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
“她怎麼樣?”陸景涔坐在沙發裡,臉隱匿在光和影的交界處。辨不出喜怒。
“陶小姐沒事。睡一覺就會醒來了。”醫生提着醫藥箱,格外恭敬的回覆。
他淡淡嗯了一聲。任由傭人將醫生送走。
“媽,今天這件事是不是該跟我解釋?”餘光瞥見在門口畏畏縮縮的人,他冷着聲喚住了陸母。
心知自己有錯所以面對陸景涔的時候格外心虛,深吸氣,進了屋。
“景涔…媽也只是想盡快抱孫子…”陸母也覺得尷尬。這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一把老臉都丟光了。
陸景涔隱忍着怒氣。“簡直是胡鬧!”眉間褶皺愈深,“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我不想強迫她做任何事!”
“陸景涔!”陸母雖然知道是自己錯在先。可她爲了什麼啊?還不是爲了這個臭小子好!不領情就算了!還敢對她甩臉色!
當下脾氣也上來了,怒道,“陸景涔!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多少歲了?跟你同齡的人早就結婚成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呢?你越活越回去了。天天讓我們來幫你操心!你爲了這個女人家都不要了,這也就算了”
“我不跟你計較,可你能不能讓我這個當媽的省點心?我也不想成天爲了這種事跟你吵架。我和你爸還能活多久?一把老骨頭了你還指望我們能夠熬多久?趁着現在身子骨還硬朗,不也是想看到你有個好的女人一心一意的對你。有個孩子香火的延續嗎?”
“媽…”陸景涔喊了一聲,更加助長了陸母的火氣,“你別喊我!你要娶她我沒意見。可是兒子。她愛你嗎?真心愛你的話,怎麼會讓你等這麼久?而且她根本就沒有要跟你結婚生孩子的打算,你是真當我老昏了頭看不出來是不是?”
一句話狠狠戳中了他心臟,陸景涔眼底沉痛一略而過。
是,陶清苒不愛他,他看的很清楚,比誰都清楚。
他又不是個聖人,看到喜歡的人在面前不可能沒有想法,所以他真的有想過順水推舟將事情辦了。
可是…
陸景涔回想起,當他將人抱到了牀上親吻的時候,她在哭。
她哭的那麼傷心,就算被藥折磨着也不肯讓他碰,那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陶清苒哭的跟個孩子一樣毫無章法,她求他別碰,求他放過她…
一瞬間,冷水從頭澆下,寒冷徹骨。
“媽,我們的事你別管了”他頹唐的坐在沙發裡,舔了舔乾澀的脣,“是我自願的,不是她逼得我,是我…”
眉峰微微攏起,輕嘲道,“是我逼的她,媽,是我逼她嫁給我的,我以爲我會放下她,可是我做不到,您說的沒錯,她確實心裡沒有我,她還想着她前夫。”
“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放棄。”
“景涔”自己的兒子就沒有不心疼的,陸母嘆了口氣,“兒子,媽不想逼你下決定,你要是真覺得這麼做是對的,你會開心一點,那媽也沒有意見。”
“對不起…”陸景涔啞着聲道歉,褪去了平時溫潤親和的外衣,他很累也很疲倦。
陸母像是一瞬就蒼老了幾十歲,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送走了陸母后,陸景涔纔有勇氣起身進屋,繞過中間的鏤空牆體。
看到她還在沉沉睡着,陸景涔眸色複雜至極。
他做了一件人生中最卑鄙的事可他並不後悔,欺騙是一種手段,可這種手段能夠爲他帶來利益又另當別論。
太害怕了,親眼看到陶清苒還對言淮安念念不忘,他怕他們舊情復燃,怕她離開,他沒有自信可以掌控住陶清苒。
所以他撒了謊,而這一次下藥,他不忍心,看她哭的那麼傷心,陸景涔又害怕了,退縮又心軟就註定他是輸家。
“睡吧,一覺睡醒就什麼事都沒了。”大拇指撫了撫她額頭後,遂起身離開,屋內只留了牀頭一盞暖黃的燈。
隔天醒過來,面對陸家的人,陶清苒總覺得不自在,尤其是昨晚發生了那種事,她覺得很羞恥。
陸景涔也一大早就消失了,好在他不在,這讓陶清苒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陶小姐,昨天的事,是我這個當媽的不對,不關景涔的事。”陸母她誠摯的跟陶清苒道歉,“我兒子他很喜歡你,這是個人都看的出來,可是陶小姐,你不喜歡他,明眼人也都能看的出來。”
陶清苒臉色微僵,陸母權當沒看見,自顧自出聲,“我兒子他很固執,喜歡一個人就不會改變,我不想阻撓他追求幸福,可我也絕不允許別人傷害他!你要是真心想跟我兒子在一起,就當我這個當媽的求你,對他用點真心不要這麼敷衍他。”
“我這個當媽的看着他這樣心裡難受,景涔是我們心裡的驕傲,但是他爲了得到你的愛,放下了自尊和原本的驕傲,他拋棄了一切就爲了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別辜負他,以前你愛不愛他都不追究,至少以後我希望你能試着去愛護他,別以爲他是個男人就什麼都不在乎。”
“…”陸母說完就撂下了刀叉起身離開,陶清苒一個人在餐廳待着覺得很悶。
她是個很壞的女人,所有人都看出來她不愛陸景涔,可她在做什麼?面對陸景涔的乞求,她在搖擺不定。
她把陸景涔當成了療傷藥,當成了她躲避風雨的避風港。
是,她在利用陸景涔的感情傷害他…
本傑明這麼說,陸母也這麼說,她是不是做錯了?
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索性也放下了刀叉,起身往大門走,再待下去,她會窒息,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
不知不覺就獨自晃悠到了以前的陶家,她站在鐵藝柵欄門外看,園子內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偶爾能看到有傭人出入在裡面。
這是她的家,曾經是,兩年前被銀行拍賣出去了,現在不知道是誰居住。
“原來是你”
出神的陶清苒被拉回了思緒,目光看向裡面的女人,微微一愣,“餘小姐?”
餘靜瑤輕佻一笑,“聊聊?”
“嗯…”
不多晌,她和餘靜瑤就在離她家不遠的小公園裡走動,偶爾有小孩子在娛樂設施那兒玩的不亦樂乎。
她看着出神,如果她的孩子沒死可能現在也會這麼活潑可愛。
“你不好奇我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嗎?”
“有點,不過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陶清苒反應很淡,彷彿不在意。
餘靜瑤看她這無懈可擊的樣兒就覺得倒胃口,有種想撕裂她面具看她露出惶恐的瘋狂念頭,嗤笑了一聲,“你很聰明,是個有趣的對手。”
“對手嗎?我不覺得我們是對手,也不會是朋友。”
她懂陶清苒話中深意,因爲陶清苒不在乎言淮安,所以就不會去在意他身邊的人。
真不在乎嗎?這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兩年前,銀行拍賣了陶家所有的資產,但是你們陶家的這套房子被淮安買下來了,聽莫森說,他當時買下來後是這麼說的,這房子是她住過的,是她的回憶,給了別人,她會難過的。”
雖然猜到了是言淮安買下來了,但從餘靜瑤嘴裡聽到,她的心臟還是抑制不住的抽疼了下。
她一直不懂言淮安的若即若離,有時候他好像很愛她,每當她有這種念頭的時候,言淮安就會將她天真的猜測碾碎的一乾二淨。
“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是他的未婚妻,而我是他的前妻,你就不怕我聽了這些話後對他舊情難忘,跟你搶?”
餘靜瑤嬌嬌的笑着,狂妄又充滿自信,“我怕什麼?你儘管來搶就是,因爲你根本沒有勝算,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我的,也只屬於我。”
這種自信真耀眼,耀眼的惹人生厭。
她以前也有過這種想法,可現在,她沒辦法保持和過去一樣的心態。
“我見過他身邊的女人,念雅雅那種被嬌養壞的女人不足爲慮,我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我的對手…”餘靜瑤看向她,格外認真嚴肅,“是你。”
陶清苒覺得好笑,“爲什麼是我?我又沒有破壞你們,而且你們訂婚的時候,我還在國外。”
她搖了搖頭,“不,是因爲他心裡有你,我不瞎所以我看的很清楚,淮安他深愛你,所以你就是我的對手,我要取代你在他心裡的位置。”
餘靜瑤太篤定,以至於陶清苒差點就相信了。
強迫着自己摒棄了那種荒唐的念頭,“你不用刻意來跟我說這些,不管過去怎麼樣,現在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有他的新生活,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未來。”
她看着陶清苒低低發笑,愈發嘲諷看不起陶清苒,“我有時候覺得你挺可憐的,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杆衡量對錯的天平,你覺得你是受害者,是淮安辜負了你,可在我的眼裡,淮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任何男人配跟他相比,也沒有任何女人有資格配得上他,包括你。”
“陶清苒,你根本就配不上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