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沒想到,短短的時間之內,寧王軍居然在城中有這樣的聲譽。雖然這話只是從一個小小的少年口中說出來的,但是她有理由相信,有一個人這樣想,就有十個人這樣想,有十個人這樣想,就有一百個人這樣想。
青州府人口不少,哪怕是慘遭疫病荼毒,這城裡城外加起來,依舊還有數十萬之衆,這樣算下來,有這樣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第一次,她爲自己是寧王軍一員而生出了幾分驕傲。
“夏醫官,夏醫官?”看青竹陷入了沉思之中,少年有些急了,拿手掌在青竹眼前使勁晃了晃,喊道。
“啊?抱歉,剛剛走神了。”青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對少年說道。
“沒關係,你只需要告訴我,招還是不招就好了。”少年搖搖頭,看着青竹說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是要招的吧。”青竹搖搖頭,誠實的說道。
“要招就好,趕明兒我得偷偷的去試上一試。”聽到青竹的話,少年鬆了一口氣,開心的說道。
“不是我打擊你,就算是要招,你也沒辦法入伍的,寧王軍可不招沒有年滿十五歲的人。”青竹看着少年,搖搖頭說道。
“不可能,夏醫官你的弟弟不也沒有滿十五歲嗎?他還比我小一歲呢!不照樣是立功受賞嗎?”少年也搖搖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說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倒是真用了心的。”青竹看着少年,感嘆一聲,說道。
“那當然,我一早就打聽過了。”少年有些自得的昂起頭,看着青竹說道。
“可惜,我還是要說,你入不了伍的。”青竹看着少年,再次搖頭說道。
“憑什麼?憑什麼你弟弟可以入寧王軍,我比他大都入不了?”少年不服氣的看着青竹嚷道,完全忘記了要壓低聲音,免得給自家老孃聽見。
好在,那老闆娘還在忙着和女兒說話,這會兒聽不到他的嚷嚷,不然肯定得讓他好好的吃一頓雞毛撣子。
“我弟弟啊……”青竹長長的嘆一口氣,臉上帶着幾分複雜,良久才感嘆的說道:“其實,我弟弟入伍,真的是一個不太美妙的誤會……”
“爲什麼?”少年歪着頭,看着青竹,一臉探究的問道。
“沒什麼。這衣服多少錢?”青竹打住了少年的話頭揚揚手邊的兩個包裹,看着少年問道。
“我娘說不要錢,那就是不要錢了,反正就當是診費了。”少年看着青竹說道。
“當診費也行,那我就不客氣了。”青竹聽了,將兩個包裹提在手裡,往門外走去。
反正她的診費從來都是不固定的,窮人家五分十文不嫌少,不收也可以。大戶人家給個五兩十兩的甚至幾十上百兩的,她也不嫌多。
“哎,你就這樣走了啊?”少年連忙從櫃檯裡鑽出來,幾步跑到青竹面前,攔着她說道。
“不然呢?難道你還要留我吃飯?”青竹眨眨眼,看着少年問道。
“吃飯就吃飯,你若是能幫我進寧王軍,我便是請你去仙客來吃一頓也可以的。”少年攔在青竹面前,看着她說道。
“仙客來?”青竹失聲笑了:“仙客來可是這青州府最好的酒樓,據說裡面隨隨便便一道菜,都要二兩銀子呢,那拿手的招牌菜可要整整二十兩,你有錢嗎?”
“你……”少年漲紅了臉,看了青竹半天,說道:“你少看不起人,我在店裡幫忙,我娘每月給我五百文零用錢,我可是全存着的。還有從小到大逢年過節我爹和我娘給的紅包,加一起都有十多兩了,你只要不點那些貴的,在仙客來也能吃得上一頓的。”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青竹感嘆一聲,看着少年說道:“你家還不是朱門,可這樣你一個半大孩子,都有十多兩的積蓄,卻不知有好些人家,一家人一輩子都攢不下十兩銀子呢。”
“難道你也沒有?”少年看着青竹問道。
“我?”青竹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笑,說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那你也是朱門酒肉臭。”少年看着青竹說着,臉上有些憤憤不平。
“我倒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混上一個朱門酒肉臭,當然,你放心,如果有那麼一天,那麼我家門前的大路小路、方圓十里,肯定都不會有凍死骨的。”青竹指着少年,忍不住的哈哈笑道。
“你別總把話題扯開。”少年有些不滿的看着青竹說道:“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吧。”
青竹又笑了,看着少年扳着手指說道:“第一,我爲什麼要幫你?第二,我就算是想幫你,也幫不上你的忙,因爲你真的年齡不夠。第三,如果你要入的是紅妝營,我沒準還說得上話、幫得上忙,可惜你入不了紅妝營。”
“爲什麼我入不了紅妝營?”少年盯着青竹問道。
“因爲紅妝營是女兵營,我們不收男孩子,可愛的也不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青竹說完這話,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完全剋制不住。
“哼!”男孩重重的瞪了青竹一眼,讓開出門的路,不滿的站在一旁。
“好了,別生氣,給你開個玩笑。謝謝你對我們寧王軍的肯定,不過呢,要入伍的話,等過幾年之後再說吧,但是我想,你娘一定不會答應的。”青竹說着,指了只後院。
“好小子,你居然還想去入伍,我是怎麼給你說的!”老闆娘顯然是聽到了少年和青竹的對話,連青竹這個讓她無比尊敬的女神醫在這裡都顧不上,拎着雞毛撣子氣勢洶洶的衝着少年跑了過來。
“啊,娘啊,我不是認真的,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打,別打啊!”少年看着老闆娘,臉色一白,一邊嚷着,一邊抱着頭滿屋亂躥。
青竹好笑的搖搖頭,轉身走出店鋪,走進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天已經全黑了,街道兩旁的店鋪緊緊的關着,城裡的住戶人家都修着高高的院牆,能看得見裡面的光,卻半點都照不到路上,天上的月亮也被雲朵給遮住了,青竹只能摸着黑往自己借住的人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