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未動,就有四人一身鎧甲從外面而來,在馬車前站定,對藍喬道:“六殿下有令,讓郡主只呆在府中,不要出門,貞大夫他會看顧,不會出事。”
藍喬本來心神不寧,聽了這話,心中稍安。只對那人道:“多謝這位將軍,請問下,可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情?”
那人對着藍喬一拱手道:“末將不知此事,只聽憑吩咐辦事,還請郡主恕罪。郡主只管回府,想必六殿下會很快給郡主答覆。”
說完徑直在門口站定,儼然一副保護的模樣,藍喬這才入內,儘管焦慮,但是想着這樣也無用,只得強行做些其他事情分散精神。
荷苑中的荷花早就謝了,滿池殘荷枯枝敗葉,碧江依舊東流,無論時節早晚,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藍喬卻覺得有些氣悶,只看着江水不語,她和貞大夫感情非同一般,她不希望貞大夫有事,只希望蕭逸訓不會對他出手。
昨日她就被困在郡主府中,外面的幾個人根本就不讓她出去,鷹邇也是如此,藍喬只好讓他去探聽探聽消息。
“郡主,真的出了大事。”何小姑快步走來,神情有些焦急。
“怎麼?”藍喬急忙道。
“我剛纔透過大門邊看到外面一對對士兵經過。人人神情肅穆,身着鎧甲,手中還拿着武器。”何小姑道。
藍喬皺起眉頭,只是因爲有草原王子過來麼?莫非宮中生變?
“鷹邇,鷹邇”藍喬喚了幾聲,沒有人回答,竟然連鷹邇都沒有出現,
“鷹邇還沒有回來麼?”藍喬問道。
何小姑點頭道:“昨日出去到現在也沒有見着。”擔心的表情不可掩飾。
藍喬本來就有些想要揶揄何小姑兩句,但是現在也沒有了心情。
如果是宮中生變,蕭宇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這樣的日子一連三日,郡主府門外面可以見到有士兵來來往往,平民百姓也很少見到。藍喬終於確信,宮中一定出了問題。尤其見不到鷹邇,她更是焦急,鷹邇是蕭宇的護衛,鷹邇去探聽消息,說不定就會去尋蕭宇,如今連他也不見,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
枯枝敗荷,透露着頹喪的氣息。藍喬翻着書本,覺得心中的煩躁一陣緊似一陣。
樹林旁一陣窸窣之聲響起,藍喬警覺擡頭看去,鷹邇已經出現在樹下。一臉疲倦之色,見到藍喬,只道:“一切安好。郡主不用擔心。貞大夫無事。”
“蕭宇呢?”藍喬放下一個,又急急問道。
“六殿下也無事。”鷹邇道。
藍喬這才鬆口氣,見到鷹邇欲言又止,又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鷹邇頓了頓,還是慢慢道:“皇上駕崩,朝中官員已經擁立新皇登基。這事現在還未曾發佈,不過朝廷上下已被新皇控制。六殿下被封爲寧王。二皇子謀反,亂中被誅。明貴妃以及一衆擁護二皇子的老臣都被關押,只等大理寺和刑部會審。”
藍喬突然張開嘴,想說什麼,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就知道朝中果然有事,皇上駕崩,太子繼位,二皇子謀反……前幾天師傅才說過皇上最多可以支撐一兩月,竟然才幾天就駕崩了,這其中……
藍喬打了個冷戰,沒有繼續想下去,心中有些憂慮,不知道師傅可牽涉其中。
“師傅呢?可曾回來?”藍喬道。
“這……”鷹邇有些問難道,“貞大夫和一衆大夫都暫時被關押,要等些日子才行。”
藍喬聽了頓時就氣得站起身道:“我去見蕭宇。”他可記得當日蕭逸訓說過,貞大夫不會有事。
“郡主,您稍安勿躁。”鷹邇急忙道。“貞大夫雖然被關押,但是衣食住行都是和別的大夫不同,與住在郡主府中相差不遠。六殿下承諾,等幾日就放了貞大夫回來。”
“當真?”藍喬懷疑。
“六殿下親自保證過,這自然是沒錯的”鷹邇拍拍胸脯道。
藍喬這才停下腳步,嘆口氣道:“這朝中的事情,我們這些普通人哪裡敢摻雜其中,只望蕭宇記得師傅對我們的好。如果不然……”如若不然,拼着郡主身份性命不要也要救了師傅出來。
第二日,果然全城縞素,藍喬也被迫穿了身白衣服。
七日後纔是新皇真正登基的日子,因爲要準備好一應事物需要不少時間,還得有祭天等之類事項。
京中的人已經慢慢出門,藍喬這才陸陸續續聽說了一些事情:譬如前幾日士兵來來往往,並不全部都是太子的手下,有些其實是二皇子和明貴妃的人,這些人妄圖圍攻宮城,卻沒想到被早就埋伏在宮門處的大皇子的人馬擒殺,二皇子當場死亡,剩下的人羣龍無首,最後也束手就擒。
藍喬聽着聽着,聽出了玄武門政變的味道,兄弟相殘,勝者爲王。
那草原的王子原來是二皇子所勾結,那次二皇子帶領了人解了草原之危,並不是真的,暗地裡二皇子竟然和哲別部落的王子結了盟,想要攻打瑞華國。
藍喬聽着外面的人言語之中對二皇子多有不屑,說起來都是呸聲不斷,不由苦笑,我們真的知道內幕麼?
不過如果那解了草原之危是假的,那李子俊的事情難道也是假的麼?他如今是被關押了,還是……
藍喬不敢想下去,儘管知道他和她沒有關係,但是想到若然他已經被殺,也讓她難以接受。
接下來的幾日,藍喬見到很多府邸被抄,朝中洗牌,一切重頭來過,也有許多新的官員被任命,人數以去年那些進士爲多。
然後又有傳言,草原的王子已經逃了出去,還揚言要進逼瑞華國,一時間,人心惶惶。
京中已經有人開始打點行裝,想要往南方而去,又有人的親朋好友在北州等地,也開始去信,讓這些人速速南遷。
總而言之,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京中小偷盜賊似乎一夜之間也多了起來。
不過好在幾日後,所有的傳言都壓了下去,一切又恢復正常,除少了幾個府邸的官員家人,其他一切沒變。街上多了巡街的士兵,卻對百姓很溫和,只抓那些趁火打劫的賊人小偷。
老百姓不理會誰做皇帝,也不理會這些官員到底誰飛黃騰達,只要能過得下去,生活安定就好,這一舉措之下,所有的風言風語都壓了下去,生活又漸漸如常。
藍喬突然想到藍遠翼是二皇子一黨,不知如今如何。雖然她對這人沒興趣,可趙寶琳是他妾氏,另外也是藍家第二房,她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倒是沒有聽到什麼消息,看來蕭逸訓對藍家還是恩典,畢竟蕭宇被藍家所救。
藍喬驅車前往藍府,府中安靜如常,但藍喬卻發現了其中的喜氣。
藍建楚沒有出來,秦夫人拉着藍喬的手道:“你祖父和你大伯、二伯在書房議事。我們娘倆兒聊聊就好。”
原來藍思文沒有受到牽連,藍喬點頭笑道:“這些天我有些擔心家中,看到無事心中總算落下大石。”
秦夫人笑道:“還是你有心了,這些日子我也是提心吊膽,好在如今總算雨過天晴。”
藍喬看她喜氣模樣,雖然不知道藍建楚和藍思雄在這次的事件中起着什麼作用,想必以後還有新皇器重的時候。不由試探道:“此事一過,大伯只怕升遷指日可待。”
秦夫人笑得很開心,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朝中的事情。只要你大伯平安無事就好。”
藍喬狀似無意笑道:“看來二伯也是一般好了。”
秦夫人笑容中有了一絲不屑,道:“他們當然好了,他們有個好兒子。”
藍喬低垂了頭,道:“大哥還在宮中麼?”
秦夫人聽到提及藍遠志,笑容即刻和善溫煦良多,只道:“新皇登基,他是太子親衛,自然忙亂得很。只怕要等上一月纔會閒了下來。”
藍喬點點頭,又閒聊幾句,才知道黃爾庭如今也被關押起來,藍玉盈前幾日回來哭訴了一回。秦夫人說起這事,語中微微有些得意之意。她的女兒嫁給了三皇子,如今正春風得意,三皇子是慣於明哲保身的人,今次的事情自然是穩坐釣魚臺,任由朝中變幻風雲。
藍喬低垂了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再等兩月,三皇子府中就要入了兩位新人,到時候只希望還笑得燦爛。
藍喬告退了秦夫人,回到沾衣小齋,沾衣小齋還是一般無二,只冷清許多。
藍喬尋了一個小丫鬟,若無其事道:“上一次府中二少爺的趙姨娘說是喜歡我這的花兒,我讓她過來尋點去,她可曾過來?”
那小丫鬟搖搖頭道:“不曾見過趙姨奶奶過來。不過,前幾日我還見過她……”那丫鬟突然噤聲,有些不安看着藍喬。
藍喬微笑道:“見到她怎麼?”
那小丫鬟扭捏了半晌,都不敢出口,藍喬神色一沉,道:“有什麼話吞吞吐吐的,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那小丫鬟頓時嚇了一跳,忙跪在地上道:“郡主恕罪,奴婢是,是見到二少爺,二少爺對趙姨奶奶大聲呵斥,最後還動了手,聽說姨奶奶到現在還下不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