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喬白了藍宇一眼道:“一時失手而已。以後不會了。”
藍喬慢吞吞走到桌邊坐下,低頭看了看先前讓她昏迷的藥物,這劑量可是比麻沸散還要厲害。
藍喬摒住了呼吸,輕輕拿起先前讓她中招的瓷瓶,慢條斯理倒了些入了自己掌中。
藍宇湊過來疑惑道:“姐,你幹什麼?”
藍喬突然擡頭詭異地一笑,低頭對着手掌用力一吹,然後往後跳出老遠。
“幹什麼,哈哈,報復你啊”藍喬拍掌笑起來。
藍宇條件反射後退了兩步,無語看着藍喬,突然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牙齒白的明晃晃。
藍宇雙掌在空中翻飛,好似以往藍喬練習太極拳一般,在空中劃了幾個弧線,然後用力推出。
藍喬笑容還沒收斂,只覺得一股不大的掌風襲來,風中帶着些藥材的味道。藍喬瞪着大眼看着藍宇,一聲“你”字纔出口,身子一晃,人就往地上倒去。
藍宇笑嘻嘻跳過來,接住了她,看着她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不由得意笑道:“我可是百毒不侵……”
藍喬這次倒是醒來得很快,不過看着藍宇氣呼呼不說話,生起了悶氣。
藍宇機靈得很,看着她那模樣,不由忙討好道:“姐,這次還是有進步的,如果不是我早有準備,而且本來身上就有可以避毒的物品,體質也比較好,肯定也會中了招。所以,你那方法,對付小毛賊還是可以的,不過最好不要這樣吹過去,萬一風向一改,就有可能出問題。”
藍喬聽他這麼一說,這才哼了聲,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說你身上有避毒的物品,我怎的從來不知道。”
藍宇笑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珠子,道:“這些日子跟着大哥去了太學,大皇子對我倒是挺好,就送了我兩樣東西,一個就是這避毒珠,還有一樣,我給你帶來了。”
還是從懷中拿出一樣薄薄的東西,展開了卻是一件皮甲。藍宇道:“這皮甲可以避水,落入水中,可以浮起,也能抵擋不太鋒利的刀槍。算是一樣好東西。”
藍喬看了看那皮甲,突然想起了黃蓉的軟蝟甲,她又不行走江湖,要這個幹什麼?
推給藍宇道:“你整日在外面,還是你穿着好了,我用不着,兩日中倒有一日半是在深閨,哪裡有機會穿它。”
藍宇卻正色道:“姐,難道忘記了以往在賈家是如何被欺凌的麼?姐落入水中,半日才醒,那個時候,我還以爲,以爲姐再也不能……”藍宇突然眼圈一紅,看着藍喬模樣有些兒可憐。
藍喬看他突然之間眼睛紅得好似只小兔子般,頓時心中升起了憐惜之情。那個時候,他們處境艱難,童年的陰影能影響一個人的一生,也難怪藍宇想到這個會難過。
藍喬點點頭,默然收起了皮甲,道:“我就收下了。”
藍宇展顏一笑,道:“姐,每天都要穿上,特別是出門去,這皮甲不會熱,也輕便,冬天還能禦寒。”
藍喬點點頭,目光柔和看向藍宇,她的弟弟始終對自己最好,其他的人啦,都是浮雲。
藍喬的藥粉製作了兩日,第三日中午下了學,從史嬤嬤的魔掌中解脫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丫鬟嘰裡咕嚕說着些什麼。
藍玉盈、藍芸熙兩人都停住了腳步,藍喬也隱隱約約聽到什麼“嚴二公子,斷腿……”什麼的,不由也停下來。
這兩日她們三人還是往常一樣學習,不過再次見面,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藍喬自己心中不自然,反正三人的關係不復以往的親暱。說來也是,經過了這些事情,誰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人類雖然遺忘,卻也記仇。時間固然可以讓人忘記不好,最後記得的都是美好,可前提是,這是需要時間的,兩日短得連一個簡單的擦傷都不能癒合,更何況是心中的傷口。
說話的是兩個丫鬟,一個附耳說來,一個聽得訝然而饒有興趣。八卦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貴賤,在八卦面前,人人平等。所以說,人類的很多本能行爲,反而能夠體現公平公正。
這兩丫鬟正說得起勁,全然沒有想到還有三個聽牆角的高貴小姐。
藍玉盈鳳眼一挑,傲然道:“大膽,竟敢在府中亂嚼舌根。”
那兩丫鬟頓時嚇了一跳,擡頭看見三位小姐定定站在她們面前,也不知道聽了多久了,頓時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道:“小姐饒命”
藍玉盈冷冷道:“老老實實把剛纔說得內容說一次,嚴二公子怎麼呢?”
一個丫鬟身子抖了下,道:“奴婢再也不敢亂說了,求大小姐饒了奴婢”
藍玉盈正要發火,藍喬已經淡淡道:“大小姐讓你說,你就直說,推三阻四,只會讓自己吃虧”
另一個丫鬟機靈點,看看藍喬的神情,急忙道:“是這樣的,奴婢今日聽府中門房阿栓說的。說,說……”
“快說”藍玉盈又不耐煩了。
“是,我聽阿栓說,嚴二公子昨日被人打折了腿,今日嚴府派人過來尋二夫人,說是,說是……”那丫鬟擡頭飛快看了眼藍喬,吞吞吐吐說不下去。
藍喬眼皮子一跳,她想到了前天,藍宇拍着桌子說沒有打斷嚴二的一雙腿,低斂了眼眉,才鎮定看向那丫鬟,發現那丫鬟正偷偷打量自己,一對上自己的目光就快速移開,心中明白這嚴二肯定是把事情推到了她身上,找自己的親戚範氏哭訴來着。
“說是什麼?”這次出聲的是藍芸熙。
那丫鬟突然叩頭道:“小姐饒命,婢子不敢說。”
藍喬道:“說吧,我不會怪你。”
那丫鬟這才怯怯道:“嚴二公子說,說,定是三小姐報復於他,要讓三小姐賠償他,還讓三小姐嫁給他,嫁妝要,要很豐厚……”
這下子藍芸熙身子輕微一抖,藍玉盈也詫異看了眼藍喬,道:“三妹哪有那麼厲害的人,能夠打斷嚴二公子的腿。”突然神色一變道,“難道是你身邊的那個護衛?”
藍喬冷冷道:“大姐說什麼話來,這嚴二公子是大姐的親戚,說話如此可惡,那日在梅林二姐也看到過,秉性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他得罪了誰,想必不止我一人,又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派人做下這事情。我的護衛兩日都不曾離開沾衣小齋,這事兒大家都可以作證。”
要把髒水往她身上潑,她可不願意接着。
藍玉盈語塞,自己這遠方表哥如何,自己哪有不清楚的。
這樣一想,藍玉盈估計自己的母親只怕正在氣頭上,就回頭對藍喬、藍芸熙道:“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藍喬和藍芸熙齊道:“姐姐慢走。”
看着藍玉盈離開,藍芸熙神色不定,藍喬笑道:“二姐,藍喬也有事先告退了。”
藍芸熙絞起了帕子,突然道:“三妹,我那裡有一匹蘇綾,我看着做一件衣服布料還多得多,也想着順便給三妹做一條裙子,妹妹可喜歡?”
藍喬愣了下道:“蘇綾麼?”
那帕子就是蘇綾所做,藍芸熙說這話,是想和她表明,這事情不是她做的麼?
“妹妹可要去看看?”藍芸熙笑道。
藍喬想了想,還是道:“就不去了,謝謝二姐,我衣衫裙子也夠多了,上次那繚綾還有幾匹都沒有動,衣衫多了也是浪費。”
藍芸熙輕笑道:“三妹還真是節省,我也得和三妹學學才行。也罷,那蘇綾也就留着等明年開春了才做。”
藍喬笑道:“那就是我的不是了,要看二姐的新衣服,我還得再等幾月。”
兩人寒暄幾句,藍喬就和藍芸熙分開。藍喬有些思量這範氏不知道對自己有什麼打算。藍府的家主藍建楚對自己不是太友善,這事情本來應該是他做主纔是,現在看來是秦夫人和範氏兩人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範氏如果一意孤行,讓自己嫁給嚴二,那還真是件噁心又麻煩的事情。
藍喬坐在桌前,隨意翻着一本閒書,目光卻時時凝聚在桌面某處。
正思忖間,一個丫鬟悄悄跑過來,在沾衣小齋張望了一下,看見芍藥,急忙招手,道:“芍藥姐姐,有事情告訴你”
芍藥一看她正是秦夫人處的丫鬟,不由過去道:“什麼事情?”
那丫鬟在芍藥耳邊說了什麼,然後芍藥笑道:“今日真是多謝你了。”不動聲色從頭上拔出一根銀釵遞了過去,道:“以後還要萍兒姑娘多多關照。”
萍兒推辭了兩下,最後還是笑嘻嘻地接受了,開開心心離開。
芍藥等她離開,才面帶喜色過來對藍喬道:“小姐,喜事啊”
藍喬少見芍藥這樣激動的神色,不由疑惑道:“什麼喜事?”
芍藥看見何小姑、翠珠也過來,不由笑道:“小姐,尹公子適才派人過來提親了”
藍喬一愣,手中書跌落也不曾發覺。
他真的來提親了,藍喬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心中一時有些慌亂。
李子俊來提親,她決然拒絕。嚴二來提親,她覺得噁心。唯有尹書,她突然發現心中竟然隱隱有了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