真又帶着些痛苦和悔恨,知道這是她的心裡話。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騙人的,畢竟我們有過一段,每個女孩都不會忘記任何一段戀情,所以我也會是這樣,我就把我們的感情埋在心底,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也早就變了。”
“那是你對我,可我並沒有變。”
“你的未婚妻她很愛你,我看的出來。”
“…..”
“少庭,你之前說過對我的感情無關於晨晨的存在,可是當你不知道晨晨存在的時候你明明和莫小姐過的很好,你一向是個極重責任的人,對我也許也是,請你好好問問你自己,別讓我自己惋惜,我不值得,真的不值,並且晨晨真的和你沒關係。”
“於曉悉,你不愛我,對吧?”
“對不起。”
“你曾經愛過我,我很知足。”
“對不起…”
…….
這頓飯後半段吃的無聲無息,彭少庭一如既往的面上冷靜,但心底絕不平靜,離開時於玄晨還意猶未盡,嚷嚷着要彭少庭下次再帶他來,彭少庭滿口答應,於曉悉心裡卻是莫名的感傷。
於曉悉不斷說出‘孩子和你沒關係’,不論對彭少庭和黎洛州,她只希望這句話最後得到應驗,可是任誰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於曉悉自己心裡也明白,她如今只想用這句話麻痹那兩個人,同時也麻痹自己。
於曉悉從浴室出來看見於玄晨呆站在門口,她剛剛在浴室裡洗衣服時明明聽見門鈴的聲音,出來一看只見房門敞開卻不見有人進來。
“晨晨,是誰?”
“不認識。”
於曉悉錯了幾步看向門外,赫然是黎洛州筆挺的站着那,她手上還沾着洗衣粉泡沫,上衣也只穿了薄薄一層,領口的扣子也沒有扣完整,轉身躲開不是,出去轟走他也不是。於曉悉看黎洛州目不轉睛的盯着她胸口,一陣惱怒,最後還是轉身進了房間穿衣服。
“你好,我是黎洛州。”這話是和於玄晨說的。
“我知道你,不過,我得和你說,上次的電話我告訴媽媽了,可是媽媽不打給你。”
“看來你比你媽媽善良多了。”
於曉悉出來時正好聽到這句。
“晨晨,你自己看電視,我和這位叔叔還有事情。”
於曉悉拉着黎洛州出了房間,又把門鎖好,然後轉身向樓下走去。
“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這並不是難事,我只是問了葉老頭。”
“你這麼問我以後還怎麼面對領導,你說他們會怎麼想我。”
“你爲什麼總是在意別人怎麼想?”停頓一會又補充,“想知道你的地址我有很多方法,我不會傻到要去那裡打聽你的事情。”
“……”
“那天你和少庭一起吃飯,還有那個小傢伙,怎麼看都像一家三口,我是不是該祝賀你們一家團聚。”語調陰陽怪氣。
“我已經和少庭說清楚了。”
“….”
“黎洛州,我也和你說清楚了,請你以後…”
“我們怎麼說也是朋友,我來問候一下有問題嗎?”
“黎洛州,你這樣我會很累,你放過我好不好?”
“如果能放我早就放了。”
於曉悉擡眼看向黎洛州,黎洛州的眼神很認真,於曉悉幾乎淪陷,“我們不可能。”於曉悉說完無情的將黎洛州趕走了,回了家覺得渾身無力。
“媽媽,爲什麼別的人你都讓進來,唯獨不讓這個叔叔進來。”
“因爲他討厭。”
“不能帶有色眼鏡看人,這是你自己說的。”
“我還說過不要過管閒事,你怎麼沒有聽。”
“我只是好奇問問而已,你可以不回答我,因爲真正的答案只在你心裡。”又是一副小大人的口氣,於曉悉走過了捏了一把於玄晨的臉蛋,然後走回浴室繼續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