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潘鳴鳳爲首的文官還在糾結瑞寧帝賜裴子墨免死金牌的事情,所以對於青竹的封賞,他們倒是沒有在意,也實在是沒那個心力再來在意。當然了,青竹的封賞,其實是中規中矩的,除了她是女子這一點之外,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但是,哪怕是無人反對,青竹也沒有謝恩。
裴子墨沒謝恩,青竹也沒有謝恩,兩人只是靜靜的跪在德盛殿的大殿正中,低着頭,沉默着,一言不發。
不知道爲什麼,青竹總有一種危險的感覺撲面而來。
瑞寧帝對她和裴子墨兩個人,一向是小氣慣了的,這一下子給出如此封賞,不得不讓人提心吊膽啊。
本來王福海誦唸完了聖旨,應該是把聖旨交給小內侍,讓小內侍轉交給青竹和裴子墨的,可是看兩人遲遲不謝恩,王福海乾脆自己拿着聖旨走到了兩人的身邊,一邊將聖旨捧給兩人,一邊小聲提醒道:“安西大將軍,安國縣主,還不快謝恩啊。”
裴子墨心裡頭也遲疑得很,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話,他當場就拒絕了,可是瑞寧帝將他和青竹的封賞捆綁在一起,這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一想了。
等王福海催促了好幾聲之後,裴子墨纔看一眼青竹,把心一橫,說道:“啓奏陛下,微臣無論是資歷還是功勞,都不足以擔當陛下如此厚恩,微臣惶恐,不敢領旨。”
不管出於怎樣的立場,青竹都是要和裴子墨同進退的,更何況,她心中本來就覺得不安,所以裴子墨的話音剛落,青竹也叩首說道:“皇上大恩,臣女惶恐,不敢領旨,請皇上降罪。”
瑞寧帝微微搖頭,看着青竹和裴子墨說道:“朕心中有數,這算不得什麼殊榮,都是你們應該得的,更何況,君無戲言,朕封賞已出,如何還能收回成命啊,謝恩吧。”
說話間,瑞寧帝警告的目光在在座的朝臣頭上一一掃過,等大家都不再議論紛紛了,最後纔將目光重新落向青竹和裴子墨,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們看,諸位愛卿都不曾勸諫,正說明,朕對你們的封賞,那是恰如其分的,你們也不用再推脫了,都領旨謝恩吧。”
“時候也不早了,就不要耽誤諸位愛卿品嚐美酒,欣賞歌舞了吧。”
雖然瑞寧帝的眼神讓其他人不敢開口了,裴子墨卻還是重重的磕了一下頭,然後說道:“皇上,微臣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當不得皇上如此封賞,請皇上收回成命。”
“什麼時候,朕給朕的有功之臣一些賞賜,都如此艱難了?”瑞寧帝故作不悅的看着裴子墨和青竹,繼續說道:“裴子墨,朕剛剛褒獎了你,你就要持寵生驕,抗旨不遵了嗎?還有夏青竹,你當真打算跟着裴子墨一道,抗旨不成?”
“微臣不敢。”
“臣女不敢。”
雖然心中十二萬分的不願意,可青竹和裴子墨還是不敢在這種時候,領個抗旨不遵,持寵生驕的罪名。
“這便對了嘛。”瑞寧帝假裝欣慰的點了點頭,又道:“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速速領旨吧。”
“微臣領旨,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女領旨,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心中萬般不安,青竹還是和裴子墨一道,領了聖旨,又叩謝了皇帝。
瑞寧帝和顏悅色的擺了擺手,衝着裴子墨和青竹說道:“兩位愛卿免禮,都回去坐好吧。”
青竹心事重重的回了座位,本來就食不知味的她,有了這麼一出之後,就更加的食不知味了,坐立難安了。
總覺得,今天晚上,還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
本來潘鳴鳳還想糾集黨羽反對裴子墨的封賞的,結果在裴子墨自己開口拒絕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瑞寧帝的用意,當下就用眼神示意自己的黨羽們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酒過三旬之後,瑞寧帝臉上顯露出了一些醉意,端起酒杯就衝着裴子墨連連招手,嘴裡說道:“阿墨,青竹,你們到朕的跟前來。”
裴子墨和青竹並沒有坐在一起,聽了瑞寧帝的話,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些擔憂,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了瑞寧帝的御案旁邊。
“微臣參見陛下。”
“臣女見過陛下。”
到了瑞寧帝的跟前,兩人一起開口說道。
瑞寧帝似乎很高興,眯着眼睛在把兩人看了又看,然後忽然道:“來啊,給他們賜酒,用朕的九龍杯。”
瑞寧帝的話音剛落,就有內侍捧了托盤過來,分別給二人奉上了一杯御酒。
“謝皇上隆恩。”
雖然心中都有一種是禍不是福的感覺,裴子墨和青竹還是硬着頭皮,接了御酒,謝恩之後一飲而盡。
“好,好,郎才女貌,真是好啊。”瑞寧帝似乎醉得不清,看兩人喝下酒之後,就絲毫不顧帝王威儀的,拍起手來,嘴裡說的話,也有幾分莫名。
潘鳴鳳有些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附和着瑞寧帝的話,開口讚道:“皇上所言甚是,安西大將軍不僅驍勇善戰,對陛下忠心耿耿,又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爲是人中之龍,實在是這年輕一輩的楷模啊。”
“還有安國縣主秀外慧中、妙手仁心,醫術高明不說,更是屢立奇功,幾成傳奇女子,說她是人中之鳳也不爲過啊。”
其他人雖然是雲裡霧裡的,但是有了潘鳴鳳開口,那好聽的話,也都不要錢一樣的,開始說出口來,直把裴子墨和青竹兩人,誇得那是天上少有,人間難尋。
等大家誇得差不多了,瑞寧帝一邊點頭,一邊歪歪倒倒的,從御座前面站了起來,直接繞過御座,到了裴子墨和青竹身前,一手抓住裴子墨的手,一手拍了拍青竹的肩膀,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諸愛卿所言甚是,青竹和子墨都是人中龍鳳,是兩個好孩子,朕喜歡。”
說着,瑞寧帝頓了頓,又道:“這樣的人,怎麼可以,不是我天家子女呢,諸位愛卿說說,朕說得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