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天一把攬住她如落葉般的身子,用自己溫暖的胸膛溫暖着她冰冷的身子,“毓兒,我求求你,不要那麼悲傷,傷了身子可怎麼好?”
他重來沒有那麼害怕失去她,重來沒有那麼恐懼過。
看到她絕望的眼神,那個從不認輸,堅強睿智的南紫毓居然會有那種絕望無助的眼神,他知道,她這次真的傷到心底了,傷透了。
見她這個樣子,他何嘗不傷心,可是,爲了能和她在一起,他才迫不得已編了這個謊言欺騙她。
他後悔的同時,更加恐懼的是南紫毓對他的誤會,可他卻不能說出心中的秘密。
他只能抱着她,可是,她冰涼的身子,怎麼都捂不熱,就像她的心倏然間離自己很遙遠,怎麼都摸不到一樣。
陳大夫已經煎好藥,端了過來,見南紫毓又暈過去了,慌忙說,“沈將軍,一定要想辦法把藥喂下去,南姑娘身子虛弱,加上生產後元氣大傷,內心思鬱結,要不盡快疏通血脈,很容易落下病根。”
沈昊天焦急地望着雙眸緊閉的南紫毓,把她抱在懷裡,親自喂她喝藥,可是緊閉的嘴,一點也進不去。
他先將南紫毓的小嘴捏開,將藥湯向她的嘴裡灌。
結果是南紫毓被灌了一嘴的湯藥,卻順着她的嘴邊滑落了,一點藥湯也沒有喝進去。
沈昊天抓了抓頭髮,怎麼會是這樣呢,不是應該一喂就嚥下去了嗎?
再試了兩次依舊如此,他終於放棄這個方法了。
沈昊天只好自己抿了一口藥湯,皺一下眉,真苦!
他覆上她蒼白的嘴脣,用自己的嘴脣撬開南紫毓的小嘴,用自己舌壓着她的香舌,以防止她再把藥吐出來。
將藥如數地渡到南紫毓的口中,將藥湯一點點地喂進去,直到一碗藥全部灌了進去。
這曖昧的喂藥方式,讓一旁的陳大夫看了以後面紅耳赤,善於察顏觀色的他,識趣地退出屋子。
喝了藥湯以後的南紫毓睡得很沉,但是卻不安穩,在夢裡,她看見有一個小男孩朝她走了過來。
小男孩身穿大紅色繡花肚兜,如玉藕般的手臂上戴着金晃晃的鐲子,下身着一個蔥綠色的小短褲,腳裸戴着銀色的小鈴鐺。
走起路來“叮叮咚咚”的,十分地可愛。
這孩子有着一副說不盡那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的好樣貌,讓她甚爲喜歡。
她正想伸手前去抱那小男孩的時候,突然間,眼前一道銀光閃現,小男孩的脖頸間被劃破,鮮血汨汨而下。
小男孩用蔥白般的小手捂着脖頸上汨汨而出的鮮血,和她一樣,有着一雙如紫水晶一般的紫色眸子裡滿是晶瑩的淚水。
他吸了吸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的小嘴由於失血過多,變得有些蒼白。
“娘,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讓他們殺我?孃親,我是你的孩子啊!你爲什麼不要我……”
小男孩抽噎着質問,晶瑩的淚水如泉水般涌出,紫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幽怨的神情,直直地望着心頭髮顫的她。
“不……孃親並沒有不要你,孃親也很愛你……”
心頭像被刺了一刀一般劇痛難忍,淚水模糊了雙眼,南紫毓伸出手,想要握住小男孩伸向她的小手。
可是,鮮紅的血從小男孩的身上噴射而出,一片刺眼的鮮紅模糊了她的視線,瀰漫了周圍的一切,吞噬了周圍的一片黑暗。
“不,孩子,我的孩子!”她驚叫着睜開了紫色的眸子,意識漸漸清醒。
“你醒了,怎麼了?是不是在做噩夢?身上的傷還疼嗎?”一個極其溫柔,如天籟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睜大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牀上,難道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境?
可她卻不願意相信剛剛的小男孩真的只是她夢境裡的人物,她動了動,想坐起來,可是身子如被縛住般,動動脖子都很難。
“你想起來嗎?”明白了她的意圖,沈昊天自動地靠近了她,將她扶坐起來,用柔軟的枕頭給她當靠背。
坐起來以後,她視野變得更開闊,可以看清楚整個屋內的一切。
在屋子內環顧了一週,都沒有發現剛剛那個小男孩的蹤影,南紫毓情緒激動地大叫起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何方?爲什麼我沒有看到他?”
她揮舞着雙手,在房間中嘶聲叫嚷。“快告訴我,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裡?”
沈昊天抓住她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緊緊地抱住她,心疼地說:“毓兒,你冷靜一點,你的孩子他已經死了!”
“……死了?死?”南紫毓瞪大着眼,不明白爲什麼明明說的是國語,可自己就是聽不明白呢?
“是的,他死了……”
接觸到她茫然的眼,沈昊天心疼不已,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心中一陣陣揪痛,他不能看她這樣獨自難受,作踐自己。
他嘆了口氣,將南紫毓摟入懷中,讓她的頭靠着自己寬闊的肩膀,然後,輕柔地撫摸着她長長的秀髮,用這種無言的舉動給她以安慰。
南紫毓緋紅着臉,想推開他,但沈昊天緊抓着她的衣袖,撫着她纖細的柳腰。
強勢卻帶着溫柔的舉動令南紫毓軟化下來,她把頭埋在他寬闊的懷中,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毓兒?”聽着她的哀嚎聲,沈昊天心中難過不已,不知如何安慰懷中傷心的可人兒,他只有將她摟得更緊,希望用肢體語言能給她感到保護與安慰!
沈昊天頭一次感到自己是這麼地可惡卑鄙,她明明那麼痛苦,他卻依舊自私地不肯告訴她真相。
只因爲他害怕失去她,怕她再次投入伊扎姆的懷抱,爲了孩子而和他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無法忍受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着其樂融融的幸福生活,而他自己卻要在相思的煎熬中孤獨地渡過一生。
所以,就算再無恥,再卑鄙,他也不能讓南紫毓知道孩子還活着的真相。
他卑劣地想着,不願吐出真相,只有摟着她,任她發泄,任她哭泣。
過了許久,南紫毓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她擡起頭,哭得發紅的眼睛呆滯地看着他,喃喃地問道:“我的孩子真的死了?”
輕嘆了一
口氣,沈昊天輕輕地點頭。
“我的孩子死了?”
南紫毓無意識地重複這一句話,腦袋在麻木中開始感到刀鋒刺進的冰寒,整個身體在頃刻間被分爲兩半。
她纔剛剛享受到當媽媽的喜悅,她還在計劃着給未出世的孩子添置什麼東西。
可是,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呢?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上這個繁華的世間一眼,就這樣匆匆地離開了呢?他可是她和伊扎姆的孩子呀!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那麼殘酷,非要奪走她的孩子?
“毓兒!毓兒!”許是看到她空白的臉心裡極度不安,沈昊天在她耳邊大聲地叫着,硬將她的神智扯回來——雖然仍是反應遲鈍的。
“他死了?”南紫毓呆呆地重複着。
面對南紫毓的臉上那般傷痛得呆板的表情,沈昊天感覺心頭酸酸的。
他拍了拍她放在被單外的手,安撫地說:“別太傷心了,等你的身體調養好了,你以後可以再生幾個小孩的!所以……”
“不,他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不傷心難過!”
“說什麼傻話呢!雖然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我早已經把他當作是我的孩子,他死了,我當然難過了,可是我們不能老是活在痛苦中啊!必須想開一點!”
沈昊天大力地拍着她,“來,這是我給你煮的湯,快趁熱喝了,再好好睡一覺。只要把身子養好,以後什麼都有可能!”
空白無用的安慰!可這安慰,居然也能令到胸口被分裂的冰寒稍許減緩了些。
她下意識地順着沈昊天送到脣邊的湯,慢慢地將壓在心口那沉澀的痛緩緩地吐出。
喝完湯後,南紫毓把碗放在牀邊的矮櫃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累了,我想睡了!”
“這就對了,好好地休息,養好身子纔是最重要的!”沈昊天心疼地在南紫毓的美麗臉蛋上,印下一個深情的吻,然後拉起一旁的被褥,幫她蓋好。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休息,不用你在牀邊陪着我了!”南紫毓揮了揮手,示意沈昊天離去,不要打擾她。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啊!我怕你一個人會胡思亂想!”沈昊天依然坐在她牀前,不肯移動分毫。
“不會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你在這裡只會刺激我想起更多事情,我會睡不着!”
南紫毓好說歹說想勸他離開,她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因爲只要看到他的臉,她就會想到是他沒有保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纔會死,這讓她難受得幾乎窒息。
“竟然是這樣,好吧,我出去了!你一定不能胡思亂想,要好好地休息,知道嗎?”
沈昊天輕輕地捧着南紫毓的臉,好像她是世上唯一的珍寶一般。
他在她美麗而蒼白的臉頰上印上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然後鬆開了手。
“我知道了……我真的要睡覺了!”南紫毓拉着被子,蓋住自己的臉,不讓沈昊天看見自己難過的表情。
“好,晚安,毓兒!”沈昊天拗不過她,只好轉身離開,並輕輕地帶上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