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見了竇郎中臉上那嚴肅的神情,心裡就更加的緊張起來。
柳枝見狀,急忙的捏着了蘭芳的手腕,試圖給大嫂一點安慰。
這時候幾個跟在後來進來的男孩們,個個臉上神情憂鬱,眼神渙散,不知道大哥牛娃的事情要不要緊。
“我哥哥怎麼了?是不是很疼?他怎麼眼睛變成那樣?我娘快哭了。”福娃抿了抿乾燥的嘴脣,眼睛裡帶着擔心的說道。
“福娃哥,你別怕,你娘和我娘都在,那個,還有那個人,會有藥給大哥吃,吃了就好了。”鐵蛋用有些笨拙的小嘴兒,安慰福娃說道。
鐵柱則站在金粒兒的身邊,小聲的說道,“金粒兒哥,你以前來過醫館麼?這裡是什麼味道啊,還挺香的。”
金粒兒看了看身邊的鐵柱,因爲先前在一起玩的時候,金粒兒就知道這幾個弟弟裡面,牛娃最大,福娃老二,但是年紀一般大,都是三歲了。鐵蛋老三,鐵柱最小,但是都是兩歲,鐵柱雖然最小,但是金粒兒卻最喜歡鐵柱,因爲鐵柱每次都能聽指揮。
而鐵柱則是因爲金粒兒喜歡帶他玩,他就格外的喜歡和金粒兒在一起玩耍。
金粒兒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後學着小大人的樣子,很高傲的給鐵柱講解。
“這是藥的味道啊,你瞧,那邊那一排排的木箱子,每個小抽屜裡都是藥材,還有,沒準是後院煎藥飄過來的味道,這藥味兒怎麼可能是香的?”金粒兒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道,並且很疑惑的問鐵柱。
“可是我聞着很好聞啊,很好聞的東西,不是香的麼?”鐵柱也很認真的回答金粒兒的問題。
“不不不,藥是苦的,你沒有喝過藥湯子麼?苦的舌頭髮麻。”金粒兒一邊說一邊做出表情,並且輔以各種動作。
鐵柱的雙眼中滿滿的淳厚,搖了搖頭,“沒吃過藥湯子。”
金粒兒聽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將這個對話進行下去了。
“金粒兒,我想以後來這裡學那個爺爺那樣,還要那個。”鐵柱的雙眼一直都在盯着竇郎中,並且時不時的去看那格子般的藥箱藥櫃。
金粒兒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疑惑。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牛娃身上的銀針在逐漸的增多,蘭芳的心都快碎了,她不知道竇郎中之所以總是不開口說話,到底是因爲牛娃的病很嚴重,還是因爲別的事情。
“恩——”
終於,竇郎中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纔將平靜如水的目光放到了蘭芳的身上,“這孩子病了很久了吧?少說也兩年時間了吧?怎麼沒有早一點來看病?”
蘭芳一聽竇郎中的話,當即就跪在了地上,“神醫啊,我們家牛娃三歲了,具體的是兩歲半了,他很小的時候,我們都沒發現他有這個病的,是到了他快一週歲的時候,這才知道他有這個病的,但是我們家太窮,一直沒有銀子來醫館,所以耽擱了,神醫您救救我們家牛娃吧?”
竇郎中聽完之後,並沒有很快的做出回覆,而是再次的轉身,去檢查了一下牛娃的身體。
蘭芳等的焦躁不安,雙眼滿含驚懼。
“這孩子的病,積累的時間太長了,我雖然有八成的把握——”
“求神醫救救我們家牛娃吧!”蘭芳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的焦躁了,她不等竇郎中把話說完,就急忙的磕頭。
柳枝見狀,一把拉住了蘭芳,然後便說道,“大嫂,你先別急啊,咱們先等竇郎中把話說完了,好不好?”
蘭芳慌亂之中,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爲有些莽撞錯亂。
“我雖然有八成把握,但是這個治療的過程是緩慢的,畢竟這個病在你兒子的體內積聚的太久了,所以,這個治療過程很長久,用藥也會很長久,你如果有足夠的銀錢能支付藥費,那就可以從今天開始。”竇郎中說話一如往常的平淡。
蘭芳聽到這裡的時候,一屁股往後坐下去,面色有些呆滯。
“神醫,您先幫我們看看,日後,日後的事,我們回去了再商量,商量商量。”柳枝急忙的補充說道。
竇郎中看了看神情呆滯的蘭芳,便轉身朝着病牀上的牛娃走過去。
蘭芳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了,她以前覺得,牛娃這是病,但是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沒準以後日子過得好了,多吃些東西身體就能好起來,可是現在聽着竇郎中話裡話外的意思,這種病貌似是很嚴重的樣子。
“大嫂,咱們回頭再商量,先讓郎中給咱們把牛娃給看看,明天咱們再來。”柳枝安慰蘭芳說道。
蘭芳的腦子裡就像是一盆子漿糊,完全不能正常的思考問題,也只好點頭。
竇郎中在進一步的給牛娃診治之後,便給開了一副藥方,然後柳枝照方抓藥,這時候牛娃也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牛娃看到周圍的環境的時候,有些怯生生的,“娘,這是哪裡啊?咱們不是去鎮子上買糧食麼?我不想在這個地方,有點——有點怕。”
“好好好,咱們馬上就走,咱們馬上就去買糧食,娘給你們——買,買,買好吃的。”蘭芳的精神還沒緩過來。
直到柳枝拎着五包藥材,走到了蘭芳跟前,說道,“嫂子,這藥需要十文錢。”
蘭芳聽完之後,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有些不可置信,畢竟十文錢買的糧食夠一家人吃多半個月的了。
“額,好。”蘭芳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布包,然後又將那布包打開,一層又一層,足足的五層布包,這纔看到了錢。
妯娌倆帶着孩子們從醫館出去之後,頓時沒有了來時路上的歡悅氣息,因爲剩下的錢,恐怕只能買小半袋的糧食了,原本準備給五個孩子各自買點小吃的錢,也已經花沒了。
“柳枝,這藥——還能退回去嗎?”蘭芳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咬了咬嘴脣的低聲說道。她內心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心痛不已,可是因爲給牛娃看病花了這麼多的錢,那回去之後,她都不知道怎麼交代了,她也覺得對老二一家不公平。
“嫂子,這都是照方抓藥,哪裡還有退回去的道理,嫂子,你在擔心回去不好交代,沒事,咱們實話實說,我覺得七夢是通情達理的人,不至於跟咱鬧彆扭的。”柳枝安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