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雨聲細細,宮燈寂寂。
夜深一重,極輕的腳步聲在寢殿中響起,愈近愈顯得小心翼翼。
喬彌膝蓋微曲,隻手搭在膝上靠着牀欄小憩,似睡得沉。
有甘甜的藥香在空氣中細細彌散,更近了,那人的手伸向牀榻……
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肝膽俱裂,那人扭頭,對上喬彌冰冷的眸子,聲音打顫:“……駙馬爺?”
喬彌淡道:“這麼晚了,你這是在幹什麼?”看衣飾,此人是太醫署的藥丞。
“……老太醫讓小的給公主送碗藥湯來,說這樣公主或許會醒的更快些。”
喬彌面上沒有表情,看了一眼那澄黃的湯藥汁,脣角勾起一抹淺薄的弧度:“宮裡的金瘡藥,大概都加了少量的芫花根吧?”
藥丞僵僵扯了扯嘴角:“是、是的……”
喬彌笑意徐徐斂去,他容色一冷,倏然長身而起將藥丞端着藥碗的手重重甩開,“老太醫爲醫少說二十載,會連芫花反甘草都不知道?醫書白看了這麼多年,讓你大半夜的給公主送甘草湯?”
藥丞手中不穩,玉碗瞬間傾翻落地狠狠砸碎,“咣噹——”一聲刺耳聲響,驚得睡在外間的荷菱猛地從榻上滾了下來,生生摔醒。
藥丞膝彎打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喬彌沉沉吐出一口氣,指節按了按眉心又飛快放下,整個人現出一種冰冷又暴躁的情緒,言喻之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在胸中粗略盤旋一圈穩穩紮根,他憂得險些生了戾氣,這些人就這麼巴不得公主死?
“誰派你來的?”他聲音壓得極低,顯然沉着一股怒氣。
藥丞縮着肩,咬緊了牙關卻是一個字也不肯吐。
荷菱衝進來,第一反應是奔去寢榻邊上看了看公主,見鳳磬瑤沒有異樣,心中一口氣稍鬆,轉而見了殿中景象,憤怒又陡而升起,她扭頭厲喝:“好大的狗膽!你竟敢對公主下此毒手!誰指使你的?”
藥丞一個哆嗦,齒關微顫發出怪異的聲響,忽然叩頭下去:“駙馬爺明鑑,小的僅是一名小小藥丞,藥理不精也是常有之事,此番錯把金銀花汁熬成甘草湯,確乃小的失職,可若要論到謀害公主,這、這是哪有的事?駙馬爺……駙馬爺明察!”
“強詞奪理!”荷菱氣的臉都青了,這不要臉的說辭都是誰教的?她正想要叫人,話沒出口驟然打了一個寒顫,室內溫度似陡然降了好幾個點。
她別眼看去,喬彌眸色陰沉,整個人周身氣息極其駭人,籠在藥丞身上凝結成了冰點,彷彿外力一碰,周身三尺之內便會不見血的碎成冰渣。
荷菱抖了抖,剛剛升起的氣焰在喬彌面前頓時低了下去,連忙收回目光默默地離駙馬爺遠了些,她忽然發現,她只見過喬彌是如何對公主的,卻從沒見過喬彌是怎麼對別人的,聽說江湖上的人很肆意,殺人這事兒,都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
這是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