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你怎麼來了?”裴子墨右手手臂上綁了一條白色的紗布,正吊在胸前,左手拿了一本書在看,聽到門簾掀動的聲音,側頭看去,正好看到青竹走進帳篷,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書就迎了上去。
“站住!”青竹刷的一下抽出劍來,抵在裴子墨胸前。
“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快了嗎?”裴子墨腳步一頓,看看自己胸前的劍尖,頗爲不解的看着青竹問道。
“你這是明知故問!”青竹看着裴子墨說道。
“我明知故問?我怎麼明知故問了?”裴子墨看着青竹,越發的疑惑起來。
“若不是你惹了我,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你算賬,若不是你惹了我,我怎麼會拿着劍指着你?你這不是明知故問是什麼?”青竹看着裴子墨,越說越顯得理直氣壯,卻不知道她刻意這樣,其實是下意識裡有些不認同自己的行爲,而這個,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我?我怎麼惹你了?”裴子墨看着明顯有些胡攪蠻纏的青竹,只覺得哭笑不得。不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青竹這個樣子,乍一看到,卻又覺得她這樣子,還挺可愛。
可愛……裴子墨稍微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說八月十五的事情麼?我還以爲,你已經消氣了……還是說你生氣我這些日子沒來找你?”後面半句話,裴子墨說得很是小心,還帶着一些期待。
“少裝蒜了,誰會生氣這個啊。”青竹說着,把劍身往前一送,跟着覺得似乎有些不妥當,又往後退了半步。
“那你說說,我究竟是怎麼惹到你了?這簡直是六月飛雪……”裴子墨越發的哭笑不得起來。
“我……”青竹開了幾次口,都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很多話想是一回事,可真要說出來,尤其是對着‘當事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算了,不說了。給你留點面子。反正你知道,我是來同你割袍斷交的就是了。”青竹拿着劍的手刺了幾次,都刺不下去,又說不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只能一跺腳,從自己的衣裳上面割了一塊佈下來,丟在地上,轉身要跑。
裴子墨看青竹要跑,只覺得頭疼得很,雖然不知道青竹爲什麼這樣莫名其妙的說自己惹了她,但他再怎麼感情白癡也知道,這一定是有了誤會,如果任由青竹跑掉,加深誤會,那他可就慘了。心裡一急,連語氣都有些變了,開口看着青竹的背影喝道:“站住!”
“幹嘛!”青竹轉身瞪着裴子墨。
“夏青竹你是被安樂郡主附體了(安樂郡主哭暈在廁所)麼?莫名其妙的跑來拿劍指着我,說我惹了你。又莫名其妙的說什麼要割袍斷交,你究竟在鬧什麼?”裴子墨看着青竹低聲喝道。
青竹被裴子墨看着,莫名的有些心虛,最後把脖子一橫,說道:“好,對不起,我不該拿劍指着你。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割袍斷義了,沒有什麼關係了,所以,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夏青竹,你講點道理好嗎?”裴子墨只覺得一陣頭疼,看着青竹說道。
“混蛋!你見過生氣的姑娘講道理嗎?”青竹將劍鞘往裴子墨身上一丟,恨恨的說道。
“你這樣丟她的劍鞘,安樂郡主會心疼。”裴子墨左手將劍鞘接住,一邊說,一邊遞給青竹。
青竹也覺得自己這樣丟有些不妥,將手一伸,說道:“拿來。”
“這不是給你了嘛。”裴子墨笑笑,將劍鞘遞到青竹的手裡,有心想要抓住青竹的手,卻又怕她更加生氣,只能等青竹接過劍鞘之後,念念不捨的將手收回去,看着青竹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生氣,爲什麼會說我惹到你了,但是我想說,哪怕是要斷人死罪,也該有個罪名吧。”
“沒有罪名!”青竹說着,轉身又要走。
“青竹!”裴子墨見狀急了,連忙一閃,越過青竹,將身子堵在營帳門口。
“你也來這一套,給我讓開!”青竹看到裴子墨的動作,只覺得更加生氣了,好像他這樣子做,就像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一般。
裴子墨什麼都不說,只是那眼睛定定的看着青竹,眉頭緊鎖,目光堅定。
“你讓不讓?”青竹再次拿劍指着裴子墨。
“不讓。”裴子墨忽然笑了,不僅不讓,反而還往前面走了一步,又用手指微微的擡了擡劍身,讓自己的心口抵在劍尖上,這纔看着青竹的眼睛說道:“如果你要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離開的話,那就從這裡刺進去吧,否則,就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
裴子墨說着,往前走了半步,一點殷紅的血液從銀亮的劍鋒上滑下來,嚇得青竹手一抖,短劍落到地上,發出叮咚的聲音。
“裴子墨,沒有你這樣欺負人的!”青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帶着血跡的短劍,話音裡已經微微帶上了顫抖。一邊說,一邊慌忙的往裴子墨身邊走了一部,唰的一下拉開裴子墨胸前的傷口,掏出身上裝了三七粉的瓷瓶,在傷口上抖了抖,將藥粉灑在了裴子墨的傷口上。
“夏青竹,我一直以爲你是講道理的……”裴子墨苦笑一聲,看着青竹開口說道。
“我不講道理你就可以這樣欺負人了嗎?”等確定裴子墨的傷口不流血了,青竹這纔看着裴子墨說道。
“我……”裴子墨頓時覺得語塞,隔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氣,看着青竹,說道:“究竟是怎麼了?”
“說就說!你都不怕丟人我怕什麼!”青竹看着裴子墨,把心一橫,瞪着他說道。
“那你坐下慢慢說。”裴子墨說着,彎下腰去,將地上的短劍撿了起來,往裡走了幾步,放在營帳內的案桌上。
“坐就坐!”青竹踢了一下地面,悶悶的在一個案桌後的錦墩上坐下。
裴子墨微微一搖頭,單手搬了一個錦墩,放到青竹的前面,隔着案桌,看着青竹的眼睛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無恥!”
青竹坐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讓裴子墨身子一閃,差一點從錦墩上面滑到地上。
“我怎麼無恥了?”裴子墨看着青竹,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你和楊辰平勾勾搭搭不說,還假惺惺的說心儀於我,讓我做你們的擋箭牌!”青竹看着裴子墨指控道。
“我和楊辰平?不是……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裴子墨扶了一下自己的頭,看着青竹說道。
“你別在這裡裝糊塗,我都已經想明白了。”青竹看着裴子墨說道。
“好吧,那你說說,你想明白了什麼。”裴子墨用力的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更清醒一些,看着青竹無奈的說道。
“你和楊辰平是舊識對吧?”青竹扳着手指,看一眼裴子墨問道。
“算是吧。”裴子墨看着青竹,點點頭回道。
“在你家家變之後,楊辰平大醉一場,又哭又笑是吧?”青竹繼續扳着手指頭,看着裴子墨問道。
“不知道。”裴子墨的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彷彿一塊寒冰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臉上的寒冰才慢慢的消散開來。
而青竹彷彿是沒有看到裴子墨的臉色一般,仍然自顧自的扳着指頭說道。
“你離開夏家村去寧王府之後,楊辰平天天來找你麻煩對吧?”
……
“被楊辰平戲弄之後,我的羞惱大於生氣,隨後又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你,這很奇怪對吧?我們又沒有什麼關係,我爲什麼要覺得對不起你?”
“最後一次,楊辰平對我說‘你現在可以不急着離開了吧’,那時候我就想到你離開時候的樣子。忽然覺得,是不是有人在冥冥之中提醒我,你們兩人有姦情!於是我拿言語試探了楊辰平,他果然承認了,還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聽着青竹的話,裴子墨的臉色變幻了無數次。聽到青竹好像沒知覺一樣說到自己家變,他只覺得如同墜入了冰窟之中一般。後來聽到楊辰平數次語言戲弄或者說****青竹,他又恨得有些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衝去中軍大營,將楊辰平拎出來,狠狠的揍他一頓。
聽到青竹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時候,他又覺得心裡又些窩心,因爲青竹到底還是在乎他的。
可是聽到青竹強行將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扭曲到一起,還振振有詞的時候,他心裡卻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青竹的額頭。
好像有一點輕微的發熱。
“你做什麼?”青竹一巴掌拍開裴子墨的手,瞪着他說道。
“青竹,你又沒有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被青竹打開巴掌之後,裴子墨不以爲杵,反倒是看着青竹,關切的問道。
“你纔不舒服!”青竹瞪一眼裴子墨,繼續說道:“你不要想着轉移話題逃避,現在你來告訴我,你和楊辰平,是不是龍陽之好!”
“不是。”裴子墨搖搖頭,看着青竹,在青竹發火之前,伸出手掌在青竹的脖子上一切,在青竹歪頭倒下之後,裴子墨面沉如水的補充道:“是你着了人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