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姥爺會把你帶走嗎?”
就在洛夢牽着小米粒,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小米粒怯生生的小聲問道。
洛夢聽聞小米粒那充滿了擔憂和悲傷的聲音,停下腳步,並蹲下身子將小米粒那瘦削的小身子抱在懷裡,並且溫柔的在小米粒耳邊說道,“不管去哪裡,我都帶着你。”
小米粒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盯着洛夢的眼睛,“娘,你也帶着哥哥吧,我和哥哥都不想跟娘分開。”
洛夢只是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小米粒那單薄的後背,便一把將小米粒抱起來,朝着院子裡走去。
院子裡依舊是黑咕隆咚的,但是洛夢有着洛七夢的記憶,索性就從身體輪廓判斷,朝着歪脖子老榆樹下面走去。
洛夢還沒有完全的適應被小米粒叫做娘,也沒有適應跟洛長河叫爹,至於大哥二哥,洛夢倒是沒有什麼心理障礙,畢竟,那兩個年輕的男子,確實比她年紀大一些。
“小七,以後不許再說混賬話,你被水淹了,是不是腦子也淹糊塗了?哪裡有女子主動要休書的?你以後還怎麼擡着頭做人?還有,福上村和上水村下水村只不過十里地的路,這要是傳到了福上村,你爹還怎麼做人?你大哥二哥都會被戳脊梁骨的!”
一向不善言語的洛長河,竟然氣鼓鼓的說出這麼一番長話。
洛伯和洛仲頃刻之間就知道老爹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只不過,洛伯性格隨父親,不善言辭,木訥的很,所以,即便洛伯這個做大哥的想要說點什麼勸慰的話,終究還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道怎麼開口。
“小七,爹和大哥,還有我,知道你是爲了咱們這個家,才下嫁的,但是女人從來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保住名節,好好的活着,總能有一天熬出來,這不是還有兩個孩子麼?”洛仲低聲的溫和說道。
洛夢怎麼會聽不出二哥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讓她委屈吧啦的活着,即便被欺負了,只要忍着,早晚都能媳婦兒熬成婆,洛夢也看得出來,二哥這是看出來了,小米粒和小金粒這兩個孩子對洛七夢的感情深厚,而洛七夢也對這倆孩子眷戀不捨。
“小七,我跟你把話說死了,你要是被休了,別怪爹不顧父女情分,也別怪爹不念你當初爲了你大哥二哥所付出的一切。你自己看着辦吧。”洛長河說完,就氣鼓鼓的轉身離開了。
洛伯只能嘆氣一聲,急忙追了出去。
“小七,好好地活着,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着,我先回去了,還有,你照顧好了爹給你的那隻鴿子。”洛仲說完這句話,也急忙的去追洛長河了。
洛夢站在原地,心想了,什麼叫好死不如賴活着啊?憑什麼女人就不能要休書啊?難道不是還有句話叫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麼?憑什麼要媳婦兒熬成婆啊?就不能自己努力一下翻身做主人?
小米粒看着娘呆呆的站在那,她緊緊地抿着小嘴兒,連氣息都不敢呼的太重。
苗家院外那些圍觀的村民見沒有什麼“好戲”可以看,也就三三兩兩的逐漸散去了。
楊翠花在北上房的東屋裡罵罵咧咧,沒完沒了,她就咽不下這口氣了。
“娘,您真的打算給老三家的休書?”這時候,老二苗根旺的媳婦兒楊玉紅站在堂屋和東屋之間的門檻兒邊上,一臉的幺蛾子的說道,然後說完這句話,就朝着門外邊掃幾眼。
“她那樣的狐狸精爛貨掃把星,老孃留着她供着啊?”楊翠花火冒三丈的罵道。
“娘,要我說,您就不該給她休書。”楊玉紅那雙透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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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水靈靈的一雙眼睛,可是眼光卻總有一種讓人看起來極其不舒服的陰暗,那陰暗帶着一絲奸猾的渾濁。
“你懂個屁!我還沒問呢,當初你跟大牙怎麼說的?你怎麼知道老大媳婦兒看到姓洛的去抓姦了呢?”楊翠花狠狠地朝着門檻兒的方向啐了一口。
“娘,洛七夢要是有相好的,您給了她休書,那不正好就成全了那對狗男女了麼?還有,小金粒可是苗家的種,是老三的根兒,可是您也知道,小金粒和小米粒現在就認洛七夢那個後孃,您就不覺得小金粒現在跟您對着幹,是洛七夢在攪混水?”
楊玉紅說的可謂是繪聲繪色,那模樣,就好像她親眼見到洛七夢教壞小金粒小米粒一樣。
“若是洛七夢找個機會把小金粒偷走了,您白白丟了個孫子,老三不就絕戶了嘛,老三這支血脈可就完了。所以,您不能給她休書,憑什麼讓她逍遙快活啊,就該讓她守活寡,家裡這麼多的活,您是婆婆,您讓她幹什麼,她就得幹什麼。”楊玉紅抱着雙臂,眼角的光芒可謂精光閃閃。
楊翠花那雙小三角眼溜溜轉了好幾圈,將楊玉紅的話反反覆覆的思考了好幾遍,然後收起了那副“鬥雞”的模式,然後便轉身坐在了炕沿兒上,“你這邊坐着。”
楊玉紅聽聞婆婆的話,馬上勾着嘴角兒溫柔賢淑的笑了笑,走到婆婆跟前兒,坐在了婆婆手邊上。
“這說到底啊,還是一家親,想當初,我堂哥非要把你嫁給我們根旺,我還真沒瞧得上,我堂哥你親爹,那是什麼人?只認骰子和酒罈子的人,我能跟他沾上關係?不過,你這嫁過來以後吧,主動跟孃家走得遠,對苗家的事也上心——”
“娘,我覺得叫您娘,比叫堂姑親,這盡心不盡心的,您這一雙慧眼,一清二楚,其實,我覺得我嫁給根旺,最大的功勞就是給咱們老苗家生下了壽生,大哥大嫂那邊是倆閨女,我這頭一胎就生個兒子,是我有福氣,也是老苗家的福氣。”楊玉紅打斷了楊翠花的話,接着說了這一番話。
楊翠花聽完,擡眼看了看楊玉紅,這老二媳婦兒說的這些話,也算是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