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扶着葉忱進了電梯,喝醉的人很沉很沉,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再加上她此刻穿着高跟鞋,身體沒辦法保持平衡,被他一壓,就撞到了電梯裡的扶手上,疼得她眼淚都冒出來了。
“桐桐小叔,你站穩點,你這樣我扶不住。”顧惜將他的手搭在肩上,她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以防他滑倒在地。耳邊吹來的酒氣,薰得她臉頰熱了起來,她還從來沒跟男人這麼親密過,包括跟季學長都只牽了牽手。男性身體的熱量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她小心肝顫抖不休。早知道剛纔她就不該多管閒事的,現在推開他也不是,不推開他也不是。
正當她左右爲難時,電梯“叮”一聲到了,電梯門向兩側打開,她吃力的扶起葉忱走出電梯,途中好幾次她差點被高跟鞋歪傷了腳。好不容易將葉忱扶到房間門前,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拿出房卡透開門,她扶着他踉踉蹌蹌的走進去。
房間裡窗簾拉上的,屋裡光線很暗,她摸索着將他扶進去,關上門。葉忱太重,她來不及將房卡插入取電槽,她只能先將他扶到牀上去,再回來取電。
結果她的高跟鞋鞋跟好像勾到地毯邊緣,再加上葉忱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失去平衡,尖叫一聲摔到地上。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不是很疼,但是接下來葉忱也跟着摔下來,重重的壓在她身上,她疼得悶哼了一聲,整個人都暈頭轉向起來。
“桐桐,桐桐……”葉忱囈語起來,大概是這一摔,摔得有點清醒了,他感覺到身下軟軟的,他以爲是牀墊,蹭了蹭,不料卻蹭出了反應。
顧惜哪裡料到他會借酒裝瘋耍流氓,一張小臉急得通紅,她用力推他,“桐桐小叔,你清醒點,你先放開我,讓我起來。”
葉忱已經醉糊塗了,他感覺到牀墊在搖晃,還有女人着急的聲音,這一切都能引起他體內壓抑了十幾年的熱血衝動,耳邊的聲音太聒噪了,吵得他頭疼。他現在只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就是堵住她的嘴,不要再嚷嚷。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顧惜被葉忱突然吻住,她嚇得心跳都停滯了,男人火熱的身體傳來的信息,讓她開始感到後怕。她拼命扭動身體,唔唔叫着讓他放開她。
然而不管她怎麼躲,都躲不開他如影隨形的嘴脣。男人的舌頭在她嘴裡吸吮着,她覺得噁心,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她咬他的舌頭,他疼得悶哼一聲,卻沒有放開她,她感到很絕望。
“嘶!”
空氣中響起裂帛的聲音,顧惜身上一涼,她整個人都僵住了,一顆心被莫名的恐慌攫住,她拼命掙扎起來,邊掙扎邊大叫:“桐桐小叔,不要,你放開我,不要……啊!”
一切都靜止了,顧惜停止了掙扎,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打溼了她鬢邊的發,她看着在她身上起伏的男人,絕望如洪水般瞬間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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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御行抱着葉念桐走出去酒店,主婚車已經停在酒店外面,保鏢上前爲他們拉開車門,厲御行將她放進副駕駛座,然後迅速繞到駕駛室旁,拉開車門上車。
本來晚上還有宴席,但是厲御行什麼也顧不得了,看到她明明穿着高跟鞋難受,還強撐着的倔強模樣,他心疼之餘,又感到氣憤,爲什麼要強撐?不舒服就說出來,對他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她不是伶牙俐齒麼?心裡有不滿,爲什麼還要啞忍?
車子迅速駛離酒店,身邊的女人一直沒有吭聲,他轉過頭去,卻發現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睡着了。
厲御行簡直哭笑不得,他在這裡氣得半死,她卻泰然自若的睡大覺。厲御行真是服了她了,他將車靠邊停下,然後脫下禮服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泛着青色的眼窩,她昨晚應該也沒怎麼睡覺吧?
他傾身過去,修長的手指在她如玉般的肌膚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目光落在她粉潤的脣上,他傾身過去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然後坐回原位,重新發動車子向前駛去。
葉念桐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沒有睡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在裝睡。她不想跟他爭吵,都說吵架沒好話,卻一句比一句更傷人,但是她現在做不到心平氣和。
因爲之前她對他的希望有多大,現在她對他的失望就有多大,這個時候,他們不適合交談,所以她除了裝睡來逃避,竟想不到別的辦法。
大概是她太累了,昨晚沒有睡幾個小時,今天又站了一天,睏倦襲來,她真的睡着了。
厲御行直接將車開回厲家大宅,車子停在路邊,他看着身旁睡得正沉的葉念桐,大概睡得不太舒服,她動了動,又沉沉睡去。他開門下車,怕吵到她,連車門都沒關。
他繞到副駕駛座,拉開車門,彎腰將她抱出來,然後大步向梧桐院走去。等他們走遠了,保鏢纔過來將車停進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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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政楷追着季美英身後出來,一轉眼,季美英就不見了人影,他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以他當律師的敏銳直覺,他向右邊走廊走去。
溫嫺看着他走遠,不動聲色的跟了過去。
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到季美英的身影,厲政楷正準備折返回去,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優雅的女聲,“你在找我嗎?”
厲政楷轉過身去,就看到季美英手指間夾着一根女煙,正吐雲吐霧。她穿着一件暗紅色旗袍,頭髮梳成一個垂絲髻,很有幾分舊上海女人的婉約。她看起來不過五十出頭,皮膚保養得極好,脖子上連頸紋都沒有。
這樣一個高貴優雅的女人,若是他曾見過,就絕不會忘。見過葉忱後,他派人去調查過葉忱的身世,葉忱是季美英嫁給葉老爺子一年後所生的孩子,他的生日甚至比他親手埋葬的那個孩子要晚一個月。但是爲什麼葉忱會長得像他?
他心裡有太多疑問,只想來會會這個季美英,看看能不能從她嘴裡套出什麼信息出來,“您好,我是御行的爸爸,上次去葉宅替犬子提親,沒有見過您,唐突了。”
季美英倚在門邊,吸菸的動作風情萬種,她長長的吐了一口煙霧,她說:“唐不唐突,現在桐桐也嫁進你們厲家,如果你真覺得唐突的話,不妨去處理好報紙上的事,不要讓我孫女受委屈。”
“這件事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給桐桐一個交代。”厲政楷說。
“那我就放心了,你還有事?”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季美英時,厲政楷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他雙手交握在胸前,他說:“是這樣的,您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所以看到您感到格外親切,不知道您認不認識這位故人?”
季美英垂眸掐滅了菸蒂,將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她說:“長得像麼?說來聽聽。”
“她叫蘇婉,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厲政楷定定地看着她說。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她。”季美英神色如常道,心中卻一直在冷笑,厲家人終於尋來了。
厲政楷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照片上是一位穿着旗袍,十分端莊大方的女人,季美英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時,瞳孔微縮,她很快鎮定下來,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她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沒什麼印象。”
厲政楷失望的收回照片,難道真的是他們神經過敏了?那個孩子死了,蘇婉也跳河自殺了,他親自派人在護宅河裡打撈起她的屍體,她不可能還活着。
“謝謝,打擾了。”厲政楷將照片放回西裝口袋裡。
“不客氣。”季美英看着他失望的轉身離去,她眼底掠過一抹譏諷,往日的恩怨,她定要叫厲家人血債血償!
溫嫺遠遠的見厲政楷向這邊走來,她連忙藏進了一間包房裡,等厲政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鬆了口氣,從包房裡走出來。
“厲夫人年紀這麼大了,也喜歡藏貓貓?”
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溫嫺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去,就看到季美英站在她身後,她拍了拍胸口,“親家奶奶,您嚇了我一跳。”
她說着話的同時,也在打量季美英,季美英倒是坦蕩的讓她打量。能夠嫁入厲家的女人,自然都不是好相與的,眼前這個女人也一樣。
想一想,厲家的醜聞真多,無論哪一件,都足以在當今這種資訊發達的時代,動搖厲氏的根基。
“書上有句話叫,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厲夫人這麼膽小,一定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親家奶奶說笑了,失陪了。”溫嫺總覺得眼前這個老女人有點陰沉,她說完也不再停留,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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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再度醒來時,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她坐起身來,透過壁燈朦朧的光線,她打量起這間屋子。歐洲宮廷大圓牀,鋪着喜慶的大紅喜被,從天花板上垂下的紫色牀帷,多了一股浪漫的氣息。雕花屏風後,是全視玻璃浴室,坐在牀上,就能看到浴室裡的全部風光。
整個房間走的是歐洲輕奢風,華麗又不失唯美。
她怔了怔,從牀上爬起來,身上的旗袍已經換成了睡衣,她幾乎已經猜到了這裡是哪裡,厲御行藏了一個月的神秘婚房,這裡的所以擺設細節,似乎都是爲她而準備的。
他應該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吧,可是如果沒有白天發生的一切,或許她會興奮的尖叫,然後在超大圓牀上滾來滾去,她的心會被幸福填得滿滿的。
但是現在,她坐在這裡,感受到的是他用心良苦下所掩藏的真正心思,他用蜜糖打造了一個甜罐子,就是要將她禁錮在裡面,甘之如飴的爲他們掩人耳目。
想到此,她就不想再待在這裡,她怕她會窒息。
她快速的跳下牀,腳踩在波絲地毯上,有點點刺疼,她拿起外套披上,快步走出臥室。剛走到樓梯口,她就聽到樓下傳來厲家玉說“我愛你”的聲音,她渾身一震,爲什麼她總是陰魂不散?
樓下客廳裡到處貼着雙喜,看起來十分喜慶。厲御行站在落地窗前,他身後一米處站着厲家玉,厲家玉哽咽道:“御行,對不起,如果昨天我沒有失控抱你,今天的報紙就不會刊登出關於我們的消息,我不知道洗手間里居然會有記者。”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無須自責。”厲御行的聲音冷得一點溫度也沒有。
“你還是怪我了,對不對?現在你跟桐桐已經結婚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明天我會搬出厲宅,不會再來糾纏你。”厲家玉泣不成聲道。
厲御行背影一僵,他並不想趕她走,畢竟厲家也是她的家,“你不需要這樣。”
“我們的事情已經曝光了,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害你跟桐桐誤會,御行,就當我爲了讓你幸福,最後盡點綿薄之力吧。”厲家玉悲悽道,報紙上刊登他們曾經相愛的消息後,溫嫺就不可能再讓她繼續留在厲宅,所以她必須先發制人,利用御行對她的愧疚,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撇清出來。
她真的沒想到葉忱會這麼狠,到最後居然把她推出來。
厲御行轉過身來,看着她默默垂淚的樣子,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厲家也是你的家,離開厲家你能去哪裡?”
“御行,謝謝你,事情發展成這樣,你都不曾趕我走,但是我必須離開,讓我待在這裡看你們恩恩愛愛,我會受不了的。御行,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厲家玉哭着上前抱住了厲御行,感覺到他立即要推開她,她已經鬆開了他,她說:“御行,我會記住這個擁抱的溫暖,對不起,我愛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