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關心你,怕你吃虧”念雅雅低下頭攪拌着湯水。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言淮安的話。
她都還不知道言淮安是不是已經把握了有關於綁匪的證據。萬一真的順藤摸瓜查到她這裡怎麼辦?
不行,看樣子。她一定得找一趟霍沛霖,讓他將人處理乾淨。
“我想休息會兒,你先回去吧”言淮安淡淡的開口,溫雋的側顏因爲失血而皙白,脣上也缺乏了血色。
矜貴清雅的眉目綣着倦容。他平靜的看向念雅雅,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念雅雅聽到他說的話。下意識的擡頭。
猝不及防的撞進那雙幽深銳瞳裡,忙躲閃開。站起了身收拾,“那我把東西送回去,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她也不是想落跑,而是有些事她必須先行一步去處理乾淨尾巴。至少別沾染上腥躁。
念雅雅走後,原本閉上了眼睛假寐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撐着艱難的坐起了身。拉開了一旁的牀頭櫃抽屜,磨損破舊的紅繩被他捏在手心。
苦澀的勾起脣角。低嘲一笑。
他就是將自己的身份記得太清楚了,所以纔不敢靠近,也不想沾染上無辜的人。更不想牽連其他人。
微涼的指尖拂過編織的紅繩結。像是對待一件昳麗瑰寶一樣珍惜。
想了想,他將鏈子收了起來,轉而拿到了手機,重新將芯片安裝了進去,手指輕滑相冊,落在繾中畫卷,眼眸頓了頓,轉眼又帶了過去。
碼頭…
那個碼頭他還沒有去探過,不知道究竟藏着什麼秘密。
……
陸景涔將人帶離了病房以後,溫潤的眉眼被戾氣浸染,忿忿不平,“你還要守在他身邊嗎?如果他待你好,我也認了”
“可是他這麼對你,我是絕對不可能這麼放手的”本來想着只要言淮安和她在一起,能夠好好過日子,讓他退出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言淮安的態度他都看到了,這哪裡有半分想要好好過日子的樣?他只是不懂,這種侮辱爲什麼陶清苒還能忍得下去?
“學長,你先去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跟陸景涔的憤怒截然相反,她很冷靜。
長睫隱匿在眼瞼處的淺灰陰影微微顫了顫,她掀眸,茫然又呆滯的長長嘆了口氣,“我跟他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別跟着瞎摻和了”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就算跪着我也會走完”她雖然不能接受言淮安這反覆無常的態度,可是也不相信他會是這種爲了一個莫須有的賭約就玩弄別人感情的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清苒,你…”
她輕輕顰起柳眉,溫聲道,“你也聽到他怎麼說了,我不想他誤會,學長,我真的擔不起你的喜歡,你說我沒權利管你喜歡誰,但是我有權利拒絕你靠近”
“…”審視的目光在她素白的小臉上細細掃量,良久,他才輕笑出聲,“好,我可以走,但是你的事情我一定會管到底,既然他不懂得珍惜,我也不會再給他機會去傷害我捧在心尖上的人”
“學長,你…”她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陸景涔打斷,“別再說了,我是希望你幸福,但我也有私心”
“我希望你的幸福是我給的,而不是其他男人”
擡起的手僵住,僅僅離她的臉只有幾分距離,眸色微暗,“你對言淮安有多執着,我對你就有多執着”
她對言淮安有多執着,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陶清苒淡漠的回覆,“隨你”
陸景涔垂下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經過了莫大的掙扎,他才啞着嗓音出聲,“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攔不住她也不去攔了,跟陸景涔說的一樣,她也沒有資格去管他要怎麼做。
只是…
言淮安的態度讓她很在意,到底爲什麼忽然間又弄成了這個樣子?
夜色漸濃,醫院走廊上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不斷,擾得人心亂如麻,根本睡不着。
半夜三更,她睜着空洞的眼難以入眠,漸漸的,眼皮子越來越沉。
睡過去的時候,她還在想要怎麼樣撬開言淮安的嘴,套出話來…
雋挺的身影融進迷離夜色中,窗外斑駁的光影映亮了半邊臉,眸色複雜的看向牀榻上安睡的人。
費力的擡起手,扯動了左邊胸口的槍傷,鈍鈍作疼。
輕點在她眉心,撫平了褶皺,他輕嘆卷帶着無可奈何,“都說讓你別這麼較真”
眉目漸漸變得柔和下來,脣角勾勒出極淺的笑意,“你跟着陸景涔也挺好的”
餘光瞥見她手上蹭破的紅痕,言淮安皺起眉,輕柔的捏住了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她的掌心,皮肉翻着,也沒做處理。
見她眼珠微動,言淮安才放下了手,起身離開。
出了門,正好看到護士,他掀脣漠然道,“裡面的人手受傷了,你去幫她上點藥”
那護士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病房,狐疑道,“這病人都睡了,還會受傷?”
溫矜的眉眼微動,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護士面前的胸牌,“有了工作就不需要擔心會被替換?”
“…”
護士緘默了半瞬,言淮安側過眸看了一眼屋內,又壓低了嗓音,低沉道,“幫她上點藥,別弄醒她”
目送着他離開,小護士嘀嘀咕咕的說,“真是個怪人”
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嗎?還不讓她透露說有人來過
搖了搖頭,現在的人思想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言淮安因爲槍傷的原因所以還在住院,念雅雅也搬到了醫院陪牀,陶清苒倒是樂得清閒自在。
在言家,能少一個讓她看着反胃的人也不錯,在家休養着。
是日,她正坐在房內休息,就聽見小香急匆匆的跑進來,氣喘吁吁,“少奶奶不好了”
“怎麼了?”
“少爺…小少爺他…他正在受家法”
陶清苒一怔,想的卻是他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一時間倒將小香的話拋之腦後。
“少奶奶?”看到她發呆,小香才試探着喚道,“少奶奶,您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
“啊?”
果然是沒聽清,小香頓感語塞,又開口說了一遍,“小少爺正在被老爺家法處置”
“哦”細緻的眉線微微挑起,“那又怎麼樣?”
小香語塞,狐疑的去打量她,見她神色如常,更覺得驚奇。
奇了怪了,平時少奶奶對少爺緊張的不得了,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恨不得馬上趕到小少爺身邊去,今個兒這是怎麼了?變了性了?
“爺爺爲什麼要家法處置小少爺?”
她淡淡的問,口吻彷彿真的毫不在意,小香雖然感覺到奇怪,但還是如實稟報,“好像是因爲言氏丟了新界的那塊地,競標書被提前泄露出去,老爺責怪小少爺辦事不力,連集團出了商業間諜都沒有發覺”
新界那塊地她知道,這是言氏這段時間最看重的地界,原本是打算投標下來建娛樂性會所,拓展開支線業務。
現在地皮都沒了,付出的所有精力和努力都白費了,錢也打了水漂,也難怪言老爺子會大動肝火。
陶清苒垂眸思索了好半晌,才下定了決心,“小香,扶我過去看看”
他身上傷還沒好,要真的是一頓家法下來,恐怕會丟掉半條命。
老遠就聽見了棍棒落在人身上的聲響,陶清苒心一緊,囑咐小香快步扶着她過去。
“爺爺”
清冷的一聲喚,讓言康榮停了手,看向她,一向慈祥的眉目間摻雜了戾氣,“你怎麼來了?”
“爺爺,淮安他固然有錯,但是他現在身上有傷,您能不能…”
言康榮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這混小子不務正業,連我交代給他的事都辦不好,我揍他一頓,他怎麼能記住教訓?”
越說越氣,重重的一棍落在他後背,“我有沒有告訴你,那塊地言氏勢在必得必須拿到?我多次告誡你,別心高氣傲,讓你腳踏實地的做事!”
念雅雅心虛一直都不敢出聲,可是看到言淮安後背血跡斑駁,又覺得心疼,在棍棒落下之前,她撲了過去,生生受下了一棍,討饒道,“爺爺,淮安他最近只是煩事纏身,所以才疏忽大意了,爺爺您饒了他吧…”
“這麼打下去,淮安他會死的!”
陶清苒遮住了眼底黯然,默不作聲。
他吃力的想要推開念雅雅,緩着氣,“讓開”
“我不讓!我要是讓了,你會被打死的!”
“我叫你讓開!”用盡全力將人推開,原本還跪在地上,現在因爲虛弱脫力摔倒在冰冷的漢白玉地板上。
心有不忍,陶清苒讓小香將她帶到言康榮面前,攔着,“爺爺,淮安現在真的經受不起家法伺候,如果爺爺真的要處罰…”
撲通一聲,她跪了下來,不避不讓,格外平靜的掀脣道,“那我願意替淮安受了接下來的家法,請爺爺放過淮安”
言康榮狠狠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清苒你這孩子,又是何必呢?這混小子做出來的沒有一件人事兒,你護着這麼個王八玩意兒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