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的向前駛去,車廂裡窒悶無聲,沉默的僵持着。
厲家玉心裡一時百轉千回,不一樣了,因爲葉念桐的出現,什麼都不一樣了。她明明知道,卻束手無策。爲什麼是她,偏偏是她?
“御行,你嚇着桐桐了。”厲家玉嗔怪的瞪了厲御行一眼,伸手抽了紙巾遞給葉念桐,“桐桐,來,擦擦眼淚,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葉念桐賭氣似的側過身去,不肯接她遞來的紙巾,厲家玉有些尷尬的縮回手,擡眸望着臉色陰沉得嚇人的厲御行,她皺眉道:“御行,哄哄桐桐,馬上就到醫院了,讓葉忱瞧見,還以爲我們欺負她。”
厲家玉這番話說得很不中聽,厲御行陰鬱的瞅了她一眼,傾身奪過她手裡的紙巾,一隻大手按住葉念桐的肩膀,一隻大手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行扳過來面向他,拿紙巾笨拙的給她擦眼淚。
他按住她肩膀的動作很粗魯,但是給她擦眼淚的動作卻很輕柔,她的眼睛紅腫,兩行淚悄無聲息的滑下來,顯得既可憐又柔弱。
厲御行心裡沉沉一嘆,動作放得更柔了,他輕斥道:“哭什麼?我還冤枉你了?就是一堂課,趕不上就趕不上,值得你這麼拼命?”
厲御行之所以這麼生氣,是聽厲家玉說她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從車子拋錨的地方趕到她的學校,時速保持120碼以上,也要30分鐘才能到,而她趕到學校的時間是10點零5分。而公開課教室距離校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也要3分鐘時間。
不細算還好,一旦仔細算下來,這時間足以驚得他後背泛起一層冷汗。
在荒郊野外上陌生男人的車,以不要命的速度趕過去,就因爲不能錯失這堂課?他真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她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
他態度這麼好,葉念桐心裡更覺得委屈,她抽抽噎噎道:“我、我很喜歡這位教授講課,他教學的方式很幽默風趣,明明是那麼古怪的老頭子,卻總是會讓同學們哈哈大笑,然後在笑聲中,又讓我們領會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厲御行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冷硬的心在軟化,他嘴上卻很刻薄,“你是因爲怕遲到,期末成績會被他當掉,才這麼拼命吧。”
“……”葉念桐氣得大哭起來,“我討厭你,我不要你給我擦眼淚。”
“……”厲御行再度冷哼,這熊孩子,前幾天還抱着他說只喜歡他一個,現在就說討厭他,他果真是老了,適應不了年輕人的節奏了。
“前面就到醫院了,趕緊擦擦眼淚,再哭,我就不去幫你說情了。”厲御行冷聲威脅道,她哭得他心情煩躁,哄人又不是他的拿手絕技,除了威脅就只能威脅了。
葉念桐聲音一頓,馬上不哭了,那眼淚就像水龍頭,收放自如。被淚水清洗過的墨瞳格外清澈明亮,“真的?那老頭軟硬不吃哦。”
“十年前,他正好是我的導師。”
“好厲害,原來我們還是校友。”葉念桐閃着星星眼,墨瞳裡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讓厲御行格外受用。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板着臉訓話:“下次別再莽撞行事,爲堂課把小命丟了,值不值?”
“嗯嗯。”葉念桐一個勁的點頭,乖順的像只哈巴狗,籠罩在心頭的陰霾如被風吹散了般,瞬間陰轉晴。
厲家玉坐在旁邊,她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巴掌一般,臉色陰鬱的盯着他們。他們之間有種讓她無論如何也插足不進去的信賴與親暱,她垂在身側的手悄然緊握成拳,她眼底陰沉沉的,不可以,她絕不允許!
車子平穩的停在醫院門口,葉念桐沒等司機來幫她開門,她推開門徑直下車,鼻子還有點堵,臉上也緊繃繃的,但是她心情很好。
她扶着門,朝車裡的厲御行彎了彎腰,賣萌道:“大少爺,請下車。”
厲御行嘴角上揚,無聲笑了笑,他剛起身準備下車,厲家玉已經在他前面下了車。厲家玉站在旁邊,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一舉手一投足都風情萬種,“桐桐,以後這些事讓司機來做。”
葉念桐蹙了蹙眉,但是厲家玉的話並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雖然今天她好像應該是被她給擺了一道,但是卻讓她知道厲御行很緊張很在乎她的小命。
不管他是爲了什麼在乎,這已經是很好的開始了,只要她再接再厲,他一定會接受她的心意的。
厲御行跨下車來,他撫平坐皺的衣角,不着痕跡的掃了厲家玉一眼,然後道:“進去吧,姐夫還在等着。”
他們來到vip病房時,葉忱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傭人正在收拾他的衣服與日用品,他坐在落日的餘暉裡,清俊的眉目籠罩在薄薄的碎金光暈,細緻如畫。
聽到腳步聲,他驚喜的轉過頭來,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三人,他眼中的驚喜像籠罩在湖面上的薄霧被風吹散。他怔了怔,“怎麼都來了?”
葉念桐小跑着過去,她攤開手心放在葉忱面前,“小叔,恭喜你出院,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哦。”
葉忱定定的瞧了她半晌,她眼圈很紅,眼睛裡面有淺淺血絲,他擡手碰了碰她的臉,“哭過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葉念桐尷尬的往後縮了縮,躲開他的手,“小叔,快拆禮物,看喜不喜歡。”
葉忱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透涼,他放下手,接過她手中的禮物。深藍色的長方形盒子十分精美,上面液壓着兩個銀色大字,葉忱心裡一震,擡起頭望着葉念桐,失聲道:“桐桐……”
“不要太感動哦,我是用你給我的壓歲錢和零用錢買的,打開看看吧。”葉念桐笑得像朵花一樣,極其炫目。
厲御行雙手隨意的插在褲兜裡,目光掠過葉念桐那張笑得像狗尾巴花一樣的小臉,只覺得無比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