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Ⅶ號岔口,一眼看見傾斜向下的墓道,我的心立馬熱了起來。入口的墓道從裡向外應該是傾斜向上的纔對,其他的岔路口又讓我們倆倒黴蛋走遍了,這個就只能是通往墓室的通道了。
回頭跟胖子把情況一說,他也來了精神,直嚷嚷着剩下的交給他老林了,非把他老丫的拖出來抽一頓不可,瞧把咱哥倆給累的。話說着就三步並做兩步走,當先向墓道深處走了過去。
我一看壞了,這小子不是說真的吧,咱摸金校尉可不興毀人屍體那一套,瞧胖子這勁頭,搞不好還真敢幹。
什麼叫雷厲風行?看胖子就知道了。我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丫的七拐八拐已經跑得沒影了。跑這麼急幹嘛,趕着投胎呢?呸,大吉大利!
我心裡一邊嘀咕着,一邊趕緊跟了上去,在這墓穴裡,指不定哪就有什麼機關,不能讓胖子落了單。看外面這手筆,這墓主的身份只怕小不了,至少也是党項族的王公貴族什麼的吧,我心裡正琢磨着呢也就沒留神,急匆匆地拐了個彎沒收住腳,便只見一大片的軍綠色在我面前不住地擴大,然後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腦門一疼,就給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丫的是胖子的揹包。
疼……,我摸着腦門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胖子身上背的那是什麼?百來斤的裝備啊,咱這腦袋可是肉做的,哪能經得住這,好半晌才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胖子湊過來的笑臉。
“幹嘛不聲不響地停下?要我命還是怎麼着啊!”我怒視着胖子,說。
“哥們這不是沒注意嘛,對不住,對不住了!”胖子擠出了滿臉的笑容,陪着小心把我攙了起來。
“這不是有道門嗎?哥們正研究呢,誰背後也沒長眼不是!”說着朝前面一努嘴,示意我去看看罪魁禍首。
我聞言朝前一看,只見一道怪異的石門橫亙在我們面前。之所以說它怪異,是因爲這石門上達墓道頂部,下抵地磚,高約三米,寬卻僅大約2/3米,顯得又高又瘦,極其怪異。
石門上面沒有按習俗繪上門神畫像或是雕刻鎮墓神獸,而只是刻着三行字。字體優美,用的是宋徽宗趙詰的瘦金體。
墓石上用瘦金體刻字?這墓主的還挺有創意的嘛,要知道瘦金體一般是用於工筆畫鳥畫的題款上,刻在墓石上倒是第一次見。墓主的趣味如何先不去說他,這字倒真的是好字:用筆瘦勁、挺拔、舒展、遒麗,豎下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而內斂,連筆飛動而乾脆,更難得的是深得瘦金體字精神外露的神邃!
我這邊正搖頭晃腦地欣賞書法呢,一旁胖子湊了上來,瞄了那些字一眼,興奮地說:“嘿,這幾個字哥們認識!”
我一聽來興趣了,打趣道:“認識?難得啊,幾年不見長本事了,來,給哥們念念!”
“濤子,你還別小瞧我,這字我還真認得,看我給你念念!”胖子梗着脖子嚷嚷了兩句,湊近了仔細瞄起了那些刻字,一邊瞄着一邊還念念有聲:“嗟銅白,矣鐵楸……”
啥?我一聽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胖子唸了半晌也回過味來了,紅着臉說:“這些字一個個我都認識,咋放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我看胖子的樣子就直想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算看出來了,這些字你還真認識,不過有你這麼唸的嗎?看我的!”
說着我指着那三行刻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白楸之棺,易朽之裳。
銅鐵不入,丹器不藏。
嗟矣後人,幸勿我傷。”【注】
這三行字人家是豎着刻的,胖子硬給他橫過來念,就成了那什麼“嗟銅白,矣鐵楸”之類的,弄得懂才叫有鬼呢!
“這啥意思來着?”胖子問道,緊接着又抱怨了起來“這些古人怎麼搞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啊!盡整這些不明不白的!”
“棺材裡面那位的意思是:裡面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咱哥倆就不用費心了,免得搞不好再傷着他老人家,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大致就這意思!”
胖子一聽傻了,愣愣地說:“啥?搞半天白忙活啊!那還等啥,咱這就回去吧!”
“靠!”我一聽給氣樂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說:“丫的你白長這麼大腦袋了,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
胖子琢磨出味來了,兩眼一瞪,說:“你的意思是?敢情這老傢伙是耍咱們呢!”
“不管他是不是耍咱們,都來到這了,沒道理退回去。過來,搭把手!”說完招呼了胖子一聲,就準備推開門進去。
“一,二,三,用力!”,嗯?紋絲不動!再來,“一,二,三”還是不動!這門夠沉的啊!
胖子一看火了,一把甩開身上的裝備,吼了一聲:“再來!”
“一,二,三”我倆憋足勁,猛地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我心中暗叫聲“不好!”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得手上頓時一輕,剛還沉得跟什麼似的石門立馬變得毫不着力,倏地向後滑開。
只覺得兩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蹌着向前撲了進去,前腳拌後腳的,當場就做了滾地葫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足足在地面上滾了三、四圈了,膝蓋、手肘、肩膀都一陣陣發疼,還沒來得及止住身子,便“咚”地一聲悶響,只如撞到了鐵板上,整個人給彈了回來。頓時眼前一黑,滿天繁星璀璨……
我就這麼成“大”字型平躺在地面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纔有點清醒,勉強擡了擡身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白的、紅的、方的、圓柱的……各式各樣的東西在我面前顛來倒去的晃悠得我直噁心。
圓柱?我定了定神,反應過來了。敢情哥們剛纔撞柱子上了……
我這還沒緩過勁來呢,便聽到胖子在我身邊一聲喊:“濤子,沒事吧?快起來,看看這是啥?”
我還來不及應一聲呢,便讓他一把給攙了起來,只見他左手攙着我的胳膊,右手還直揉腦門。我一看樂了,他腦門上面一個紅色的大包突兀地鼓着,看樣子也撞得不清。嘿嘿,要不怎麼說是兄弟呢,有難同當啊!
我正樂着呢,胖子一震我的胳膊,說:“濤子你給撞傻了怎麼着,別傻樂,你看這?咱這不是到了仙境了吧!”
我擡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靠,丫的這還是墓室嗎?整個一仙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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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白楸之棺,易朽之裳。銅鐵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後人,幸勿我傷。”這句話出自《水經注》卷二九《湍水》。
上面說“魏徵南軍司張詹墓,墓有碑。”碑背上刊有文字,就是以上的這句了。這句話語氣和緩委婉近乎告饒,,但作爲一種反盜墓手段,居然有效……,不過最終還是逃不過被盜掘的命運。
“自後古墳舊冢,莫不夷毀,而是墓至元嘉初尚不見發。六年大水,蠻飢,始被髮掘。說者言:初開,金銀銅錫之器,朱漆雕刻之飾爛然。有二朱漆棺,棺前垂竹簾,隱以金釘。墓不甚高,而內極寬大,虛設‘白楸’之言,空負黃金之實,雖意錮南山,寧同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