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桂站在門前試着用手推了推,拴的好好的,想了想,換到窗戶前面,抽出靴子裡的小刀,一點點撥開窗子上的拴,又從百寶囊中摸出小油罐往窗軸上倒了點油,悄無聲息的打開窗戶。
藉着清冷的月光,室內佈置依稀可見,點起專門的小小的火摺子查看,發現靠近窗戶的大書桌上擺着自己寫的信,整齊的摞在一起,旁邊還有一些紙張,龍桂伸手拿起細看,張張都是自己寫給紫鸞的信,不過墨跡很新,似乎是剛剛寫就。
龍桂翻看了幾遍以後滿心喜悅,以手支腮想:一定是紫鸞見了信,深感我的情真意切,不由自主的一遍遍抄寫,真是可愛啊~
擡頭望去,遠遠的牀上鼓起一小堆,漆黑的長髮瀑布一樣散落枕邊,想是紫鸞白天累的狠了,睡的很實。
龍桂趴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心裡擔心這幾天紫鸞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傷了,於是決定走近看看。熄了火摺子,雙手一撐窗臺,爬到了窗前的大書桌上,剛要跳到地上,突然藉着朦朧的月光發現屋裡縱橫交錯佈滿細線。
這個可難不倒我!龍桂心裡暗自得意——畢竟這個教如何佈置陷阱的師傅也教過她。
就見龍桂高擡腿輕落地,一會兒鐵板橋,一會兒單腳跳,有驚無險的靠近了牀鋪。
龍桂先做了一個深呼吸,感受一下紫鸞的味道:有一種淡淡的田園味道,就如紫鸞的人一樣清新、自然、不造作。然後龍桂屏住呼吸,慢慢伸手去掀紫鸞的被子,手指堪堪觸到,紫鸞睡夢中翻了個身,露出一張見者難忘的——黑乎乎見不到眉毛、嘴的臉型腦袋。
龍桂滿以爲會看到一張睡夢中甜美的絕世容顏,沒想到見到一個煤球成精,嚇的倒退一步,大喊一聲:“何方妖孽!”
順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貼到紫鸞的額頭。
一句話驚醒紫鸞,紫鸞見了龍桂也是吃驚不小,一把將紙條扯下,順手抄起枕頭向龍桂丟了過去,大聲喊道:“鬼啊~”
紫鸞驚慌之下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可龍桂不知扔過來的是何種武器,不敢伸手去接,只好閃身躲過,於是,那個瓷質枕頭橫掃屋中橫七豎八的細線,最後咣噹當的掉落到地當中。
龍桂並不驚慌,想來這些線不過是連着一些鈴鐺用來示警用的,倒是“煤球精”的聲音很是耳熟。
然而,身經百戰的龍桂這次失算了,那些線被牽動之後,並沒有什麼鈴聲響起,反倒是一個大袋子從房樑上兜頭罩下,沒有罩住龍桂,卻灑了她一身的白色粉末。
龍桂急忙用衣袖掩住口鼻,痛苦的問道:“你都搞了些什麼?”
正在牀上胡亂搜索武器的紫鸞聽到聲音住了手,小心的問道:“龍姐姐?”
果然是紫鸞,龍桂沉着臉看着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喉嚨痛苦的彎下腰,“我……我一定是快死了……”
說完,龍桂慢慢的癱倒在地上,在完全倒地之前,奮力的向牀上爬去,扒住牀邊,向紫鸞伸出右手,啞着嗓子問道:“你對我下了什麼毒?”
紫鸞被龍桂一副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嚇的呆愣愣的,很快反應過來,在牀上俯下身抱住龍桂大哭,“龍姐姐你怎麼了?我沒下什麼毒啊,只是普通的麪粉啊,你不要這樣子嚇我好不好。”
龍桂被紫鸞緊緊抱在懷裡,舒服的長嘆一口氣,假裝自己渾身僵硬,實則把全身重量都壓到紫鸞的肩膀上。
外面守夜的侍女聽到紫鸞臥房裡吵的厲害,叫上守衛前呼後擁的闖進紫鸞的小院,有侍女上前輕輕敲門問道:“燕公子,可是有什麼不對嗎?”
不等紫鸞說話,龍桂早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冷聲說道:“沒事,夢魘了,都退去吧。”
侍女自是熟悉龍桂聲音的,當下知趣的領衆人退去。
待衆人離開,龍桂才戀戀不捨的鬆開手,紫鸞悶悶的問道:“龍姐姐,你不是中毒了嗎?”
“哎呀!”龍桂低聲喊了一下,翻身滾上紫鸞的牀,“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你的毒,動不了了。”
紫鸞氣的不理她,自顧點起牀頭的油燈,看到窗子開着,奇怪的說:“窗子怎麼開了,睡前我明明關好的啊?”
“沒有,我來的時候就是開着的,我擔心你着涼,好心進來幫你蓋被子,你還裝鬼嚇我。”
紫鸞摸摸自己的臉,才醒悟到是怎麼回事,歉意的說:“這幾天練習騎馬射箭,曬的臉都傷了,我娘就給我配了點敷臉的玫瑰露,龍姐姐你要不要也試一下,效果很好的。”
“哈哈哈!”龍桂哈哈大笑,“我那敢用那個啊!我要是一身黑衣再加上一張小白臉,和多少人在一起都得是第一個被砍死的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紫鸞默默的起身把臉洗乾淨,又換了新水,浸溼了一條手巾,遞給龍桂。
“幹嘛?”龍桂不解。
“你臉上是在那蹭的墨汁啊?一身白衣,臉上又有粗粗細細的墨痕,剛纔我真以爲見到鬼了。”
“哦……”龍桂趕緊從牀上爬起來,接過手巾把臉擦淨,“剛從書房回來,寫文書來着。”
紫鸞剛剛連驚再嚇,早就睡意皆無,隨意坐在牀邊等着龍桂淨面,無意中看到牀上有張寫滿符號的紙——正是剛纔龍桂情急之中貼到她頭上的。
紫鸞把那張紙拿起,就着油燈細看,慢慢眉頭緊鎖。
龍桂擦完臉,見紫鸞盯着那張紙看個不停,疑惑的問道:“不過是張鬼畫符,你看那麼仔細幹嘛?難不成你還認識?”
紫鸞不答,反問龍桂:“你從何處得來這張紙?”
龍桂見紫鸞認真起來,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不由得也認真起來,答道:“是下屬無意中找到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那張紙是剛纔錢大交給龍桂的,說是從假的車斐身上的衣服裡面翻出來的,考慮到衣服可能是真車斐的,所以就“十萬火急”的拿來交給龍桂了,龍桂看着像符咒,又想到屍體是假的,就以爲是鎮冤鬼之類的東西,隨手放到了懷裡。
紫鸞看龍桂的眼神沉了幾分,思考片刻,說道:“這上面是靺鞨族的文字。”
“哈哈!”龍桂忍不住大笑,“就那羣蠻人,連張紙都沒有,還有文字?”
笑了兩聲,見紫鸞沉着臉不說話,只好乾咳幾下,問道:“那,上面寫了什麼啊?”
“有些字我也不認識,我只能猜。”紫鸞指着紙上的“符咒”一一解釋道:“這第一個詞,是 ‘王’的意思……”
“別!你就說到底什麼意思吧,告訴我我也記不住。”
紫鸞斟酌了一下,慢慢說道:“上面寫着:已經聯合了這裡的什麼人,就等着和王裡應外合,如今已找到什麼人的蹤跡,勢必要殺死他……”
龍桂騰的坐起,死死盯着紫鸞,問道:“有沒有寫聯合了什麼人?”
紫鸞搖搖頭,“是靺鞨族的名字,我也不認識,其實有些我也是猜的,做不得準的。”
龍桂眼睛骨碌碌的來回轉了幾圈,問道:“那還有誰能認識這文字?”
“靺鞨族的王族。”
“……”龍桂斜着眼睛看紫鸞,“那你怎麼認識的?”
“我爹可是和靺鞨族打了十幾年的仗,抄過他們的老巢,可惜靺鞨族的人跑的太快,龍國這邊又……總之,陸陸續續得到過他們的幾本經書,還有來往信件,連猜帶蒙的知道了幾個詞,一直引以爲傲,可惜沒法告訴別人,只好在泗水城的時候拿來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