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讓人知道自己的弱點,否則後患無窮。”
這是龍桂人生第一課學習到的東西,可那個叫紫鸞的姑娘給這條經驗又加上一條註釋:總有那麼一個人,讓你毫無顧忌的暴露所有弱點。
那天,紫鸞站在月光下,美麗的像個誤入凡間的精靈,笑着對龍桂說:“若是你信我,就可以平安無事。”
說完,徑自拉起龍桂的手走向院內迴廊。
那小手柔若無骨,暖暖的讓人放心,龍桂一時晃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跟着紫鸞在廊下站定。
紫鸞搬來一把高凳,擺在廊下一角,扶着廊柱在高凳上站好,踮着腳伸手在橫樑內側摸索。
“在那裡呢?”紫鸞皺眉思索。
夜風吹動紫鸞的衣襬,露出中衣下纖細的小腿,龍桂站在下面望着那美好的曲線出神。
“在這裡!”紫鸞開心的舉起一個小小的藥瓶,想跳下來,又怕驚動李媽媽。
龍桂伸手摟住紫鸞的小腿,把她抱起,輕輕放到地上,藉機輕輕摸了一下那似已渴望千年的小腿。
紫鸞不已爲意,把瓶裡藥粉統統到在龍桂的手上。
趁紫鸞去找茶水,龍桂悄悄聞了聞——應該是些消腫止癢的常用藥。
紫鸞找來些茶水,把藥兌了,塗在龍桂的手上。
“這樣就沒事了,下次要小心那種毛毛蟲,有毒的。”
龍桂假裝驚訝,“不會吧?只是一個小蟲子而已。”
“你明明很害怕。”
“……”
“不用害羞,我也害怕,從小到大吃了無數次虧了,要不然怎麼會備着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碰到了,胳膊啊,腿啊,腿……我的腿怎麼這麼癢?”紫鸞把腰扭成麻花,去看腿上的癢處。
“我手上的藥很多,要不要給你塗一點?”龍桂“好心”的說。
“快!快!肯定是風把蟲子的毛毛吹到了我的腿上!”紫鸞急的直跳。
最後紫鸞以很不雅的姿勢趴在龍桂的腿上,讓龍桂分享給她手上的藥膏,嘴裡還嘮叨着:“喂,你以後要修身養性,收斂自己的殺氣,要不然怎麼做影衛?”
“還好吧,你的殺(傻)氣纔是氣薄雲天,百里外都看的見。”
紫鸞捂嘴偷笑,“你真會開玩笑,我那有什麼殺氣,我根本不會武功。”
龍桂塗的很慢,享受着手下滑膩的肌膚。
“那你不怕我嗎?”
“你膽子那麼小,連個毛毛蟲都怕,怎麼會傷害我呢?”紫鸞昏昏欲睡。
龍桂一頓,說道:“我叫龍桂。”
“哦,龍姐姐。”紫鸞含糊的答道。
“我不是你的影衛。”說完,龍桂等着紫鸞尖叫逃走,可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細看,紫鸞已經沉沉睡去。
那天,龍桂把紫鸞抱在懷裡,像抱着一隻溫順的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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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紫鸞像只貓咪一樣輕易的就信任了龍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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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多虧了龍姐姐幫忙,要不然我半夜溜出去玩,還弄的腿腫,肯定得捱罵。”紫鸞把石子仔細系在腰間,嘆道:“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此時龍桂在作畫,耐着性子畫了半晌,最後才滿意的點頭:“長髮披肩,衣襬翻飛,飄飄然欲乘風歸去,畫的真不錯!”
有人推門而入,見龍桂對着一張畫滿面含春,上前奪去細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說道:“多年未見皇姐作畫,一出手就不同凡響!只是秋日午後,朗朗乾坤,不知皇姐爲何畫一女鬼?”
龍桂批手奪回畫,幾下撕碎,丟入鐵盆,一把火焚了。
來人笑道:“皇姐這脾氣也忒暴躁了,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太子爺,你還是多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聽說最近二皇子結識了一個美貌的異族少年,你不去見識見識嗎?”
太子龍睿收起笑容,正色道:“爭那把椅子是自家事情,各憑本事,他不會蠢到找外人幫忙吧?”
“誰知道呢?”龍桂攤開雙手,“寧貴妃吹吹枕邊風就殺了沈墨林全家,以爲已經把玉璽別在了自己的褲腰帶上,樂的找不到北,這時候就算她設個壇要渡劫成仙我都不覺得奇怪。”
龍睿趕緊豎起手掌示意龍桂噤聲,“皇姐慎言,恐隔牆有耳。”
龍桂冷笑一聲,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龍睿上前一步,拉住龍桂的袖子輕扯,溫言道:“姐姐,熬到現在,一大家子兄妹只剩下咱們和她兒子,不要輕易就說死啊活啊的,這世間人有千千萬,可真心疼我愛我的姐姐只有你一個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龍桂不再多言,暗自腹誹:那是因爲我能幫你搶那皇位,這世上也只有那個傻丫頭對我是真心依賴吧。
見龍桂冷靜下來,龍睿從懷裡掏出一沓畫像,笑着說道:“父皇和貴妃正商量着給你找個好夫婿呢,我留了心,把他們看過的畫像描了來,咱們先挑挑,等他們問起也好有個應對。”
說完,龍睿把畫像遞給龍桂,龍桂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嘴裡批評着,“老,醜,哇!這個更噁心,這麼多鬍子。”
龍睿看了一眼,不禁莞爾,說:“這個可是有名的美髯公,學富五車,擅長作五步詩,家裡三代在朝爲官,他爹現在是……”
龍桂打斷他,“有什麼好的,想親一下都找不到嘴!”
龍睿慢慢收起被龍桂扔的到處都是的畫像,淡然道:“總好過白丁出身,門不當戶不對的。”
龍桂冷下臉,倔強的把頭扭向一邊,說:“我討厭現在的生活,在戰慄中求生,在恐懼中死去,很多時候,我都想走的遠遠的,再不用每天掛着面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龍睿嚇了一跳,說:“皇姐對我情深意重,我怎麼忍心讓你去和親?”
龍桂剛要解釋,有婢女站在門外大聲通報:“皇上有旨,請香桂公主入宮覲見。”
龍桂趕緊叫婢女進來給自己更衣打扮,龍睿不忘叮囑:“千萬要收着點脾氣,莫要惹父皇生氣。”
龍桂忙亂中胡亂答應了,急急忙忙的入宮覲見,跪地叩拜之後,未聽到皇上叫她起身,只好伏在地上不動。
寧貴妃拿着一張畫像擋住皇上的視線,熱切的勸道:“皇上,你看這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看面相就是端方之人,家事也清白,和咱們的香桂公主正是般配。”
皇上點頭稱是,轉頭問龍桂的意見,結果沒看見,找了一下才發現她還跪在地上,薄責道:“快起來,怎的大了反到生分了。”
龍桂低頭斂氣,輕聲答道:“以前是年幼無知不懂規矩,如今是萬萬不可亂來的。”
寧貴妃忙下了寶座上前扶起龍桂,拉到身前坐下,拍着她的手笑道:“好女兒,你的好事近了,你父皇正在爲你挑夫婿呢,怕你不中意,特意叫你來親自問問。”
說完把剛纔那張畫像展開給龍桂看,龍桂隔着面紗細看,發現那畫像上的人肥頭大耳,忍不住開口道:“這人一看就是生直富貴之家。”
寧貴妃笑道:“有資格攀上皇親的,肯定非富即貴。”
龍桂接着說:“就算年頭不好,糧食歉收,有他也不至於捱餓。”
寧貴妃拍手笑道:“就是這樣,怎麼能讓咱們堂堂公主受委屈!”
龍桂微微一笑,說:“沒糧吃就殺了他,夠吃個一年半載的了。”
寧貴妃的笑容凝在臉上,不及收回,反倒是皇上在一邊哈哈大笑,寧貴妃只好也陪着乾笑幾聲。
皇上笑罷,勸道:“龍桂,你是整個龍國最尊貴的待嫁女兒,整個龍國的王公權貴,還不是可着你挑,你何必每天帶着面紗不肯見人呢?”
龍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的說:“父皇,自從上次父皇賜婚,那個什麼偉丈夫看到我的臉之後悲憤自殺,我就再也不想嫁人了。龍桂又醜又笨,唯一心願就是在父皇身邊侍奉父皇。”
寧貴妃用手掩口,咯咯一笑,輕佻的說:“就怕公主明着不想嫁,其實心裡早就有如意郎君了。”
皇上奇道:“當真如此?是那家的小郎君啊?說出來讓我聽聽,要是門當戶對,我就成全了你。”
公主暗恨,在面紗後面狠狠的瞪了寧貴妃一眼,口中委屈的說:“我心中確實是有一個,有次坐車偶遇一年輕男子,身材偉岸,樣貌英俊,本來十分心動,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皇上問:“怎麼?他已有婚配?我可以賜他和離,斷不會讓你屈居人下。”
龍桂半晌不言,寧貴妃催着她說,“快說呀,讓你父皇爲你做主。”
催了幾遍,龍桂才慢悠悠的說:“他還沒有婚配,可是他……”
見龍桂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上有些慍怒,道:“到底如何?”
龍桂這才低聲說道:“他有喜歡的人了,與那人相親相愛,我是萬萬不能和那個人搶的。”
皇上皺眉問道:“這龍國,有誰竟然是龍桂你不能搶的?”
寧貴妃有些不好的預感,剛想出言阻止,可龍桂已經說出來了。
“是敏弟弟了,我做姐姐的,再怎麼頑劣,也不敢和弟弟搶男人啊。”
寧貴妃大怒,拍案而起,“你休要含血噴人!我家敏兒怎麼會和男子糾纏不清?”
龍桂假裝嚶嚶哭泣,抽噎着說:“我說我不說,你們非逼着我說,我說了,你們又不信,做人真難,不如自掛東南枝。”
寧貴妃不依,撲到皇上懷裡哭鬧不休,“皇上,你要爲我做主啊,無憑無據,她怎麼可以這麼說敏兒呢?”
本來好好的,一會兒功夫一個哭、一個鬧,皇上也無心再去管選婿的事情,推開寧貴妃,怒道:“龍桂,你從何處聽來這樣的下流言論?男婚女配是人倫大義,男子之間怎會有什麼相親相愛?罰你去佛堂抄經,面壁思過,想明白了再來見我。”
說完,皇上也不去安撫寧貴妃,徑自拂袖而去。
寧貴妃見皇上發脾氣,也只好收起眼淚,起身恭送皇上,等她從殿門口轉回來,龍桂早已從地上站起來,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拂着裙子上的灰。
寧貴妃冷笑一聲,說:“香桂公主自己也蠻愛乾淨的嗎,何必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反倒落了一身不是,瞧瞧,這不是又得去抄經了?”
龍桂擡手把面紗摘下,露出一張陽光英氣的臉,連死氣沉沉的殿內都爲之一亮,可惜那薄脣微啓,說出的話卻是冰寒刺骨,“我自然是潔身自好的,也看不得別人紅杏出牆的,若是有那不安分的人落在我的手裡,定讓她後悔從她孃的腸子裡爬出來。”
說完,龍桂邁步離開,步履輕盈,可每一步都如利刃出鞘,光芒閃耀,帶着危險和血腥,讓人不敢直視。
只等龍桂離開,寧貴妃纔敢小聲罵道:“狂什麼?有什麼了不起的,活該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