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感覺有些尷尬,他掩脣咳嗽了兩聲。頓了頓安撫道。“我想你丈夫應該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着的,別想太多。”
哪成想。他說完這番話反倒是沒能夠安慰道陶清苒,反倒是讓她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瑩澈的美眸噙着水光,在燈下似璀璨明珠,陶清苒盯着他看了很久,看着他都覺得不自在了。才慢慢挪開了視線,似悵然似是在跟他說話又像是在透過他跟其他人說話。“嗯…說的也是,他肯定希望我好好活着。”
深深吸氣。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看向坐在茶几上的男人,莞爾一笑,“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你和那位小姐是…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眼眸徒然一寒,他並不喜歡別人開口詢問他的事。包括名字和個人喜好。
不知爲何,看到陶清苒,他只是不悅了一晌。薄脣微啓,“雲程青”
“哦…”
眼底黯淡下來。果真不是他,還好不是他…
她就知道如果是言旌安不會認不出她來,更不會想對她動手。
自我安慰了一番後。陶清苒勉強的扯了扯嘴角。“你快些回去吧!我看那小姐傷勢很重,總得有個人在身邊看管照顧着。”
“……”
雲程青看了她一眼後,站起了身。
快要跨出門檻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背對着陶清苒說,“她是雲心雅,是我的…妹妹。”
陶清苒一怔,雲程青卻不管她的反應會如何,說完就走。
帶上了房門,站在院內時,看到在夜風中搖曳生姿的槐樹,冷清的眸裡盛滿了疑惑。
他都弄不清楚爲什麼自己要解釋這種無聊的事情,只是在即將要離開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說清楚,遵循着心底的意願就將想說的話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想不清楚自己的變化是因爲什麼原因,雲程青邁開長腿往雲心雅的房間走去。
客廳內的陶清苒聽到雲程青的解釋呆了兩秒,旋即啼笑皆非。
原先的陰鬱散了不少,脣角微揚,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接下來,雲家兄妹在丁家借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雲心雅一直昏睡不醒,照顧着她的任務就落到了雲程青這個哥哥身上,不旦貼身照顧着,還細心呵護,爲她打點好了一切。
看起來,雲程青似乎很疼愛他這個妹妹。
這幾天丁子洋一直都在找時間試探雲程青,他想看看這個雲程青究竟是不是丁浚。
奈何他試探來試探去,那個雲程青都沒什麼反應,看樣子,似乎真的不是丁浚…
這個結果,不知道對他們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丁浚喜歡的一切,這個雲程青都不喜歡,丁子洋甚至在吃食上動手腳,他發現這個雲程青的喜好跟丁浚截然相反,丁浚不愛吃的恰好都是雲程青愛吃的。
連細小的一些習慣都不一樣,按理說一個人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也不可能將潛意識裡的東西徹底根除,更不可能做出跟過去的自己完全相反的事情來,除非…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丁子洋試探了雲程青後,心情也不大好,坐在大門前的臺階上,看着門前的青石板街發呆。
身後傳來一聲極細微的輕嘆,陶清苒推動着輪椅到了他身邊,輕聲道,“我早就說過他不是那個人,只不過是恰好有一副相同的皮囊。”
聞言,丁子洋看了她一眼,看她眺望着遠處,不免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是嗎?”丁子洋半信半疑的收回了視線,“你說丁浚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他沒死,還活着的話,你…”
“不會的,他已經死了。”
“爲什麼你這麼肯定?你不是也想他活着嗎?”
陶清苒搖頭,秀眉輕輕蹙起,“如果雲程青是他,那我寧願他已經死了,死在最愛我的時候也好過不認識我,我寧願相信,他已經死了。”
丁子洋遲疑着,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陶清苒的笑容恬靜,在溫暖的陽光下像是要消散。
其實她也有過疑惑的,這幾天不止是丁子洋,連她都在試探雲程青,她很矛盾,既希望他是言旌安又希望他不是。
如果他真是言旌安,那麼她想她也不會好過。
一開始,雲程青用那麼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而且對她心生殺意,她沒法接受這一切會是言旌安做的,所以她寧願言旌安已經死了。
她還試着在傅墨若那裡套過話,他也說言旌安是真的死了,屍體是他親自處理的,不單單只是他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人也在,都是親眼看着言旌安送進了焚化爐火化了。
無論是她的觀察還是丁子洋的試探,亦或者是傅墨若的說法,都指向一個結果,那就是言旌安真的死了,這個雲程青只是頂着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黑眸如墨深邃,雲程青就站在門口,菲薄的脣微不可見的上挑,狹長的眸裡掠過一抹譏嘲。
回去時,看到雲心雅已經醒了,黑眸微微怔忪,“好些了?”
沒有血色的臉蛋硬是撐着露出虛弱的笑意,“嗯,好些了。”
“大哥,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雲程青將手裡的熱水放到了桌子上,坐在了牀邊,檢查了一番她的傷口,“你現在還不能移動,不過這裡也沒有好的醫療設備,現在我也不知道是該等你傷養好了再走還是現在就走。”
雲心雅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搖頭,“哥,我不想留在這裡,我想早點過去,只有先回去纔有保障,現在還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再回來,萬一找到了我們藏匿的地點,我們可就活不成了!”
她的擔心也有道理,他們現在勢單力薄,加上雲心雅又受了傷,萬一真的爭鬥起來,他們肯定不是對手。
“好,我去找輛車過來,今晚就走。”
“嗯…”雲心雅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復又問,“對了,哥,那位小姐收留了我們這麼久,你可別欠人人情,還清楚了再走。”
“嗯,我心底有數的。”
他安置下雲心雅就出了房門,恰好遇見進來的陶清苒,開口道,“我們今晚上就會離開這裡,這段時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說着,他將一個厚厚的信封袋遞了過去,“這裡是一點小小的心意,算是我們麻煩你們這麼久,交的住宿費。”
陶清苒沒接,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愈來愈陰寒,淡淡撇開了視線,溫漠的臉龐在陽光下泛着寒玉般的光澤,“不需要,要走便走,恕我們就不多送雲先生了。”
雲程青臉色一沉,拿着信封袋的手,手也不是放也不是,看到她回房,捏着信封袋的手愈發緊。
不歡而散後,雲程青也沒有跟往常一樣跟他們一起用晚餐,丁子洋還好奇的問了幾句,“奇怪,這雲程青怎麼不出來吃飯?”
陶清苒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斂下羽睫漠然出聲,“他出去弄車了,說是今晚要離開。”
“啊?他要走?”
“嗯。”
丁子洋吞了一口梗在喉嚨的飯,見陶清苒一臉冷淡似乎不在意這件事,他又不好多說什麼了,默默的將話又吞了回去。
期間,安靜的只有碗碟碰撞的清脆聲,一直沉默的氣氛被丁子洋率先打破,他吞了一口菜後,垂着頭說,“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雲程青就是丁浚,他要是還活着多好,這樣我也有個目標動力。”
陶清苒夾菜的手生生停在半空,愣了好半晌。
她知道丁子洋這個人本性不壞,之所以處處針對言旌安是因爲他找不到其他的宣泄口,這些年來,言旌安就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動力,他嘴上說着要找言旌安報仇要殺了他,可是陶清苒知道丁子洋也只是說說而已,丁家人都死了,只剩下言旌安這個二哥,他自己的親哥哥都死了,言旌安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言旌安一死,意味着他真的就是舉目無親的孤兒。
陶清苒憐惜於他的遭遇也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淡了淡眸中深色,“他已經死了我還在,我是他的老婆,禍福同擔,你要是找不到目標可以拿我來充數。”
說着,她一頓又轉了話題,“我也沒有其他的家人,他是你的哥哥,那我就是你嫂子,丁子洋,無論他還在不在,你都不會是孤兒,明白嗎?”
丁子洋一直低着頭,臉都快埋進飯碗裡了。
嘴裡鹹腥蔓延開來,他扭過頭,動作粗魯的抹了一把臉,將筷子和飯碗用力往桌上一拍,說道,“誰稀罕你個半老徐娘當嫂子!”
陶清苒知道他這人就是性子彆扭嘴上不饒人罷了,懶得搭理他,兀自吃着飯。
直到門外傳來了車聲,緊接着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
丁子洋愣了一瞬,扭過頭透過窗子去看院子內的情形,“看樣子,好像雲程青要帶着他那個寶貝妹妹離開了。”
“哦”
“你就哦一聲嗎?”丁子洋很着急,他是怕雲程青真就這麼走了,再看陶清苒一動不動的沒反應,他瞬間心塞,這算什麼?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說雲程青要走了!”
陶清苒終於掀眸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要走了,你不用一遍一遍的跟我重複。”
“我!”丁子洋指着她,在她冷清的目光下,那根快戳到她鼻樑的手指又沒種的彎了下來,冷哼了一聲,“你要擺架子我也隨你!你的事我不管了!”
“且不說雲程青是不是丁浚,就憑着他那跟丁浚一模一樣的臉,難道不值得懷疑嗎?好歹也留個聯繫方式之類的,以後也…”
“以後怎麼樣?你還想找他不成?”陶清苒冷聲嗤笑着,“丁子洋,我是給你臉了是不是?你現在還敢來教我怎麼做事?!”
“我…我沒有…”
陶清苒也窩了火,重重的將筷子拍在了桌上,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給丁子洋洗/腦,“我告訴你,他已經死了!這個雲程青根本就不是他!他不是那個人!我也不希望他是!雲程青要走要留不管我的事!你要是捨不得可以跟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