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刀就像一尾魚一樣,還是一尾極具破壞力和爆發力的魚。
他跳進了冰涼的海水裡,然後游到了救生艇的一側,隨後猛地將救生艇往上頂,看來是要把它掀翻的樣子。
副船長和西裝男都慌了神兒,他們之前相處這個方法以前就調查過這附近的水域還有路線,如果是在平時,救生艇被掀翻,那麼問題不大,但是現在,隨着豪華遊輪不斷往水裡下沉,引起的漩渦足以吞噬他們幾個人。
副船長大罵了一聲‘瘋子’,隨後就大喊西裝男和他一起奮力的向一個方向游過去,他們是看出來了,褚一刀壓根就是奔着不讓他們倆活命使勁兒呢。
褚一刀確實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不是這兩個人之前做的那些壞事兒,赫連明月又怎麼會被綁架,現在……
褚一刀的眼睛裡面都是殺氣,就在這時候,共子珣感覺自己的腳下有一股莫名吸引力,像是在推着他向前,他想告訴褚一刀,但是褚一刀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直接衝着那兩個人撲了過去,共子珣趕緊上前去拽褚一刀,划水的時候,他看見自己的腳下有一個特別長特別長的黑影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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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共子珣的耳邊響起。
共子珣渾身抖了一下,隨後沒好氣兒的說:“我又不聾,你喊什麼啊喊!”
小迪翻了一下白眼兒,然後指了指共子珣的身邊,道:“你朋友都不在了,你還傻站在這幹嘛呀?“
誰?!
褚一刀不見了!
共子珣一下子就懵了,他原地轉了兩個圈,小迪到底說了什麼他都沒聽清,也沒聽,就想着褚一刀這個大傻帽帶着傷這就要去救赫連明月?救!救個屁!沒把自己摺進去他是渾身不舒坦啊!
共子珣帶着一身的煞氣看着小迪,小迪到底是個小孩子,被他好不掩飾的目光盯得倒退了一步,但到底是和阿森呆的時間長了,腦袋一橫,故意的粗着嗓子裝大人說:“跟我叫什麼呀!又不是我把他帶走的!”
我天!還有帶走褚一刀的,共子珣覺得自己的心就跟那秤砣一樣,撲通一下子就沉到底兒了,一直砸到腳底板,站着都晃。
“共子珣,吃飯了。”
聽見褚一刀的聲音,共子珣就跟身上中了化骨綿掌以後又得到了解藥一樣,渾身的精氣神兒又回來了,他猛地擡頭,然後健步如飛的竄到了褚一刀的對面。
褚一刀本來是掀着門簾看他們這一大一小呢,沒想到共子珣就這麼着的撲了過來,整個人都在狀態之外。
“嚇我一跳,你幹什麼去了?”共子珣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褚一刀。
褚一刀把那個沒受傷的胳膊舉起來,給共子珣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筷子,隨後說:“快點吧,一會兒好吃的就沒了。”
這是什麼情況?
共子珣震驚,褚一刀不會是被這一槍子給打暈了吧?怎麼之前還是一副大仇未報的樣子,現在卻心安理得的開始吃上肉了呢?
沒錯,共子珣已經聞到肉味了。
不大的實木圓桌,坐着阿森還有他的太太,桌子上一共擺放了五套餐具,其中有一套餐具沒有筷子,共子珣就坐在沒有筷子的位置的左邊,小迪來的最晚,坐在褚一刀的右邊。
褚一刀剛纔也是聽見共子珣在那大喊,都沒顧得上理解問題,手裡還拿着筷子呢,就跑了出去,現在坐在這還有點不太好意思。
晚餐還是挺豐富的,也都是地方的特色。
大盤雞,手抓孜然羊排,胡辣羊蹄,烤包子,還有囊。
因爲顧忌褚一刀身上的槍傷,不能吃太過辛辣和發物,廚房還多給他準備了一份烏雞黨蔘湯。
新疆菜分量特別的大,照理說,他們幾個人吃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共子珣已經餓了太久,沒看見葷腥,此刻看見滿桌子的飯菜,就跟蚊子見了血一樣,控制不住自己。
只見他左手拿着一個羊蹄,右手去撈大盤雞下面的拉條。
共子珣做的動作不是特別的文雅,但是也說不上難看,整個一風捲殘雲的模樣。
褚一刀用勺子舀了幾口清湯,然後看着共子珣吃的滿嘴紅光的。
好在阿森只顧着照顧他的太太,共子珣放的更開了。
大家一言不發,算是吃了頓好飯。
共子珣在吃的時候也不忘了看看自己兄弟的情緒,他看着褚一刀的側臉,雖說也看不出來什麼,但是褚一刀現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慢慢地平靜下來了,共子珣放心的擱下自己的筷子。
就在整個時候,門外也就是小餐館所在的位置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共子珣看了看自己的筷子,幾乎就在他放下筷子的時候,這聲巨響才發出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褚一刀側耳傾聽了一下,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不對勁兒,但是他們都顧着吃飯,也就沒說話。
小餐館裡吵吵鬧鬧,大家吆喝着調節氣氛、勸酒什麼的,都是常態,小餐館到底不是什麼大飯店,在這裡吃飯、改善伙食的也大多數都是附近的工人,平時開了工資啊,或者有什麼好事兒,他們便來這裡聚上一聚,以前這裡的環境還算和諧,就是最不靠譜的掌櫃的阿森都能認出幾個熟悉的面孔,但是隨着有些事兒的變化,這裡來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想到這一點,阿森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然後擡起頭看了褚一刀的方向,卻沒想到褚一刀也正在看他。
兩個成年男子的實現在空中不期而遇的交匯,默默地對視了幾秒,隨後別開各自的臉。
有些話,其實也就不言而喻了。
共子珣此時和小迪一起走到和小餐館交界的門前,一大一小趴在門上靜靜地聽着外面的聲音。
其實坐在座位上也可以聽得差不多,但是這個時候八卦本性表露無遺的共子珣一定要聽個清楚明白。
阿森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煙盒,從裡面抽出了一支菸,他的太太埋頭吃飯,沒理他。
褚一刀看了看阿森手裡的香菸,沒有打火機,褚一刀本能得覺得阿森不會吸這根菸,果然,阿森只是用手摸了摸它,然後又將這支菸塞進了煙盒裡面。
擡起頭,褚一刀知道這是他要談話的時間了。
趴在門上的共子珣小迪還在細細碎碎的嘀咕着什麼,餐館的吵鬧聲就像是剛剛涌起的潮水一樣又被掀了起來,來自於男人的示威的聲音和桌椅板凳傾倒、玻璃破碎的聲音十分的清脆。
阿森把香菸盒子重新放回在了自己的口袋裡,與此同時,他的太太放下自己的筷子,然後對阿森說:“餐具你洗,不要總是欺負小迪。”隨後又對褚一刀說了一句,“我吃飽了,你慢用。”以後,便風風火火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阿森的表情先是尷尬,隨後實現便繾綣的在自己太太的背影上轉了一小圈,隨後才面對面的看着褚一刀。
褚一刀的嘴脣已經起皮了,他現在其實有點頭暈,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的所有的一切,包括思維,或者說是判斷力,執行力等等。
“我來這,是爲了救人。”褚一刀清淡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打火機一聲脆響,阿森點燃了自己的香菸,煙霧剛剛盤旋了一小圈,就聽見了阿森太太的一聲咳嗽,阿森觸電般的熄滅了自己的香菸,短暫的尷尬以後又恢復了常色,他甩了甩自己被火燙到的手指,然後看了一眼褚一刀,隨後說:“女人吧。”,肯定得語氣。
褚一刀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阿森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隨後說:“可以理解。”
褚一刀呼出了一口濁氣,然後用下巴指了指阿森的煙盒,隨後說:“能給我一支麼?”
阿森看了一眼門內的方向,然後把煙盒推給了褚一刀。
褚一刀呼出一口煙霧,本來挺清亮的眼神被隱藏在飄渺的煙霧裡。
褚一刀看了一眼阿森,隨後問道:“你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還記得麼?”
阿森連回憶都沒有回憶,直接回答道:“當然記得,我連兩三歲時候的事情都記得。”
褚一刀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不記得。”
阿森知道褚一刀這麼問,肯定是有故事在裡面,他雙手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褚一刀,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根本不需要去問問題,因爲作爲一個好的傾聽者,適時的沉默是有必要的,如果他想說的話,自然會像水往低處走一樣,自然而言的劉流瀉在這篇湖泊裡。
“我不想因爲自己的問題,或者說來自自己的災難來禍及到我的家人,從我有了這一點的認知以後,我都在努力地做到這一點。”褚一刀說。
“很多時候,事情都是跳脫我們的控制的,要不然,從哪裡來的‘危機公關’這個詞呢?”阿森也抵抗不住香菸的誘惑了,點燃了一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和褚一刀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