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開始熱起來,於曉悉從前許諾過於玄晨會在夏天帶他去遊樂場,於玄晨並沒有表現的多開心,因爲他一向牴觸外界,不過於曉悉覺得於玄晨會喜歡,畢竟孩子的天性就是玩。
汪婷婷幫於玄晨帶上口罩,嘴上誇着於玄晨是個小帥哥,同時很誇張的啵了於玄晨臉蛋,於玄晨紅了臉,扭了身去收拾小書包,看着於曉悉和汪婷婷大樂。
於曉悉開始也想過請白洋和他們一起去,但是又覺得有些不妥,最後只能請汪婷婷補上這個司機的位置,汪婷婷一路狂飆,將車子裡的音樂聲調到很高,於曉悉嫌吵將聲音調低了一些。
“你自己壓抑,還要阻止我釋放。”汪婷婷最近感情生活不快,她不像於曉悉可以將所有的事情積壓在心裡,她習慣通過最簡單和直白的各種方式排解心情。
“我怕吵到晨晨。”
“於曉悉,你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你兒子了,連你自己都沒有了。”
“對了,婷婷,我攢夠錢了。”
“那恭喜你,不過你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倔,如果你當初用我的錢,晨晨現在也許….”
“我不能總用你的錢。”
“那些錢對於你們母子來說很難,可對我這種孤家寡人來說不是很大的問題。”
“你也要生活的。”
“你就倔吧。”
週末遊樂園人很多,於玄晨被汪婷婷和於曉悉牽在中間,剛開始於玄晨不太興奮,後來看的遊戲多了,也開始躍躍欲試,拉着兩人的胳膊往前走。
由於年紀還小,許多遊戲都得在家長的陪同之下完成,於曉悉和汪婷婷輪番上陣,玩到最後都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相反,於玄晨卻不亦樂乎,最後在一片熙攘的活動區停下。
這個活動是遊樂場爲了宣傳特意舉辦的,凡是一家三口的都可以參加,遊戲獎品很誘人,是一個學習機和紅色汽車模型,於曉悉看於玄晨垂涎於那個模型,但她並不想參加活動。
“咱們去玩,我已經報了名。”
“汪婷婷,你…”於曉悉無語,“不是說一家三口嗎?”
“1、2、3,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三口。”
於曉悉被打敗,任汪婷婷拽着她和晨晨往遊戲區跑去。
一輪遊戲10個家庭參加,遊戲規則是三人接力,第一個環節是一人從水中撈到指定的東西,然後從地點一遊泳到地點二,中間環節只能設定爲小朋友擔任,動作較爲簡單,只需第一環節的人和小朋友兩人三足將東西傳遞給第三個人,第三個環節是指定的人原地轉五圈,然後過獨木橋,然後將東西準確投入籃球框中。
於曉悉不會游泳,只能硬着頭皮站到第三個環節的起點上。
“有那麼可笑嗎?”彭少庭從書房走出來,看見莫晚秋對着電視傻笑。
“人在摔倒或出醜的時候真的很可笑,你也過來看看。”
彭少庭端着咖啡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正在直播某遊樂場內的遊戲,鏡頭有些混亂,在幾個人中來回穿梭,每個人的動作都有些可笑,但不至於達到彭少庭的笑點。
鏡頭轉到於曉悉的時候,於曉悉正在優雅的轉圈,她也不知道自己轉了幾圈,反正旁邊有人提醒她夠了時候,她已經頭暈眼花,整個遊樂場在她眼前天旋地轉的,她微微閉了眼睛想調整自己,結果發現閉眼更加暈眩,最後決定硬闖,剛上獨木橋就跌下,反覆幾次才通過,到了籃球框下更是一陣迷茫,連續5次三不沾,於曉悉忍無可忍,最後投機往前邁了兩步才投進籃中。
彭少庭看着電視上於曉悉的動作,不由的微笑,在他印象中,於曉悉是個極沒有平衡感的人,他們在一起壓馬路的時候,於曉悉很鍾愛走馬路牙子,可是很少能順利穩當的連續走過超過5米,即使在彭少庭的攙扶下,她也是左搖右擺的,看的人揪心,在剛纔那種情況下真是難爲她了,而且她也不擅長投籃,雖然個子高,但力氣小,扔出去的籃球多數是三不沾的。
比賽結束10個家庭又重新站回起點,接受主持人採訪和頒獎,於曉悉他們慘敗,也就是最後一名,原本在汪婷婷和於玄晨環節還遙遙領先,可到了於曉悉那來個一個180度大逆轉,汪婷婷不樁誇獎’於曉悉——‘你真聰明’,笑得陰陽怪氣,於曉悉沒有爲兒子領到獎品心中滿是愧疚。
“晨晨,對不起。”於曉悉用口型告訴兒子,手指揪揪於玄晨的小耳朵,鏡頭也正好記錄下這溫馨的一幕。
“小帥哥,你爲什麼帶着口罩?”主持人採訪到於玄晨。
“感冒而已。”汪婷婷看看有些僵住的於曉悉,只得把於玄晨摟在懷裡,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
莫晚秋看到屏幕中的於曉悉和於玄晨以後便再也笑不出來,那個孩子和於曉悉眉目之間傳神的的相似,莫晚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是她多疑,但這讓她不安,轉頭看向一邊的彭少庭才發現他也早已沒有了笑容。而彭少庭此時心中有些鼓動澎湃,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慶幸、喜悅、忐忑,還是愧疚,但更多的是被突然而來的想法所帶來的震驚。
“我就不明白了,帶着口罩而已,至於引起關注嗎?”
“…..”
“曉悉,對不起,我就不應該報名。”
“沒關係,晨晨會好的,而且很快。”於曉悉說的很堅定。
於曉悉按照名片上地址帶着於玄晨去檢查,拍片檢查之後,得到的結果很樂觀,於曉悉心裡的大石頭落下一半,母子兩說說笑笑趕去超市買生活用品。
於曉悉只顧兩邊的物品沒注意到前邊有個小孩,購物車剛剛碰到那個小孩,於曉悉就把車停下,還是因爲突然一撞受了驚嚇,大哭起來,孩子家長也跟着不依不饒起來。於曉悉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道歉,可對方婦女態度強橫,孩子看到爭吵更是哭的厲害,於玄晨也開始跟着掉淚,嘴裡喊着於曉悉。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有人勸那個婦女不要得理不饒人,那個婦女就更加蠻橫起來,吵着於曉悉要精神損失費。
“我說這位大媽,這精神損失費要出也該你出,就你這嗓門得嚇得多少人晚上睡不着覺。”
“你說誰是大媽?你撞了我的孩子你還有理了。”
“我只是碰到了他。”
於曉悉看此人不通情理也不再好言相向,把於玄晨從購物車上抱下來想離開,卻蹭掉了於玄晨臉上的口罩。
“我說你這當媽的幹了多少缺德事,才讓你兒子生下來就豁豁嘴。”
這句話正好戳中了於曉悉的軟肋。周圍的人也有人唏噓孩子怎麼是個兔脣,有些孩子還在問自己家長爲什麼那個小朋友和他們長得不一樣。
於曉悉努力遏制眼淚,抓起於玄晨的小手放在他自己的耳朵上,然後抱起於玄晨逃離人羣。
而恰逢在此時,莫晚秋和彭少庭正好經過這裡,彭少庭看着於曉悉抱着孩子慌忙的離開。
“你說你欺負一個年輕姑娘,你缺不缺的,你家孩子就沒個病,沒個災的,你這種人早晚不得好死。”周圍的好心老人還在幫於曉悉說理,這些話正好聽到彭少庭耳朵裡。
“對不起,買完東西你自己回家。”
莫晚秋還沒來的及回來,彭少庭已經離開,她知道他去追那對母子,因爲自從遇見他們,他的眼睛就再也沒離開過。
彭少庭拉住於曉悉的時候於曉悉眼睛裡蓄滿淚水,但卻始終不肯掉下來。
“於曉悉,是我。”
“我已經說過了,孩子和你沒關係。”
“至少讓我送你回家。”
上了車,於玄晨或許是哭累了,很快趴在於曉悉肩頭睡着了。於曉悉情緒已經平靜,手一下一下撫着於玄晨的後背,眼睛看着車窗外,像是被掏空一樣,沒有靈魂。
白洋接到朋友電話知道於曉悉今天帶孩子去做了檢查,估摸着於曉悉到家的時間趕到這裡。
於曉悉從車上下來,吃力的抱起於玄晨,彭少庭有心幫忙,於曉悉並不領情。白洋走近於曉悉,似乎很自然的接過於玄晨,孩子臉上有淚,於曉悉臉上雖然沒有淚水,但肅穆有些凝重。
“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雖然嘴上這樣回答,可是想起來依舊很受傷。
幾個人上了樓,白洋把於玄晨放到牀上,出來看見於曉悉正推彭少庭出門,彭少庭也不惱,伸手把於曉悉的頭髮理整齊,被於曉悉閃開,於曉悉真的累了,不想再做糾纏轉身坐到沙發上。
“於曉悉,我可總算見識到了你沮喪的樣子,真是不易。”白洋開玩笑。
白洋故意扯下紙巾遞給於曉悉,“如果哭出來可能會好受些。”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今天的事情錯不在你。”白洋雖猜不到具體事情,但大體知道因爲什麼。
“就是我的錯,如果像婷婷說的那樣,我當初如果向她借錢,晨晨肯定已經好了,就不會有人說晨晨,晨晨也不用受那麼多苦,都是我的錯,是我自私,總想着自己廉價的自尊心,我想既然當初自己決定生下晨晨,就不想別人看我的笑話。”
“我聽我朋友說了,晨晨的情況不錯,很好縫合,最差的情況也只會留下一道細小的傷疤,我們儘快給晨晨安排手術,你看怎麼樣?”
“謝謝你一直幫我,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
“白先生,我覺得於曉悉現在應該休息。”彭少庭說。
“於曉悉,去睡覺吧,從醫學角度來說睡覺是包治百病的一味良藥,包括心裡的。”
於曉悉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應該怎麼解決,她被不安包圍,索性先矇頭睡一覺,讓腦袋清醒一下,她不知道屋外的彭少庭和白洋交談過什麼,她只希望今天快些過去,並且明天也不要那麼快到來。
彭少庭到家時莫晚秋已經做飯晚飯,莫晚秋讓彭少庭洗手吃飯,她倒了兩杯紅酒放在桌上。
“這是我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嚐嚐味道什麼樣?”
“口感不錯。”
“這菜是今天特意打電話和我媽現學的,你也嚐嚐。”莫晚秋挑出一塊無刺的魚肉放進彭少庭碗裡。
“晚秋…..”
“少庭,我求你,什麼也別說,我什麼也不想聽,我也什麼都不猜,我們就像原來一樣安靜的過日子,行嗎?”
……
那晚莫晚秋幾乎喝掉了整瓶紅酒,嘴裡不停重複‘我答應過你要等你幾年的,我會等到你愛上我爲止’。
彭少庭直到莫晚秋睡熟之後才起身去了書房,回到書房翻出他在留學那幾年得到的所有證書,一本本翻開來看,如過眼雲煙,轉眼誰還知道你獲得了什麼。
看着窗外的一片黑夜,出神許久,手裡的煙一直沒斷,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整盒煙抽完他才從思緒中回過神。
日子依舊得過,彭少庭起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