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喬行出門口,對岑秋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見過岑先生。”
岑秋淡淡點點頭,藍喬覺得他那姿態和李子俊有些相仿,卻更加自然而飄渺,李子俊有自己的牽掛,有母親要贍養,對仕途前途也有期待,但是這個岑秋就好似什麼慾望都沒有的人一般。用藍喬的感覺來說,他就是個披着世俗外皮的苦行僧。
藍喬帶着岑秋來到後院,丁小寶也嘻嘻哈哈奔過來,在後院蹦蹦跳跳。
岑秋看了看這內院,沉思了下道:“你想要種些什麼藥草?”
藍喬打量下面積,想了想道:“我本來有點兒想種植些藥店常用的藥草,不過這中間位置倒是要空出來把收來的藥草晾曬,佔去了不少位置。周邊乾脆就種些平日裡我們可以用得着又美觀的藥草好了。您看種些什麼纔好?”
岑秋想了想,道:“那就種這些好了:洋甘菊、紫錐花、香風草、萬壽菊、薄荷、鼠尾草、貫葉連翹、迷迭香、紫羅蘭、薰衣草……”
岑秋隨口說出了十多個名字,藍喬聽到紫羅蘭和薰衣草已經興奮起來了。
越來越模糊的前世記憶中,她家的陽臺上就種着幾盆紫羅蘭,至於薰衣草,依稀有個城市就是薰衣草的故鄉,滿眼的紫色,浪漫到極致。
而且紫羅蘭有抗炎的作用,對溼疹和皮斑有效,還能袪痰。而熏衣草有鎮定放鬆和止痛作用,用於切傷、碰傷殺菌消毒等。
“那就每樣都種點!”藍喬忙不迭點頭,“可這種子?”
岑秋道:“明日我會帶過來。”
何小姑輕輕拉了拉藍喬的衣袖。藍喬回過頭有些疑惑看着她。
何小姑道:“小姐,我們這藥堂還住着幾個夥計。每日裡買菜很是麻煩,不如再種點青菜好了。”
藍喬無語道:“就讓人每日裡送過來不就行了麼?”
丁雪珍插嘴道:“藍姐姐。我們自己種,多有趣!”
藍喬明白了,敢情是想種着玩。好吧,反正留點位置給他們就行。
丁雪珍拍拍手,對着岑秋道:“那明天再弄點什麼菜種子好了。那個翠綠翠綠的,入口有點翠生生的叫什麼……”
何小姑笑眯眯接口道:“生菜!”
“還有那種油綠油綠的,翠翠的……”
“清江白菜!”
“還有一種深綠深綠的……”
“翠翠的麼?”藍喬嘴角抽搐下意識問道。
“不是,切得細細的,只是放在菜裡面調味的……”
“蔥!”何小姑也有些挫敗。
“還有一種綠綠的。有些辣味道的……”
辣椒都不認識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丁雪珍!
藍喬忍無可忍道:“丁雪珍,以後你每日過來給我的花花草草菜菜淋水!”
丁雪珍歡呼起來。
藍喬目光一瞟廚房那邊的木桶,心裡笑噴了,你就等着吧,看你明天還說不說好。
岑秋說好了明日裡送種子過來,也沒怎麼停留就離開。
藍喬掛着衛生堂藥鋪的事情,讓鷹三石去查探查探。
鷹三石離開了大半宿,等到第二天凌晨纔回來,神情很是嚴肅。狀態也很是疲累。
藍喬知道事情可能有些不同尋常,屏退了何小姑等人。
鷹三石道:“小姐,這衛生堂藥鋪的事情如今有些麻煩。”
藍喬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聽聞昨日裡明侍中府中有人去了衛生堂藥鋪,言下之意是想讓衛生堂藥鋪的兩個大夫到明侍中府中做客卿。”
客卿在這裡就是客人的尊稱。藍喬明白這是明侍中在擴張自己的實力,籠絡人才。衛生堂藥鋪如果依附於明侍中,那就等於捲入了當下越演越烈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之爭。二皇子生母明貴妃就是明侍中的長女。
如果是這樣。昨日裡去衛生堂藥鋪的就應該是明侍中府中之人,那個女人至少得是個管家級別。
看衛生堂藥鋪的態度。孔大夫應該是不同意,孔大夫的大師兄馮大夫卻似乎已經與那女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看來這是個契機。孔大夫和馮大夫如果反目,自己就可以趁機把孔大夫拉攏過來。其實嚴格說來,自己已經是被歸納入了大皇子一黨,不過並不是人人都知道,也就無所謂了。
“你一宿未睡,現在先去休息,以後仔細注意孔大夫的去向,有什麼變故即刻告知我。今日裡就不要跟去杏林堂了。”藍喬吩咐,聽到讓他別跟去,鷹三石有些猶豫。
藍喬卻道:“反正你總要去衛生堂中,杏林堂都是自己人,人人都知道我是吳師兄的師妹,不會有事。”鷹三石這才勉強應了退了下去。
第二日岑秋帶了種子過來,丁雪珍和丁小寶也過來。
在後院開荒種地,現實版的農場生活。
藍喬雖然懂得薰衣草的藥性,卻不知道到底如何種植,見到岑秋從外面的馬車處端過來一個小瓷盆,水浸泡到了一半高度,盆地躺着小小的種子。
丁小寶伸手去撈,丁雪珍打開了他的手。
岑秋道:“薰衣草的種子有較長的休眠期,播種前應浸種六個時辰。”藍喬點點頭,有些種子是這樣,當然那些菜種就完全沒有必要,灑下就可。
說話間,又有四五個農人模樣的人進來,每人肩上都擔着擔子,擔中是泥土,在院中放下,往牆角堆放。
等到院中一圈兒都擺滿了泥土之後,這些人又開始把這些泥土整平整細,然後澆透水。做完了這些功夫都過了一個時辰,這些人才散去。
藍喬讓何小姑給了工錢,就開始播種。
岑秋道:“撒上種子。然後再蓋上一層細土,覆上草。要保持溫度不要過高。泥土一定要時時溼潤,如今的溫度太高。其實不太適宜種薰衣草,不過這後院不太當陽光,溫度都不怎麼高,也勉強着可以成活。”
藍喬細細聽來,她還真想有一大片薰衣草,在微風中紫色的穗兒擺動,白色的蝴蝶飛舞,那是夢中才有的美好。
細細的泥土覆蓋上了小小的種子,好似小心呵護着的初生的生命。
一旁的丁雪珍丁小寶還有何小姑等人都開始了農場種植生活。人人忙得滿頭大汗。一手一臉的泥土。
等到半日過去,看看對方身上模樣,藍喬忍不住哈哈大笑。
只可惜藍喬的種子還沒種完,就聽到外面常新喚道:“藍大夫,外面有病人候着。”
藍喬遺憾地站起身,芍藥端過來水盆,讓藍喬擦擦。
藍喬先弄了點水在盆子外面洗淨了手,這纔拿帕子擦了擦臉,身上汗流浹背。藍喬嗅了嗅,泥土的味兒和汗臭味兒讓她揪起了鼻子。
芍藥捂着嘴笑道:“讓那些農人動手就行了,小姐偏要自己親自種來。”
藍喬道:“你可不知道,讓農人動手。就不幸福了。”還頗有些遺憾道,“如果連這泥土也是自己鏟的,那纔有趣。”
芍藥看了眼正玩得開心的丁雪珍、丁小寶嘆道:“小姐。你們這是沒種過田,要是鄉間的農人。哪裡會這麼認爲。”
藍喬看她慨嘆模樣道:“說起來,芍藥。一直不曾問過你家中情況,可是在鄉下?”
芍藥搖搖頭道:“早就沒了,我來到宋府的時候家中除了一個舅舅,什麼人都沒了。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他還在不在?小時候的印象倒是有點,家中就有着幾大片農田,卻年年吃不飽。”
藍喬嘆口氣道:“所以說,什麼朝廷都好,哪個做皇帝都好,只要老百姓過得好就行……”
芍藥已經嚇得不清,急忙道:“小姐,您就別說了,要讓人聽到還不惹了禍。”
藍喬呵呵笑道:“不談國是不談國是,只談醫藥種植這總行了吧!”
藍喬說完徑直出了院門到了堂中,已經有幾人等候,衣着華麗的女人,身後跟着兩個丫鬟,一個嬤嬤,還有個女人手中抱個嬰兒。
藍喬覺得有些奇了,這些富貴人家的女眷,還有親自出來就診的麼?
一個丫鬟看着藍喬進來,已經毫不客氣道:“你就是新開的杏林堂的大夫?”
藍喬點點頭,拱手道:“正是,不知你們是……”
另一個丫鬟冷冷道:“我們夫人是新科狀元張大人的夫人,適才經過你們堂門口,順便進來看看。”
藍喬瞭然,原來不是看病的,卻是看熱鬧來着。
“見過張夫人!”藍喬心中嘀咕,表面上還是拱手見禮。
“大膽!見了張夫人還不跪下!”開始說話那個丫鬟已經喝道。
藍喬皺了皺眉頭道:“吏部的文書尚未下達,張狀元如今還是一介布衣,我有這個下跪的必要麼?”
“你,你,吏部的文書很快就下來,你竟然敢看不起我們夫人,到時候……”那丫鬟噎了下,色厲內荏道。
藍喬冷冷看了她一眼,對不起,很多東西都可以退讓,可是有些東西不可以。
那婦人皺了皺眉頭,喝到:“好了,不要給我丟醜了,退下。”說完笑看着藍喬道,“我們適才經過,聽說這裡新開了一個小兒醫館,故來看看。”
藍喬緩和了下臉色道:“張夫人見諒,藍喬也有些言辭不當。”
張夫人笑道:“那倒沒有什麼,只聽有人談起你是貞大夫的徒弟,對於小兒診治方面很有些專長,可否給我小兒看看?”
…………
作者很邪惡的客串了,在菜市場買種子的時候看到那個名字我就樂了“冠綠大頭清江白菜”。可惜是個外行,種子撒太多,密密麻麻的小丫丫全挨着擠着冒出來了。順便問一句:要種香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