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角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胖子手上的也給這孫子弄熄了,墓室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我喘着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睜大着眼,徒勞地看向棺木所在的地方,只覺得眼前的黑暗也一陣陣的晃動。
砰砰……砰砰……
劇烈的撞擊聲在墓室裡迴盪,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平息了下來。
我口中發苦,握着鏟子的手又緊了緊。忽然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我的腳好象碰到了什麼……
我像觸電般地縮回了腳,擡起鏟子就準備掄過去,這時候,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猛地把掄了一半的鏟子一收,差點沒把胳膊給扭了。靠,這味我熟,兩月不洗澡只穿一套衣服就這味,丫的是胖子!!!
虧得他身上有這股騷氣,不然咱還不幹出親者痛“糉”者快的事來?這孫子過來都不帶出聲的。我還來不及擦那一頭的冷汗,胖子顫巍巍的聲音已經傳來。
“濤……濤子,怎……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拼命回想《尋龍補遺》上是怎麼說的,偏偏越急越想不起來,平時倒背如流的東西,現在愣是記不起一個字來。
越慌越想不起來,越想不起來就越慌。在我陷入到這種惡性循環當中,眼看就要閉目待死的時候,一陣冰涼從我的右手腕上蔓延開來……
就像在三伏天灌下一大杯井水,我霍地冷靜了下來。人一冷靜下來,膽氣就壯,我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黑耀銀鐲,豪氣頓生。
老張家世代倒鬥,正牌的摸金校尉,傳到我這,難道連一鄉下糉子都制不了?膽氣轉怒氣,我猛地站了起來,低喝一聲:“胖子,點燈!”
現在這樣,能不把自己人腦袋給削了就算運氣好了,怎麼跟糉子鬥?人家靠的可不是眼睛,剛看了,長白毛的仁兄眼珠子早爛沒了,黑燈瞎火跟它幹不合算!
也許是我的語氣感染到了胖子,他動作挺麻利,一下就點着了火,墓室裡又光亮了起來。胖子把蠟燭往地上一擺,也捏着鏟子站到我邊上來。
這下總算把白毛乾屍的樣子看清楚了。乾屍臉上的白毛更見濃密了,連裸露在外的兩隻爪子上也覆了厚厚一層。細看下,又不是真的白,而是白中透着股黑氣。
就在我們觀察它的這一會兒,乾屍的身上又有了變化。只聽得一陣骨節暴響,就像吹氣球一樣,它整個大了好一號,原本乾癟的皮膚瞬間飽滿了起來。
我倒吸了口涼氣,看它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惹了。
“濤子,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白兇?”胖子捅了捅我,語氣還算平靜,可底下抖得跟篩糠似的兩條腿已經把他出賣。
“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白兇……”這是我的聲音嗎?怎麼聽起來這麼幹這麼澀!
“真的是白兇啊!沒想到能實際看到……”胖子開始胡言亂語了。
WWW⊙ Tтkд n⊙ ℃o
靠,說的這都是些什麼!我猛吸了口氣,重新冷靜下來。
不用我制止,胖子已經說不下去,因爲我們討論的對象正轉過頭拿空洞的眼窩着對着我們,看來是發現我們兩個了。
胖子一米八幾的身材,已經算是大個子了,不過跟眼前的糉子比起來,還是小了一號。對比了下實力,今天看起來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在心裡打着小算盤,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明器都留下,看它會不會放我們一馬。不料,半晌沒出聲的胖子忽然一聲低吼,雙手高舉鏟子,徑直朝殭屍衝了過去。
好樣的,有種!事以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舉着鏟子,跟着胖子就衝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胖子已經衝到了殭屍的面前,只見他一掄鏟子,從左向右,猛砸在殭屍的腦袋上。好傢伙,我看得一縮脖子,胖子什麼力氣,這一鏟子要是掄在人身上,腦袋早不知道飛哪去了。
眼前的殭屍捱了這麼一下,腦袋立馬無力地斜靠到肩膀上,看來是脖子給掄斷了。不過這傢伙明顯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脖子斷了對他毫無影響,只見他雙手一合,一把掐住正愣神的胖子的脖子,然後提着他猛地朝身後的牆掄去。
“砰”的一聲巨響,緊接着又聲一聲什麼東西裂開了的聲音。轉眼間,攻守易位,胖子被它摁到牆上,勒着脖子提離了地面。不知哪來的煙塵隨着這一撞,瀰漫得到處都是。
說時遲那時快,待我趕到時,胖子的舌頭都被勒出來了。不容猶豫,我使出吃奶勁頭,掄圓了鏟子就從背後給了殭屍一下子。
實在不能想象我掄的是個血肉之軀,我感覺就像砸在了石頭上,整個人被震退了好幾步,雙手發麻,胸口更是一陣氣悶。
好在殭屍身板雖硬,但分量只怕不重,經我這麼一砸,它整個人被打得向前撲去,直撲到了胖子身上。
胖子這時候也顧不上噁心了,那動作麻利的,就像被摁到牀上的小媳婦一樣,猛地推開了靠上來“親嘴”的大糉子,連滾帶爬地跑到我身邊來。
胖子摸着脖子喘着粗氣,我的雙手也還抖個不停,殭屍又已經爬了起來。
第一次出來倒鬥就遇到大糉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啊!看到殭屍行若無事的樣子我就心中發苦,咱又不是道士,憑血肉之軀怎麼跟這個打不死的怪物鬥。
等等!道士?殭屍?猛地想起《尋龍補遺》上還記載着一個驅魔辟邪咒,這不正合用嘛,想到這我一把抓下口罩,瞌睡遇到枕頭,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諸邪辟易,疾”唸完一咬舌尖,一口鮮血朝殭屍噴了過去。
……
……
沒反應?我跟胖子面面相覷。不對,有反應,殭屍好象聞到血腥味興奮了起來,猛地以比剛纔快得多的速度朝我倆撲了過來。
我跟胖子齊聲怪叫,連滾帶爬地從殭屍的掖下鑽了過去,靠在牆上,喘着粗氣看着跟我們互換了位置的殭屍。
好在這殭屍猛是猛點,還不是很靈活,轉身很僵硬,這纔給了我倆喘息的時間。
“濤子,怎麼不靈啊?”胖子着急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從曾爺爺留下的書上學來的,又沒機會逮個殭屍實驗下。搞不好他老人家也沒試過,就是聽人這麼一說,就記到書裡去,這不是要害咱老張家斷子絕孫嗎?
“要不,再試次?”胖子看我沒說話,接着問道。
靠,再試次?我長個舌頭容易嗎我?剛那一下子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殭屍已經轉過身,朝我們逼了過來。
相視苦笑,拼了。向胖子示意了下,我倆一左一右地衝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剛纔我那口血激起了這殭屍的靈性,它居然伸起兩隻胳膊,分別架住我跟胖子的兩隻鏟子,然後一震胳膊,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我倆踉蹌着又退了回去,一直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才止住。
咔……,什麼東西裂開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靠得近了,聽得分明,是從我身後的牆上發出來了。
墓室的所處位置、身後這堵牆離盜洞的距離、盜洞口離深溝的距離等等,都化做了一張張圖樣在腦海裡閃現、重疊,我心中一陣明悟。
“胖子,準備!”我一把推開胖子,然後狠狠心,一咬舌尖,又是一口鮮血朝殭屍噴了過去,同時嘴上嚷嚷着:“孫子,有種就過來!”
血果然是殭屍的興奮劑,只聽得它像野獸似的,喉嚨裡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飛快地朝我撲了過來。
我屏着氣,咬着牙站立不動,直到殭屍的毛手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才猛地一矮身,朝旁邊滾了過去。
不顧摔得生疼的身子,扭頭一看,只見殭屍在我剛剛站立的位置勉強剎住了身子,毛臉緊貼着那堵牆,雙手已經深插到了牆裡。
“胖子!”我大叫一聲。相信胖子應該可以明白我的意思,這麼多年來,一起打了不知道多少場架,我倆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果然,胖子是個靈醒人,一看到殭屍兩隻爪子都陷進了牆裡,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個標準的側踢直踹殭屍的背心。
“嘩啦啦……”那堵牆被殭屍的身子帶着,塌下大半,隨着它一齊墮向了深不見底的溝壑。
冷風從破洞中灌了進來,吹熄了蠟燭,帶進了稀稀的星光,隱約照亮了我們冷汗津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