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菜香飄散出來,在小小院落中盤旋,虎子早就不停的吸氣,來緩解他急切的心情。
虎子娘端着一大鍋粥入了堂屋,虎子趕緊上來盛粥,端起來就要吸一口,虎子娘一聲重重的“嗯”,即刻讓他乖乖住手,等到都盛好了,虎子爹點了頭,大家這才一起動筷子,虎子迫不及待一口氣吸了一大口,只燙得他嗷嗷跳腳,即刻跑去井邊,灌了一大氣。
藍喬等人慢條斯理,虎子回來再吃第二口,結果燙得太厲害了,遇到熱粥就痛,只好挨着性子等了半晌,直到沒有熱氣冒出,這才三兩口吸完,等到還想去添點,卻發現粥已經見底了。
虎子只懊惱盯着鍋底半晌,沒注意人人看他的時候,都面帶詭異的笑容。最後蕭宇忍不住哈哈大笑。
藍喬捂住嘴笑,把自己身前一碗推過虎子面前道:“剛纔故意逗你,這是留給你的。”
虎子這才發現大家笑意盈盈的臉,驚喜接過,吃完了覺得還不夠飽,又吃了兩個饃饃這才心滿意足站起身來,打了個飽嗝。
藍喬幫着虎子娘去洗碗,虎子娘堅決不讓,只說細皮嫩肉,別做這些粗活。藍喬只好去看看熱水滾了沒。
她照顧蕭宇昨日沒有沐浴,逃跑一身臭汗,自己都不敢聞。
等熱水好了,卻發現他們這兒根本就沒有沐浴用的黃桶,只有幾個汲水的水桶,平日裡虎子娘也就用這些沐浴。站在外面,淋了水就行。
藍喬勉強決定用這個水桶,又望着幾間房發呆,去哪裡沐浴?房間中不可能,這水淋淋的,都不用睡覺了。
茅廁麼?那裡……實在慘不忍睹。
虎子娘這才抓抓頭道:“其實我們平日裡也就是擦擦身子。”
藍喬無奈何,把水擡去房間,拴好了門,在房間中脫了衣服,全身都擦拭了一番,這才穿了那身女裝。等到站出來的時候,虎子就已經瞪大眼說不出話。他雖然知道藍喬是女孩兒,只沒想到換了女裝和穿着男裝會有這麼大的區別。
藍喬笑了笑,她腿腳處的擦傷已經差不多好了,行動也自如。今日就隨隨便便擦擦,等回了高容縣可一定要好好清洗一番。低頭整理了衣角,擡頭就對上了蕭宇的目光,藍喬趕緊避開,蕭宇嘴角噙着笑。不知她是否錯覺,今日她越是躲避,蕭宇越是無賴而惡劣。
這樣一想,藍喬乾脆擡起頭,示威一般看向蕭宇,卻發現蕭宇已經低下頭去,和虎子說話。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藍喬挺鬱悶的。這個該死的……蕭宇
虎子娘算算時間,九斤娘應該把那昂貴的藥方藥材煎完了,現在過去正好把那藥渣子要過來,只說好奇是什麼這般昂貴,要拿回去好好鑑賞鑑賞,至於這句鑑賞那是藍喬之言,虎子娘是說不出來。
虎子娘回來的時候有些憤憤不平,嘴裡嘰裡咕嚕自言自語一通,藍喬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被九斤娘詆譭了。說她人窮竟然也想着學人家看方子,所以結果是虎子娘氣沖沖回家,根本就沒拿了那藥渣。
“真是對不住了。”虎子娘道。
藍喬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我還以爲是什麼民間奇方,所以有心看看,既然沒有緣分那就算了。”
天色很快黯淡下來,藍喬這才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今晚上怎麼睡覺?
昨日蕭宇受了傷,藍喬這才照顧了一夜,但是今日他已經大好,不需要再照顧,虎子家就一張牀一張炕,怎麼安排都不行,總不能讓三個大男人擠着一張牀吧
堂屋裡其實可以擺放一張門板,不過偏偏這裡的人有個習俗,堂屋裡供奉着神,是不能隨隨便便在神面前睡覺,這是大不敬。
藍喬心裡也犯嘀咕,堂屋裡不能睡覺,吃飯難道就沒有冒犯?不過習俗這些東西,是最難解釋對抗的,誰敢吃第一隻螃蟹,最後肯定是讓螃蟹尖銳的鉗子夾死。
所以只能兩人一間屋,蕭宇傷勢還未好,這大牀自然是要讓給他的。
藍喬想了想,把擡着蕭宇的那張門板拿了過來,放在地上,如今的天氣早就不怕寒涼了,北方地面並不潮溼,就算是這樣的季節,雨水也不多。
等到忙完這些,就到了酉時,外面已經一片漆黑,農家少有人用油燈,也是用不起,藍喬昨日沒睡好,今日已經很困卷,在外面井水邊洗了臉,大打呵欠,就往門邊和那大牀隔着十萬八千里的門板上走去。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藍喬沒細看,天色又昏暗,蹲下身子,跪在門板邊上,人就順勢往門板上倒去,等躺下來,卻驚得跳起來,睡意一掃而光,她適才,竟然,倒在了一個溫熱的身體懷裡
蕭宇
藍喬正要發怒,他怎麼不聲不響的到了門邊睡下,卻聽見猛烈咳嗽聲。蕭宇的呼吸聲重了,藍喬突然想到了剛纔他的悶哼聲,怒氣頓時散盡了,蹲下來,兩手扶着他的肩膀兩側道:“蕭宇,你沒事吧?”
夜色中看不分明蕭宇的神情,只聽到他穩定了呼吸才道:“沒事沒事。”
藍喬道:“你傷還沒完全好,趕緊去牀上睡去。”
蕭宇卻打了個呵欠,喃喃道:“我喜歡睡這兒,這門邊有風兒吹過來,不知道多舒服,嗯,好睏啊……”
人已經躺下,沒了動靜,片刻後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藍喬鬱卒不已,輕輕放了手,站起身來,走到那邊牀上,藉着窗口處淡淡月色,把輕薄的被子拿起,又踮起腳尖放去了門邊木板上,給蕭宇搭了一角。
等一切做完了,眼睛習慣了黑暗,還能隱約看見蕭宇寧靜的臉龐。靜謐的空氣中,流淌着淡淡的溫情,一種藍喬不瞭解的情緒涌上了心間。藍喬發了半天愣,突然茫然起來,手觸摸到了胸口,那裡是尹書的玉佩,她咬咬牙,轉身上了牀,把適才的猶豫拋諸腦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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