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暮緊緊地咬着嘴脣,只是和娘對視了一剎那,便再次的邁開了步子。
“混賬!你連孃的話都不聽了?”苗秀蘭又氣又急,但是看着兒子抱着侄媳婦兒往山下跑,她再次的喊道,“總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病再處理啊!”
葉春暮似乎將老孃的話當做了耳旁風,腳下的步子更加的急促起來。
“等——等等——等——”
洛夢乾裂的嘴脣,翕動着發出了聲響。
葉春暮見狀,這才停下腳步,憋得一臉通紅,雙眼迸射的猩紅急促,更是讓人震驚。
“回——窩棚——水,熱水。”洛夢拼盡了力氣說出了這麼幾個字。
“不行!我帶你去看郎中。”葉春暮似乎並沒有理解洛夢的意思,並且他已經觸摸到洛夢裙裾上的大片血跡了。
就在這個時候,苗秀蘭已經追了上來,並且一把扯住了葉春暮的衣袖,“混賬!你把你三嫂放下來!”
“姑母——”
洛夢聽到了苗秀蘭的聲音,眼睛很費力的睜開一條縫,並且眼珠很無神的朝着苗秀蘭瞟,“我肚子疼。”
苗秀蘭湊上耳朵,並聽清了這句話之後,便氣急敗壞的朝着兒子吼道,“你個混蛋!七夢不過是婦人們常有的毛病,你且把她送回窩棚!燒一罐的熱水!”
葉春暮有些不理解,可是看到娘那格外認真的嚴肅眼神,他愣住在原地。
“是女人的毛病,不是你一個男人該看的!”苗秀蘭見兒子依舊站着不動,再次的着急吼了一嗓子。
葉春暮這才明白過來,然後便抱着洛夢跑回到了窩棚旁,將洛夢放在了牀上。
金粒兒和米粒兒一直守在洛夢的牀邊,生怕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苗秀蘭則一臉平靜,坐在洛夢的身邊說道,“孩子,你別急,我這就回家一趟,我把東西拿來給你用着,分家的時候,你不帶什麼東西,也得帶着換洗的衣服和這個東西啊,咱們女人家怎麼能離得了那個東西。”
洛夢無言以對,她從來到了這個時空,什麼時候把自己當女人了?完全就是當牲口用。
苗秀蘭嘆了口氣,從草棚裡走了出去,然後看着正在火急火燎的燒水的葉春暮,格外嚴厲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那是你嫂子,你就不怕別人見了說閒話?”
“那也得分輕重緩急啊,嫂子都流血都要——”
“要什麼藥?魯莽!我不是說了?那是女人都有的事,不過是你嫂子體寒虛弱,這樣,你回家裡,從炕頭木櫃裡左邊,把那個包袱給我拿來,還有,把家裡的紅糖拿一些過來,還有,把我的衣服拿一件過來。”苗秀蘭一邊吩咐兒子,一邊用手往一邊扯兒子的衣衫,示意兒子快去快回,而她則繼續燒熱水。
“娘,真的沒事?可是三嫂明明——”葉春暮完全不能理解,三嫂明明面色蒼白,眉頭緊皺,神志不清,怎可能就喝點開水或者紅糖水就能好?
“你以後就懂了!”苗秀蘭十分不悅的哼哧了一句,她的心裡唸叨着,若是兒子早點娶親,有了媳婦兒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常識啊。
葉春暮這才轉身朝着山下跑去了。
這一路上,葉春暮滿腦子都是三嫂那血乎刺啦的裙子,還有三嫂那張慘白的臉,他還從來都不知道,一碗紅糖熱水就能治病的,但是既然娘說的那麼隱晦,想必這其中還有別的事,葉春暮生怕再出什麼意外,一口氣跑到家裡,翻箱倒櫃之後,拿了娘說的東西,便再次的跑回瞭望月坡的窩棚前。
苗秀蘭看到兒子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便心疼的說道,“你不要命了?你先前發寒熱纔好,你不清楚?跑的滿頭大汗讓冷風一吹,豈不是又要生病?”
“娘,我沒事,你趕緊看看三嫂。”葉春暮滿臉滿眼的焦急。
熱水燒好了之後,苗秀蘭已經給洛夢喝了一碗了,現如今葉春暮把紅糖拿了回來,苗秀蘭又泡了一碗紅糖水,給洛夢端了過去,並且拿着葉春暮拎來的包袱。
金粒兒和米粒兒仍舊守在洛夢的牀邊,眼巴巴的盯着洛夢的一絲一毫。
“乖,你們倆先出去,我跟你們的娘有話要說,小孩子是不能聽的。”苗秀蘭和藹的說道。
金粒兒和米粒兒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了看苗秀蘭,又用充滿了乞求的目光盯着苗秀蘭片刻。
“姑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娘。”米粒兒那滿臉掛着的淚痕,還有她細碎如水的眼神,讓人看了心生憐愛。
“好丫頭,你娘會沒事的,你和哥哥先去外面等着。”苗秀蘭更加的和藹了,她自己是寡婦,也知道帶着孩子的艱辛,所以,很同情也能理解洛夢的難處,但是她更佩服洛夢,因爲她帶着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洛夢帶着的兩個孩子,卻跟洛夢沒有血緣關係。
米粒兒用力的點了點頭,便轉身牽着金粒兒的手,朝着窩棚外面去了。
一出窩棚,米粒兒便衝到葉春暮的懷裡,小腦袋窩在葉春暮的胸口上,哭的傷心欲絕。
窩棚裡。
“七夢,你且換上這個吧,我這些年也做了好些呢,我再給你留着一個,你輪番用,還有,我這件衣服你湊合着穿着,總要把髒了的換下來,來,你喝點紅糖水,或許會好很多。”苗秀蘭很溫和的說道。
洛夢已經比剛纔好很多了,她強撐着身子坐起來,然後捧着大瓷碗,咕咚咕咚的喝下那燙嘴的紅糖水。
暖流很快襲遍全身,洛夢也覺得渾身舒爽了很多。
“姑母,謝謝您的恩德,我永世不忘。”洛夢真誠的說道。
“你也不容易,帶着兩個孩子又我那狠心的哥哥趕出來,實在是艱辛。”苗秀蘭嘆氣說道。
兩個人又說了些別的家常話,洛夢終於好了很多,然後便換了衣衫。
“這件事真是太丟臉了,幸虧遇到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見人了。”洛夢再次的表示感謝。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七夢啊,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苗秀蘭突然很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