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鸞若無其事的轉頭向郭儀辭別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在下身負要事,還請就此別過,來日必當奏稟皇上大人大義!”
郭儀只得應承道:“都是分內之事,不敢邀功。”
紫鸞不慌不忙的拉了呆愣愣的李思一把,和郭儀一起出營,踏血還被拴在門口,並沒有被帶走,紫鸞上前解開馬繮繩握在手中,轉身對跟在身後的郭儀說:“大人留步,我等此去直接回京,無需遠送,就是兄弟近來手頭有點緊……”
郭儀呵呵笑着,塞給紫鸞一個鼓鼓的錢袋,“你我兄弟,不要客氣,還請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好說、好說!”紫鸞把錢袋揣好,牽着馬在郭儀的陪同下一同出城,一路上相談甚歡。
“不是我說啊,皇上對你們武將太刻薄了!”紫鸞學着以前看望爹爹的那些叔叔們的口氣說道。
郭儀乾笑了幾聲,沒做迴應。
“你看看你們這兒都什麼條件?連個喝酒的地方都沒有!”紫鸞繼續大放厥詞,“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拼十年,不如文人坐在那裡賞風弄月、喝點小酒、寫首破詩得的實惠多!”
郭儀收起笑容,默然不語。
“照這樣下去啊,龍國恐怕是……”紫鸞故作高深的連連搖頭。
郭儀冷哼一聲,說道:“反正我們這些賣命的,在皇上眼裡就是不值錢,等到什麼時候用着我們了,就知道後悔了!”
紫鸞眼看着城門近了,敷衍道:“是啊是啊!早晚的事兒!”
此時郭儀對紫鸞倒生出相見恨晚的感覺,拉住紫鸞問道:“兄弟,要不你在這吃個便飯再走?”
紫鸞無奈的說:“我真的是耽擱不起了,我身上這信是個大隱新作的詠雪詩,皇上等着拿去辦賞雪鬥詩大會呢,我得拼了命趕回去交差,否則咱們兄弟都得受連累!”
郭儀恨道:“又是什麼讀書人!早晚龍國亡在他們這些耍嘴皮子的人手裡!”依依不捨的和紫鸞告別,紫鸞衝他揮揮手,和李思牽馬出了城門,上馬飛馳而去。
不等他們走遠,郭儀就在城牆上大喊:“喂~你們先回來,我這還備有好禮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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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鸞假裝沒聽見,頭都不回,只是打馬快走,
紫鸞順着記憶中的地圖一路沿官道飛馳,直奔固城——要趕緊告訴風老將軍恆城守備不對勁。
紫鸞早在泗水城的時候就看過沈墨林的筆記,知道恆城和固城是守衛邊疆與靺鞨族抗衡的兩座城池,成犄角之勢互相守望,恆城略小一點,有兩萬軍民,固城則有三萬左右。恆城也好,固城也好,都是守衛國土的大門,若是有失,敵人就會破門而入,長驅直下攻入龍國大好河山。
眼看着固城近在眼前,紫鸞突然收住繮繩,李思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來。
紫鸞翻身跳下馬背,跪伏在地上,側頭把耳朵緊貼在凍成冰塊一樣的堅硬土地上,冰冷的土地針一樣扎着耳朵上,可她恍然未覺。
李思看她突然這個姿勢覺得好笑,問道:“誒!你是信了什麼教嗎?”
紫鸞擡起頭,一臉駭然看着他,“我們先避避!”
“啊?”李思一時不明白。
紫鸞不及細說,上馬直接拐進路邊的樹林,樹林茂密,道路不平,落的雪深深淺淺,使得踏血踟躕不前,紫鸞果斷下馬,把馬身上的東西統統摘下,讓馬獨自遊蕩。
李思雖然不解,可來不及細問,只得有樣學樣放馬匹四處遊蕩。
紫鸞迅速用雪堆了個矮小山丘,拉李思爬到山丘後面,又在二人身上揚了許多雪做僞裝,最後在眼睛前面的雪堆上用樹枝挖了個小洞,從洞裡向外張望。
李思趴到地上才感覺到大地在震動,有什麼東西轟鳴着如春雷般越來越近。
漸漸的,一道黑影從地平線上升起,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竟然是一大隊靺鞨族騎兵。
這一大對人馬呼嘯而過,果然不愧“大漠孤鷹”的稱號,真是來去如風,直奔固城而去。
李思大驚失色,急道:“我要去報告老將軍,有靺鞨族來襲!”
“來不及了。”紫鸞沉穩的說,“我覺老將軍一定是猜到了,才趕着回固城安排防守。”
足足有一刻鐘,那隊人馬才整個通過,李思崇拜的望着紫鸞,說道:“本來兄弟們還挺瞧不起你的,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又是……那種人,竟然什麼都懂。”
“你一直在將軍府裡做守衛吧?”紫鸞笑問。
“是啊!”李思自豪的說:“我爹就是府裡的守衛!”
紫鸞笑笑沒再多說什麼,自己從小就跟着爹爹征戰四方,雖然沒親自動手殺過人,但是見還是見過的。小時候拿這些事情當遊戲,現在倒成了保命的本錢。
紫鸞從懷裡摸出那封信打開看了看,竟然是寫給烏木爾的,說已經收到大王子的屍體,狼王震怒,要立刻攻打龍國云云。
“那人竟然是王子啊!”紫鸞心中深深佩服龍桂的敏銳。
突然一眼瞄到有人——看樣子是一個靺鞨族的斥候,不知道是看到馬匹還是懷疑到這裡藏了人,手裡拿着刀慢慢靠近。
紫鸞窩在雪裡不敢妄動,那人看到兩匹馬靠在一起吃草,心中暗喜,打量了一下,走向踏血。
踏血本來在用馬蹄刨雪吃草,見有陌生人靠近,調轉身子,拿馬屁股衝着他的臉。
那人捉馬心急,彎下腰去撿地上的馬繮繩,李思拔地而起,一刀斬向他的後腿,沒想到,還沒得李思的刀到,踏血的蹄子先到了,兩隻後腿騰空而起,鐵蹄正踢到那個靺鞨人的額頭,把他踢的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也讓他堪堪躲過李思的刀。
李思欲揮刀再看,紫鸞趕緊出劍擋住,說道:“莫要傷他衣服!”
李思收刀在手,看向紫鸞。
紫鸞道:“我可以用他衣服讓你混進靺鞨軍營,你可怕死?”
李思用手拍了拍胸脯,說道:“你不怕我怕什麼?好歹我也是有種的男人!”
紫鸞臉上一紅,用腳踢雪掩埋了血跡,讓李思把死屍拖到拐角處,扒了衣服換上。
因事出匆忙,沒那麼多易容的材料,好在天氣寒冷,用面巾圍住口鼻,乍一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未等二人商量妥當,又有一個靺鞨人靠近,一邊走一邊喊:“乎和?你跑到哪裡去了?”
紫鸞打個招呼叫李思出去,李思低着頭出去。
那人見了李思,疑惑的問道:“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看上去不對勁?”
李思捂着肚子蹲下,嘴裡咿咿呀呀的喊疼。
那人遲疑着靠近,被後面悄悄靠近的紫鸞一劍刺中心臟,到地身亡。
紫鸞第一次親手殺人,緊張的渾身顫抖,連劍都忘了拔,眼看着鮮血從那人傷口中涌出,血腥味聞之慾嘔。
紫鸞只覺得眼前猩紅一片,宛若又回到了地獄般的那天,四周都是淒厲呼喊,鮮血淋漓,自己卻無處可躲,只能呆立在原地,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