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悉拿着厚厚的一摞修改意見走進電梯,看看名片上的樓層,按下相應的數字。
接應於曉悉的是一個女孩,和於曉悉年齡相仿。
“上次的會議你好像沒有參加。”於曉悉覺得奇怪,再說重新更換一個人她豈不是還要把以前的東西也重新說一遍。
“是,黎總吩咐以後由我負責這個項目,我想我們年齡相仿交流會更順暢。”
“黎總?黎洛州?”
“對。”
“以前的方案你都看過了嗎?”
“當然,於小姐放心,我們這邊交接的很清楚。”
“好吧,那我們現在開始。”
“好。”
……
於曉悉確實也覺得和這個姑娘交流起來很順暢,她只要大體說出開發商的意見,這個姑娘就可以很快的反應在圖紙上,並且審美和於曉悉有些相像,簡潔又不失現代感,不像以前那個設計者,做的方案都屬於男人的豪放派,雖然設計很新穎,但多少有些意識流,不被多數人接受,所以開發商纔給於曉悉這麼厚的修改方案,不過,好在現在好了,終於碰到一個正常審美的人。
“請於小姐隨我去一趟黎總辦公室。”
“請問有什麼事?”
“黎總和彭總是好朋友,所以對這個項目也很重視,每個方案黎總都會親自審查,他會提出自己的意見,這其實很難得,不是所有項目他都會這樣的,我們黎總在這方面可是眼光獨到,提出的意見基本都是一針見血,如果黎總這次審查後有問題可以直接和你說,省的到時候我轉達中間有什麼紕漏。”
於曉悉跟在那個女孩的後面,兩人上了電梯去了另一層,在一走廊盡頭的一個辦公室停下來。
“黎總,這是我根據那邊的意見作出的新方案。”
黎洛州按照女孩說的路徑找到放方案的文件夾,每一張點開後再放大觀看。於曉悉和那個女孩並排站在一起,等着黎洛州的意見。
“這個項目針對人羣是年輕人,而這次採用的顏色過於沉悶和單一,還有第一頁和第五頁的效果圖清晰度不夠;路牌推廣那張的零碎太多,電話號碼的字號再放大一些,人在運動中能看清的東西很少,所以越簡潔越好,字越醒目越好….”
於曉悉聽着黎洛州幾乎將每張都跳出了毛病,並且還分類總結一番,無奈又拿出筆大體的記錄一下,因爲她擔心那個女孩會有遺漏,黎洛州的語速確實不慢。
看着女孩將方案重新改好後於曉悉才離開,在路邊打車卻怎麼也打不到,只得一邊溜達着往前走一邊打車。
於曉悉被一聲車鳴嚇了一跳,回過身看見一輛車以一種很慢的速度跟在她身後,她以爲自己擋了人家路,只能再靠裡站站,不想那輛車也停了下來。
陽光照眼,於曉悉用一隻手擋在眼睛上纔看清車的主人竟然是黎洛州。
“上車,我送你回去,這兒不好打車。”
“不用麻煩,我再等等。”
“於曉悉,上車,這真的打不到車。”
於曉悉往遠處的馬路上看看依舊是一輛出租的影子也沒有,最後只得上車。
路上兩個人都在沉默,如陌生人一般。
車平穩的停在於曉悉公司門口。
“謝謝黎總百忙中抽時間送我。”於曉悉道謝,手利落的打開車門。
“你竟然避我如蛇蠍一般,不管怎麼說我們曾經也算是朋友。”
回答黎洛州的是一聲悶響的關車門聲,黎洛州打開車窗,抽了幾隻煙後才啓動車子。
於曉悉的工作在年前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大進展但每天依舊忙得四腳朝天。
於曉悉到黎洛州公司時候覺得腳掌有點抽筋。她個子有些高,所以平時總是穿平跟鞋,可今天出門穿了雙高跟鞋,她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麼風,又偏偏趕上出師不利,出租車好像商量好和她對着幹似的,不是已經有人在車上,就是有人提前她一步上了車,苦等十幾分鍾,看看時間,最後還是選擇乘坐公交,既然倒黴,那必然就是禍不單行,上了車幾站後纔有個座位,可剛坐了一站功夫,身邊就站了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家,沒辦法,只好讓座。不想,後面有段路面正在維修,道路不平,於曉悉只能踩着3釐米的獨跟鞋隨着汽車上下顛簸,直至覺得腳後跟有些麻木那段路才走完。
下公交車才發現車站距黎洛州公司還有段距離,拿出手機一看已經臨近約好的時間,於曉悉想着對客戶長久積累下來的好印象就因爲一次遲到而毀滅,心有不甘,不由加快腳步,到公司門口正好看見電梯將要關門,一鼓作氣跑過去攔住電梯,進了電梯才深深吐了口氣,經過長時間加速運動,腳趾接近痙攣,心裡盤算着當時爲什麼要買這樣一雙鞋,好些是因爲便宜。
“於曉悉,你鞋帶開了。”
“奧,謝謝。”
於曉悉不喜歡繫鞋帶,上大學時時常看見她拖着鞋帶走很遠,見到她的熟人,都會用這樣一句替換問候,於曉悉不好意的笑笑,依舊置若罔聞,彭少庭看不下去就幫她繫上。
於曉悉想蹲下繫鞋帶,可一想自己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哪有鞋帶可開,回頭對上黎洛州有些促狹的表情,此時電梯只有黎洛州和於曉悉,於曉悉要是知道電梯上有這個人打死也不會上來。
“到目前爲止你遲到了五分鐘。”
“黎總不也是沒有準時出現在辦公室嗎?!”
“我是看向來準時的於小姐沒出現,所以專程出來相迎。”
黎洛州確實是出來相迎,在他印象裡於曉悉是個不會遲到的人。剛纔看見於曉悉小跑過來他才轉身回公司,可不想還是被她趕上了電梯,於曉悉上來時有些狼狽,喘着粗氣,包隨意的夾在手臂下,這倒是符合她風風火火的個性。
“打不到車,所以晚了一會,不好意思。”於曉悉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電梯突然停下,按鈕四周的紅色也變暗,不過幸好電梯裡的燈沒滅。
“你們這是什麼破電梯,連個信號也沒有。”於曉悉拿出電話想找人幫忙。
“我的信號是滿的。”黎洛州也拿出手機看了看,確實是滿格的。
於曉悉這纔想起昨天短信提示手機餘額不足,今天早上汪婷婷又打電話控訴現任男友的種種惡行,從於曉悉出家門上車一直聽到她上班工作,估計錢全部用上面了。
“那你還不趕緊打電話聯繫維修的人。”於曉悉的語氣有些激動,全然忘記了兩人的工作關係。
“不用,他們一會就會來。”
“我怎麼這麼倒黴。”於曉悉小聲嘀咕。
於曉悉剛說完倒黴,電梯就迅速下降,於曉悉嚇得尖叫一聲,手立刻抓電梯邊緣。黎洛州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調試一下心情,慢慢移動到於曉悉身邊,將她半抱在懷裡。
於曉悉也沒顧上別的,被黎洛州摟住的時候就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只能緊緊抓住。
電梯下降驟停,兩人的身體都隨着慣性向上顛了一下,嚇得於曉悉又是一聲尖叫。黎洛州將手放在於曉悉的頭上拍拍。
“黎洛州,你放開我。”
“你難道不害怕了?”
“我本來就不害怕。”
“那你哆嗦什麼。”
“你放開我….”
聽到電梯外傳來維修和問候的聲音時黎洛州才放開於曉悉,於曉悉本來就使勁的掙扎,當黎洛州突然放開的時候向後仰過去,黎洛州懶得扶她,看着她的身體磕在電梯壁上,發出悶的一聲,當中還伴隨着於曉悉的驚呼。
從電梯解救出來,於曉悉隨着黎洛州進了他的辦公室,本來於曉悉過來就是要談和他談關於終年費用結算的事情。
“倒一杯熱茶,再拿兩個創可貼。”黎洛州吩咐助理。
於曉悉也沒發現黎洛州身上有什麼傷痕。
助理將東西拿進來後就出去了,東西全部放在了於曉悉面前,於曉悉有些茫然,擡起手腕才發現有兩處蹭痕,不太嚴重,都沒有出血,於曉悉覺得假裝客氣很不厚道,畢竟人家也是爲自己好,於是從包裡拿了紙巾,倒了些熱茶在上面弄溼,抹了抹傷口,然後貼上創可貼。
“黎總,謝謝。”
“謝什麼?”
“謝你的創可貼。”
“怎麼說我們也是校友,這點關心還是應該給的,更何況你不是一向很怕疼。”
“那是以前。”
於曉悉的膽子很小,也很怕疼。大學時彭少庭和黎洛州班裡野炊的時候叫了於曉悉參加,那時候於曉悉已經是彭少庭的女朋友,算是隨行家屬。
野炊準備時,於曉悉手指上紮了一根木刺,那個木刺確實是稍微粗了點,從於曉悉粉嫩的指頭肚上可以看清刺扎進去的方向,於曉悉當時哭得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眼淚一串一串的從眼眶滑下,她是一羣人中年紀最小的,幾個女生坐在一邊安慰她,彭少庭就拿着針和剪指甲刀給她拔刺,黎洛州看着她的眼淚總是有衝動想給她擦掉,看着彭少庭總是不太忍心下手,黎洛州奪過工具,三下兩下把刺拔了出來,也換來了於曉悉更慘烈的哭叫和咒罵。
“黎洛州,我和你有仇是不是,你下手怎麼那麼狠。”
“這叫長痛不如短痛。”
“殘忍,沒人性。”
彭少庭早就習慣他們兩人拌嘴,找來紙巾給於曉悉擦擦眼淚。
“你就坐着呆着,其他由我來幹。”
“那多不好。”於曉悉其實早就這麼想的,心裡在爲因禍得福而竊喜。
“你其實是故意的吧,就是想逃避勞動。”黎洛州從一堆飲料中找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於曉悉。
“黎洛州,你去死。”
“彭少庭,其實我除了怕疼,其他的都不怕。”於曉悉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嬌氣。
“你什麼都怕我才高興,那樣我就能保護你,你才離不開我。”
於曉悉被彭少庭的甜言蜜語哄的心花怒放。
“你倆酸不酸?還讓不讓人活。”黎洛州出來攪和氣氛。
“你怎麼那麼不道德,偷聽別人說話。”
“是你倆說話不找個沒人的地方,還怪我偷聽。”
“你….”
“我….怎樣?”
“洛州,你能不能讓點她。”彭少庭替於曉悉說話。
“我又不是她什麼人,我憑什麼讓着她。”
……
這樣一個插曲過後,兩人開始工作。
在工作中,各爲各利,中間產生了一些分歧,商定一番後於曉悉只能讓黎洛州親自去找葉達商談,因爲之前協商好的一些細節,黎洛州突然更改,於曉悉爲此有些氣憤,但又念於工作不好發作,最後兩人也算是不歡而散。
於曉悉中心正苦悶又要坐公交回去,旁邊停了一輛車。
“您是於小姐吧,黎先生讓我送您回去。”
“怎麼好意思。”於曉悉想自己的腳終於有救了。
“您請上車吧,這是我的工作。”
“那就麻煩你了,還有請替我感謝黎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