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悉這幾年身邊親人匱乏, 除了遠在家鄉沒有見面的母親外,只有密友汪婷婷,而長輩一級的也只有她的大學班主任, 而也曾經幫過她的系主任在於曉悉還沒有畢業就因爲乳腺癌去世, 葬禮那天, 於曉一襲黑色帶上於玄晨在老師墓前認真的鞠了四躬, 她除了可以做這些其他的都爲時已晚, 因爲出於這份遺憾,於曉悉格外尊敬她的班主任郭品茹,每一個節日都會盡上一份心意, 即使畢業後師徒也一直都有聯繫,而郭品茹也真心喜歡這個女孩子, 或許她成績不夠優秀, 但走過最辛苦的那幾年的那股韌勁打動了她。
於曉悉到學校操場的時候已經座無虛席, 學校的校慶慶典在校園操場舉辦,學生身着統一標有學校LOGO的T恤衫, 由於慶典還沒有正式開始,大家交頭接耳,此景好不熱鬧,於曉悉朝遠處望了望想找到郭品茹的位置。
前一天於曉悉給郭品茹打電話問候,郭品茹說起了獲了市裡優秀教師的稱譽要在校慶上頒獎的事, 如此說是趕巧讓於曉悉來參加這個熱鬧, 於曉悉爲了感謝師恩必然要跑這一趟, 正好也很久沒有看望老師, 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於曉悉穿了一套黑色運動服, 腳下蹬着一雙運動鞋,倒是比大學生還像大學生, 於曉悉穿過幾排向着衝她招手的郭品茹走去,郭品茹的位置被安排在靠前排,方便一會上臺領獎,再前一排是一些學校領導和邀請的校友,郭品茹特意給於曉悉在自己身邊留了個位置,參加人數衆多,所以並不會有人在意,而且幾個老師幾乎都認識於曉悉,有的老師開玩笑說應該讓於曉悉上臺講講如何在逆境中成長,不過這些都是笑話一帶而過。
黎洛州晚於曉悉一步到達場地。
“你父親身體可好?”校長和黎父相熟,視黎洛州爲自己的小輩。
“身體很硬朗,您身體還是這麼好,這麼多年也一點都不顯老。”
“臭小子,就會說好聽的。”
黎洛州走近便看到於曉悉坐在幾名老師身邊,倒是有些意外,老師中也有他當時的任課老師,上前打了招呼又是一陣客套,於曉悉忙着和郭品茹閒聊竟絲毫沒有注意到黎洛州。
彭少庭到得更早一些,只是去校園裡走了一圈,再來到操場看到於曉悉也同樣感到意外,不過對於黎洛州他一早就知道他在受邀之列。
“晨晨那小傢伙是不是又長高了,你也不帶他來看我。”
“幼兒園週六日也可以幫忙帶小孩,我怕他攪和就把他送去了,您可不知道,他現在沒有以前聽話了。”
“嘴巴好了嗎?孩子心裡肯定也是難過的。”
“做了手術,恢復的也不錯,給您看他照片。”於曉悉從包裡掏出手機找到於玄晨的照片。
“給你們看看曉悉寶貝兒子。”
熟知於曉悉過去的幾個老師也湊上前去看了看照片,都說於玄晨漂亮又像極於曉悉。於曉悉不好意思的傻笑,全然沒有注意到前排的兩個男人。
慶典開始後大家紛紛安靜下來,接下來就是無聊的各種領導致辭、書記講話,郭品茹本是個樂呵的老人,耐不住煩悶和於曉悉小聲說起話來,偶爾說的過於盡興聲音便大起來,招來周圍老師的觀望。
“要不你們師徒這麼投緣,都是靜不下來的鬧騰脾氣。”
“於曉悉,你還記不記得你畢業時拉着我們照相的事。”
於曉悉想起來也一陣不好意思,那次照相是於曉悉組織老師模仿美劇海報樣子合照,一會friends、一會lost的,有的老師沒看過,說於曉悉是在折騰他們這堆老骨頭。
周圍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於曉悉擡頭,看見有個身影從前排走向臺去,直到聽到聲音於曉悉才確定是彭少庭,彭少庭是學校近幾年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考進世界頂級大學的學生,出自這個學校必然是一份學校的光榮,在校慶也當然需要再度宣揚一番。
彭少庭講話簡潔而平和,沒有過分有語氣的詞語,可能因爲真的是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臺下聽衆聽得認真,郭品茹也融入他講話中。於曉悉對於彭少庭出國的事情本能的抗拒,不想認真聽臺上的講話便四處張望,在剛纔彭少庭起身的旁邊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背影——黎洛州,利落的短髮依舊,他的髮質偏硬,於曉悉以前開玩笑時會用手掌戳他的頭髮,黎洛州不喜歡別人碰觸就大力揮開於曉悉的手,又很解氣的用力揉於曉悉的長髮,過後他自己倒是先樂起來。
“黎洛州,你會不會怒髮衝冠爲紅顏。”於曉悉問他,而他從裡沒有回答過。
彭少庭在一陣掌聲中下臺,隨着主持人的介紹又響起一陣掌聲,黎洛州緩步上臺,這種場合黎洛州選擇的衣服依舊休閒,但裡面穿着白襯衫,倒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於曉悉心裡大罵此人散漫無禮。
黎洛州上臺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先是一通問好,而是先講起了天氣和早上開車來的奇遇,語氣幽默詼諧,引來臺下一片笑聲,接着慢慢談論主題,過度自然,很引人視聽,講話很簡短,後半段有人送上幾張紙條,黎洛州一一打開。
“有幾個同學問了些關於本人感情處理的問題,這個問題太犀利,我也是平常人,所以我挑選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來回答大家。”
臺下一陣喧譁和笑聲,而黎洛州收斂的笑容認真回答了關於社會實踐經驗問題。
郭品茹上臺授獎有段準備時間,於曉悉也隨後離開了座位,找到那些即將爲優秀教師獻花的學生,和一個女孩說了情況,女孩很爽快的答應把獻花的事情交給她,於曉悉穿上女孩遞給她的T恤,算好郭品茹的位置安靜的等着上臺獻花。
“郭老師,祝賀您。”於曉悉將手捧的花送到郭品茹懷裡。
“你這丫頭。”郭品茹開始還以爲自己看錯,到了跟前纔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洛州和彭少庭從開始就將於曉悉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不覺得奇怪,這確實像於曉悉乾的事情,而於曉悉混在一羣學生中也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四、五歲男孩的母親,在記憶中,於曉悉上學的時候就喜歡穿T恤、運動服、運動鞋,怎麼看都像足一個運動健將,但實則不然。
近兩個小時的慶典結束時已經快中午時候,校方邀獲獎教師和校友一起用餐,郭品茹非要叫上於曉悉一起,於曉悉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哪敢答應。
“這些老師你都認識,少庭和洛州你也認識,怕什麼。”
“校長在那,我哪敢造次,您就饒了我吧,我膽小。”
“你這小猴精也有怕的時候。”
“……”
“你是我半個閨女,也就是他半個閨女。”
於曉悉反應半天才明白郭品茹的意思,“老師,您隱藏的可真夠深的,佩服。”
洋洋灑灑坐了兩桌,於曉悉陪着郭品茹坐在校長一桌,同在一桌的還有彭少庭和黎洛州,還有幾名校方領導和於曉悉認識的兩位老師,不知是太巧還是不巧黎洛州坐在於曉悉身側,於曉悉整頓飯下來感覺食物都卡在喉管,想咳又不敢咳。
這種場合自然不適合聊家長裡短,整個話題都圍繞着學校發展和社會現狀,只是偶爾提及幾句玩笑,彭少庭和黎洛州都是話語不多,偶爾搭個腔後又安靜下來聽衆人聊天,菜也吃的很少,於曉悉低頭看着眼前桌布花紋,用手指沿着花紋蔓延,倒是自得其樂,雖不願插話但姿態放鬆。
或許是一個人沉默太久也會引起注意,用餐快結束的時候校長突然注意到了這個剛纔在臺上獻花的女孩。
“這個姑娘就是於曉悉?我可早有耳聞。”
“……”於曉悉笑笑,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我還記得這丫頭有次往家裡打電話,還沒問清楚是誰就一通的說話,聽得我暈頭轉向。”
於玄晨手術恢復後於曉悉急於打電話向郭品茹報喜,電話被接起來後於曉悉高興的一股腦從頭說到尾,要不是對方輕咳一聲,於曉悉還會繼續,後來發現接聽的人不對又一個勁的道歉。
“校長,你別看丫頭成天風風火火的,臉皮也薄着呢,你看這不臉紅了。”
“你們郭老師一向視你爲她的得意門徒。”校長又言。
“郭老師,您也不嫌這丫頭丟人,我記得她上學的時候所有成績都在60分打轉。”
“各位老師饒了我吧,往事不堪回首啊。”
老師都笑起來。
“少庭,洛州你們還不認識曉悉吧,她低你們幾個年紀,是你們郭伯母的心頭肉學生,時常在家唸叨。”
“他們認識,我記得曉悉休學之前就和他們兩個走的很近。”郭品如回憶。
“你們別顧着自己發展,也得多照顧照顧學妹。”
“好說。”黎洛州笑着應承下來,喝下前面的一杯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