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那些死屍, 紫鸞不敢看,在心中默唸“南無阿彌陀佛”,又想很多人會因自己而死, 也不知道佛祖還會不會繼續保佑自己, 可是, 爲情爲義, 總些事必須去做, 即使因此失去性命也再所不惜!
胡思亂想中離容城近了,紫鸞收斂心神,驅馬靠近, 剛到弓箭的射程範圍內,就被一波箭雨逼住。
紫鸞趕緊勒馬倒退, 大聲喊道:“我是艾瑪!放我進去!”
可惜並沒有人迴應她, 只有城牆垛口後面的箭尖折射着太陽的光芒。
紫鸞心中焦急, 駕馬在原地轉圈,偏不巧紫葵這個時候又哭了起來, 紫鸞只得一邊小心着城牆上的致命箭雨,一邊不斷小聲安慰着紫葵:不要哭、不要哭了。
可是紫葵仍然哭鬧不休,悽慘哭聲在寂靜的曠野上顯的蒼白無力,紫鸞束手無策,馬上就要陪着哭了。
也許是哭聲打動了守衛, 有人在城牆上用龍國話高喊:“什麼銀(人)?”
紫鸞馬上就知道這個人不是龍國人, 因爲口音怪怪的, 想必自己說靺鞨族話的時候也是這種效果吧, 難怪每次馬上就被人發現。
紫鸞假裝聽不懂問話, 把紫葵高高舉起,用靺鞨族的話喊:“救我!”
城牆上的衛兵交頭接耳一番, 最後用靺鞨族的語言喊道:“進來吧!”
終於用語言混過關,紫鸞決定以後說靺鞨話的時候只說一個音節的詞。小心翼翼的驅馬向城門跑去,到城門處等候片刻,守衛才把城門打開一條小縫,放紫鸞進去。
一個滿臉是雀斑的士兵上前用靺鞨族語問道:“可是艾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還穿着結婚穿的禮服,這孩子是你的嗎?”
接連二三的問題,紫鸞一個也答不出,只得看着“雀斑”關切的眼睛,乾巴巴的說:“機密!”
“哦、哦,我懂。”“雀斑”連連點頭說道:“你在這裡稍候,我這就去向頭領報告。”
紫鸞點點頭,抱着大哭的紫葵順着臺階登上城牆,站在上面假裝看風景,實際上在打量地形和守城士兵的數量,結果看到城牆上只有十幾個士兵,都穿着龍國的服飾,連手裡的武器都是龍國制式的砍刀。城垛很矮,只到胸口,向下看去,不高的城牆上懸掛着無數頭顱,看得紫鸞有些眩暈。
身邊的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年輕士兵用靺鞨族的話嘲笑道:“身爲靺鞨族的艾瑪怎麼還怕這個?這是靺鞨族戰士的榮耀啊!”
紫鸞只得把嘴角向上彎了一彎,表示很同意他的說法。
年輕人得意起來,吹噓道:“那裡面還有我砍下來的頭呢,不過我把砍下來的第一個人頭保留下來作紀念了,你看!”
說完,從腰上解下一個球樣東西舉到紫鸞的眼前,爲了給紫鸞留下深刻印象,還像舉着耍獅子的繡球一樣左右抖動了幾下。
紫鸞擡頭正看到一個近在咫尺的死人頭,那曾經是個美貌少女,雙眼因爲晃動竟然微微睜開一條縫,看上去馬上就要睜開雙眼一樣。
紫鸞嚇的臉上色變,強忍着恐懼誇獎道:“好!”
年輕士兵根本沒注意到默默旁觀的衆人中已經有人失笑,欣喜的道:“你覺得好是吧?我也覺得美,我現在每天抱着它睡覺,平時也帶在身上,以前姑娘們都不喜歡我,等她們看到這個,一定會瘋了一樣愛上我!”
紫鸞認真的點點頭,心說:一定會瘋了一樣!能不能愛上就不好說了。
難得有人,特別是年輕女性,願意聽他說話,那個士兵還想囉嗦幾句,好在“雀斑”跑上城樓叫紫鸞:“艾瑪,頭領讓我領你去見他。”
紫鸞出於禮貌歉意的對年輕士兵笑了一下結束對話,結果他被迷的暈乎乎的,跟在紫鸞的後邊說:“艾瑪,我叫格桑,你願意嫁給我嗎?”
嚇的紫鸞像驅走討厭的蒼蠅一樣連連揮手,格桑還是執着的跟在她的身後:“不要不好意思嗎,我會待你好的。”
遲疑一下,把那顆人頭遞向紫鸞,“要不,我把這顆讓我成爲靺鞨族勇士的人頭送給你?”
“胡鬧!”“雀斑”似乎是個小隊長,見格桑糾纏紫鸞不休,大聲斥責他道:“艾瑪是你能娶的嗎?難道你也是王子?”
紫鸞暗暗把這句話記在心裡,緊跟在“雀斑”的身後離去。
格桑滿臉哀怨的目送艾瑪離開,嘟囔道:“說不定我爹也是狼王呢!”
旁邊一個士兵嬉笑道:“你爹肯定是狼王,但你太蠢了,狼王纔不敢認你的!”
衆人鬨笑起來。
遠遠聽到衆人笑聲的紫鸞窘迫萬分,把頭垂到胸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牽着繮繩,騎在馬上跟着“雀斑”慢慢進了容城,路兩邊十室九空,有人也是靺鞨族的人。店鋪裡的東西也都被打砸一空,破碎的門板被寒風吹動,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街上走動的也是打扮奇怪的人,內衣穿外面,裙子配長靴,看樣子並沒有人指導這些靺鞨族的人如何穿龍國平民複雜多樣、標準嚴苛的衣服。
容城不大,很快紫鸞就被帶到了容城府衙門口,這是她見到的最完整的房子了。
“雀斑”對紫鸞說:“你自己進去吧,我還要去城門站崗。”
說完就騎馬離開了。
紫鸞一個人站在府衙前,面對完全的陌生的衆人,心裡超級羨慕那些只要戴上一個面具連親媽都認不出的人。
怕歸怕,該進去還是要進去的,硬着頭皮抱着已經哭啞嗓子的紫葵往府衙內走去,可門口沒有守衛也就罷了,府衙裡面也是空落落的,連地上的烏黑的血跡都沒有擦掉。
紫鸞在府衙內轉了一圈,終於碰到一個士兵,那個士兵雖然忙着出去,但經過紫鸞的身邊還是多看了一眼穿嫁衣的她。
紫鸞趕緊問道:“在哪?”
那個士兵茫然的反問:“誰?”
“頭領!”
“哦,他在後面的臥房裡,那裡比較暖和。”說完,士兵指了指府衙後面的方向,然後笑着問紫鸞:“沒見過你啊,你爲什麼穿着嫁衣啊?”
紫鸞板起臉,冷哼一聲,徑自走向屏風,誰知屏風被移動了位置,紫鸞又急着走,結果險些撞到屏風後面的牆上。
“哈哈哈~”那個士兵開心的轉身離去,紫鸞摸摸鼻子,沿着牆走了一圈,終於找到了門。
出了門,又轉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一個有火光的房間,滿心挫折感的站在門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門被突然打開,露出一個高大的靺鞨人,身穿一身亮黃色的龍袍,當然容城是不可能有龍袍的,看那顯而易見粗糙的做工,很明顯,那是一件戲服。
那人挺起胸,用手彈了一下衣襬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得意洋洋的對紫鸞說:“現在,你該對我另眼相看了吧!”
紫鸞冷冷的看着他的臉,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最後下定決心說出了一個字:“蠢!”
那人勃然大怒,把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
紫鸞呆呆的站在門前,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不等她想出來,那人又嚯的把門拉開,伸手拉住紫鸞的手腕把她拽到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