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夢還沒反應過來,葉春暮那高大的背影,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就像是一堵牆,一堵又高又大有寬厚的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苗秀蘭正要伸手去拉兒子的衣袖,因爲她年輕時候太過操勞,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平時走路也還算好,但是上坡爬山或者上臺階,腿就有些顫,可是,當她伸出手之後,才發現兒子竟然大步一邁,到了洛夢的前面去了。
苗秀蘭有些詫異,她心裡想着,難道兒子跟那個柳公子有什麼宿仇不成?兩個人怎麼好像從一開始就有些面和心不和呢?
倒是秋實孝敬了,見苗大娘的腿腳不好,馬上上前一步,扶着苗秀蘭,笑呵呵的說道,“大娘,我扶着您點,我就盼着我娘趕緊早點老,我好扶着她啊——”
“呸!你說什麼呢?”秋實正笑嘻嘻的調皮着跟苗秀蘭說話,卻不料身後的侯冬梅啐了兒子一口說道。
秋實馬上轉身給娘做了個鬼臉兒,然後示意娘不要那麼大聲嚷嚷,畢竟,這家店鋪,可不是尋常小店那麼亂糟糟的,但凡來這裡吃飯的人,都算得上是落日鎮上流社會的人了。
侯冬梅話一出口,又見了兒子擠眉毛瞪眼睛的樣子,似乎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索性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雙眼四下迅速流竄瞟了一下,然後便急忙的跟上了大家的腳步,朝着樓上的雅間去了。
到了雅間裡,洛夢想着,不管葉春暮出於什麼心思,他肯定也是不想讓柳經綸佔上風,而柳經綸雖然對她洛夢很客套,但是對其餘的人,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和尊重,所以,爲了防止再生出什麼事端,洛夢進門便坐到了主座上。
其實,柳經綸和葉春暮在進門的第一眼,便各自的瞟了一下,只是,還未想出說什麼話之後再坐過去的時候,卻不料,洛夢已經結結實實的坐在了主座上,於是,葉春暮和柳經綸不禁的都驚訝了一下。
“七夢夫人,您坐在這邊可好?”柳經綸很溫和且禮貌的微笑說道。
“三嫂,你是隨意坐的?”葉春暮似乎很不滿意柳經綸的說話方式,雖然柳經綸用手指着的位置是主客的座位,畢竟,在葉春暮的心裡,他纔是請客的,就算三嫂要坐到主客的位置上,也輪不到他柳經綸指手畫腳的。
洛夢那雙剪水黑眸一眨,無比澄澈的目光瞬間如同純淨的陽光,射穿了那兩個男人的五臟六腑。
“哦,葉兄弟,你剛纔不是說你請客麼?我心想反正是你請客,我不如帶着兩個孩子坐在最裡面,這樣我還能多多管束他們,不影響大家吃飯,小孩子實在是太鬧。”洛夢一臉的純淨天真,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是,三嫂說的對,我是想問,你坐在那,米粒兒和金粒兒是不是挨着你坐,還是隨意坐?”葉春暮的腦子竟然很活泛的考慮之後,便說出這番話。
苗秀蘭再次的驚訝了,兒子竟然還能這麼利索的回答別人的問題的?她真的很少見。
柳經綸聽完便不禁的輕笑了,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兩個孩子挨着七夢夫人吧。”
葉春暮只是垂下眸子,片刻便將那憨實的目光放到了金粒兒身上,“金粒兒,照顧妹妹吃飯,別淘氣。”
“恩恩,我記住了葉叔。”金粒兒格外的乖巧,雖然他知道大人們在說話,並且提到了他和妹妹,可是,緊張的空氣,還有大人們臉上那種並不是發自內心的真笑,讓金粒兒覺得,那些人說的話那些人的笑,可能都是有別的意思,他作爲一個小孩童,既然猜不透,那就乾脆裝聾作啞不知道的好。
米粒兒則十分安靜的坐在了位置上,那雙點漆如墨的眸子眨巴眨巴的,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們吃好吃的嘍。”
有些冷淡尷尬的氣氛,被米粒兒那稚嫩的純淨的童音打破了。
“哈哈,瞧瞧咱們家米粒兒,天天就知道惦記着吃,還長得跟小豆芽兒一樣。”侯冬梅笑呵呵的說道。
“娘,米粒兒那叫後什麼薄什麼來着,以後肯定長得高長得漂亮,你看我嫂子還不知道?”秋實馬上附和,並且順杆爬的笑哈哈說道。
“那叫厚積薄發。”洛夢忍不住的笑了。
柳經綸看着洛夢的言談舉止,真真的不覺得洛夢是個農家婦人,她身上那種特有的氣質,絕非一般農婦所有,即便是鎮上甚至是縣裡的千金小姐,在洛七夢面前,也是望塵莫及的。
這個女人身上的聰穎智慧,竟然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並非那些大家閨秀那樣的矯揉造作。
“娘,嬸子,三嫂,你們看看菜譜吧,既然是咱們家請客,我想讓柳公子先點菜吧。”葉春暮的精神似乎很好,尤其是當他覺得三嫂站在他這邊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更加的明顯。
“恩,你們看着點吧,不過,來點招牌菜還是不錯的。”洛夢說完,便轉身去給米粒兒整理衣服去了。
說來也奇怪了,兩個孩子也算是乖巧,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過一會兒之後,不是小衣服皺巴巴的了,就是頭髮凌亂了。
“嘿嘿,我們家嫂子手巧,別說這醉仙樓的菜品了,就算是那個那個那個什麼來着——春暮哥,你說的縣裡的那個什麼香樓?”秋實說着說着就忘記名字了,皺着眉頭抓着後腦勺的猴急問道。
“飄香樓。”葉春暮憨憨的笑着回答道,他心情好了,精神也好了,說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竟然在微笑。
然而,這些細微的行爲,卻都被苗秀蘭看在了眼裡,苗秀蘭納悶了,兒子今天的情緒跟往常差距好大,以往的時候,比如兒子在家裡做家務活或者農活,她一整天也不見兒子的臉上表情有什麼起伏的。
“對對對,反正不管什麼樓,嫂子的廚藝那絕對是頂呱呱的。”秋實狡黠的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