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刀已經煲好了湯,不過卻沒機會去看褚一年。
先是秦珂的大姐打電話過來,從她噼裡啪啦的話語裡,褚一刀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意思,她知道了褚一年摘除了脾臟,現在正住在醫院裡,而自己的妹妹正在陪護。
“秦珂也不怎麼會伺候人,我今天上午去看了一下,護工也不是特別的省心,我這兩天會去照顧他們倆一下,你看看你有沒有時間帶孩子?”秦珂的大姐最後這麼說,褚一刀也迅速的應下了。
秦珂的大姐是職業女性,自家的孩子今年也上小學三年級,正是需要操心的時候……
褚一刀掛斷電話以後,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的去夾酸黃瓜片但是夾不起來的褚甜,覺得心口還是悶悶的。
飯後,褚一刀和赫連明月誰也沒有談及褚一年的事情,褚一刀到衛生間裡給秦珂打了一個電話,從她的聲音裡感覺她的狀態還可以,看來褚一年醒了以後對她的心理起了一個穩固的作用。
“醒了,就是挑剔的很。”電話裡出現了褚一年虛弱但是又有點霸道的聲音,秦珂捂住了一下話筒,然後委婉的轉達褚一年對褚一刀說的話。
“他說出院以後要和你好好的談談。”
褚一刀終於露出了一個不是僞裝出來的笑,有點雪後初霽的意思。
還沒等褚一刀說話,就聽見電話裡面褚一年吵吵嚷嚷的說:“什麼出院後和他談談,我出院以後我要揍他我!”
褚一年咧嘴,“嫂子,告訴我哥,我等着,到時候我不還手。”
“死小子你還敢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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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甜在影音室的沙發上坐着,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的屏幕。湊近了一看,才知道赫連明月給她放的是一部老片子-----《縱橫四海》。
太老的片子了,那時候張國榮丰神俊逸,每一個笑容都會電到上至七十歲,下至七歲的女人。紅姑當時也處於人生的巔峰,每一個回眸都是那麼的情緒飽滿。
但是留給褚一刀最深刻的印象的,還是周潤發。
其實愛一個人並不是要跟她一輩子的。
我喜歡花,難道我摘下來你讓我聞聞;
我喜歡風,難道你讓風停下來;
我喜歡雲,難道你就讓雲罩着我;
我喜歡海,難道我就去跳海?
這也許是吳宇森槍戰片中最浪漫的一部作品,褚一刀把這不片子看了很多次很多次,眼看着視頻就要到了周潤發說那段話的時候了,之間褚甜在沙發上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套着粉白色襪子的小腳丫和沙發的顏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只見她笑嘻嘻的對着屏幕一句一句的學着那些對白,而赫連明月坐在她的旁邊,一直都沒有動,褚一刀默默的關上了影音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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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天氣,上午還是晴朗烏雲,下午就黑雲滾滾。
褚甜倒是沒有那樣子的壞脾氣,只不過和平時有些嚴謹的母親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現在好不容易掙脫了‘牢籠’,就感覺玩的比較瘋,褚一刀中午的時候給她和赫連明月做了糖醋擺譜,還有鍋包肉,做了一客芝士土豆泥,涼拌萵苣,一個水果沙拉,還配合了赫連明月的口味做了一鍋酸菜湯,算是葷素搭配很健康了。
褚甜特別喜歡吃土豆泥,但是也沒狼吞虎嚥,小勺子不小心蹭到自己嘴脣的時候還知道用撲在膝蓋上的餐巾有禮的擦一下,隨後在翹着蘭花指將餐巾重新鋪在自己膝蓋上。
褚一刀覺得看她吃飯就有很多的樂趣。
褚甜也吃的特別的滿意,小叔叔真的比她爸媽都細心,排骨都剁的非常小的塊兒,能讓她一口吃掉一個。
相比於小的,大的看起來就不是特別的省心了。
褚一刀微微的收住了噙在嘴邊的笑容,看着赫連明月好像是小心翼翼,但其實理直氣壯的將水果沙拉里面的牛油果夾到旁邊的骨碟上。
“牛油果對身體比較好。”褚一刀面無表情的說,說完了以後還故意的微微的擡起了自己的頭,感覺是要做出一種姿態來讓赫連明月知道她不可以挑食。
“恩”,赫連明月悶悶的嗯了一聲,褚一刀滿意的低下了頭,結果又是氣的不行,因爲赫連明月將骨碟裡面的牛油果都搬運到了褚一刀的碗裡面。
午飯結束以後,褚甜便眼巴巴的看着褚一刀,雙手巴在了褚一刀的膝蓋上,然後止不住的請求道:“小叔叔,甜甜想出去玩。”
褚一刀正在找那天從赫連明月的牙齒裡取出來的東西,但是怎麼找都找不到,褚一刀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回來以後又看見了那個東西,心底甚至有一點點絕望的感覺,當時哪裡還顧得上那些,當時衣服脫掉以後,便直接塞進了洗衣機裡面。
要不要把洗衣機拆開看看……
褚一刀腦袋裡面浮現出了這個想法,他扔下手裡的衣服,然後就要去找工具,一直守在門口的褚甜眼巴巴的拽住了褚一刀的褲腿,然後可憐的說:“叔叔,帶甜甜和小嬸嬸出去吧!甜甜好久都沒有出去玩啦!”
褚一刀真的不會拒絕小孩子,到底怎麼才能不傷害她還能拒絕她呢?到底要不要拆開洗衣機。
這兩個念頭在褚一刀的腦海裡面來回的撕扯。
“外面風很大。”褚一刀睜着眼睛撒謊,他慢悠悠的往小閣樓裡面走,因爲他的腿上還掛着一個褚甜,褚甜的小腳丫踩在了褚一刀的拖鞋上,因爲褚一刀帶着她向前動,小嘴裂開,笑的不行。
褚一刀不敢走的太快,也不敢走的太慢,維持着一個特別尷尬的姿勢,就在這個時候,赫連明月從臥室裡走出來,看見褚一刀的造型忍不住樂了,褚一刀的臉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尷尬極了。
“我這會兒還有事兒要忙,明月,你帶她玩一小會兒。”褚一刀有用那種柔軟的聲音對赫連明月說話。
赫連明月愣了一下,隨後在褚一刀的身邊微微俯下身子,然後對褚甜說:“甜甜,小嬸嬸帶你去玩好玩的東西。”
褚甜搖頭,她在屋子裡待得時間夠長了,現在想的就是出去溜達溜達,剛纔她已經看見樓下有一個小男孩兒被他爺爺牽着放風箏了。
她也想放風箏。
但是爸爸曾經說過,對別人提出要求的時候,不能一次性說的太多,要循序漸進的來,否則會給人一種很貪婪的感覺,到時候會適得其反。
褚甜問了好久,褚一年纔給她徹底的解釋明白了這句話。
她要出門的時候在說風箏的問題,要怎麼說呢?
“哇!好可愛的風箏!”這樣子會不會有一點的假?
褚甜在那裡考慮自己的問題,想的入神了,在赫連明月和褚一刀的眼睛裡就顯得她有一點木,眼神裡沒有聚焦。
赫連明月直接就講褚甜給提起來了,差點還摔了一跤,真是一個小胖墩兒。
褚甜迷濛中感覺自己的思路被打亂,小腿蹬了兩下,隨後又感覺飄乎乎的感覺真像飛起來一樣。
赫連明月最近被褚一刀照顧的都手腳都快要退化了,現在猛地把小胖墩兒給擡起來,感覺特別的吃力,一個趔趄,差點把自己的褚甜都給摔倒地毯上面,還好褚一刀在旁邊穩穩當當的扶了他一把,然後她才站穩。
褚甜覺得更美了,心裡都快要冒泡泡了,現在不僅僅是飛機,而且還是起重機吶!一起一伏的真好玩。
赫連明月把褚甜帶到了影音室裡面,然後從角落裡拿出一個實木的盒子。
褚甜乖乖的坐在座椅上,感覺有一點點的奇怪,現在的小嬸嬸好像和以前在爺爺家裡吃飯的那個很不一樣呢?以前那個會暖暖的笑,就像是夏天在海邊兒玩的時候籠罩在身上的暖暖的太陽,現在就像是冬天裡偶爾會其傾瀉在雲外的一縷微弱的陽光。
赫連明月用手摩挲了一便那個盒子,眼眶紅紅的,這個吉他還是她以前上初中的時候霸道的拉着褚一刀送給她的,那時候褚一刀已經上了醫學院,倆人平時很難見到,赫連明月那次考到了第一名,拿着爸爸給的獎勵打車去找他,那麼遠的距離,打車的錢幾乎花掉了她半個月的生活費,時間長的她中午和晚上都錯過了飯點。
記得當時,褚一刀見到她的第一反應是很生氣,厲聲質問她都這麼大的人了,爲什麼就不能讓父母省省心,出門都不和家裡人交代一下。
當時就在校外,褚一刀又不知道自己平時就是女生眼中的光環,一舉一動都有花癡的小姑娘注意。
就那麼在校門口被吼,周圍又都是旁觀的人,赫連明月覺得自己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看褚一刀的臉都覺得沒有以前那麼帥,於是小脾氣一上來,把自己手裡的大包狠狠的摔在了褚一刀的身上------她還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包裡面都是給褚一刀準備的吃的,都說醫學院的學生壓力大,學習強度高,褚一刀又不在乎衣食住行,所以她就先爲他操操心,但是誰能想到,事主不敢動不說,還敢和她甩臉子。
這麼一想以後,赫連明月更生氣了,如果要是可以加特效的話,應該在她的透頂上加上紅蓮業火。生氣的赫連明月也不管這地方自己是不是熟悉,轉身扭頭就走,越走她心裡越難受---------餓的,一知道自己正處於飢餓當中以後,身體的反應馬上就上來了,幾乎是一刻都不能等的,赫連明月覺得自己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赫連明月馬上用手壓住了自己癟癟的肚子。
已經足夠丟臉了!不能更丟臉了,赫連明月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她憤憤然的擡頭,更覺得絕望,自己的鼻子是不是智能的啊,怎麼聞着味到就走到這了呢?
赫連明月擡起頭看着整條的小吃街,有種自己給自己埋了一個坑然後自己又不知不覺的跳進去的感覺。
炸排骨在她的左邊,油鍋裡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響,排骨的香味和麻辣鮮香的調料粉摻在一起,那無疑是人間絕味!其實赫連明月平時吃東西挺挑剔的,但是現在她餓的太久了,簡直就是要熬到眼睛都發綠的地步了,別說是炸排骨,就是一碗清湯寡水的麪條,她也能趕緊的臉湯帶面的全部吃下去。
做的什麼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地方的空氣太清新的緣故,感覺食物的香氣很容易的就撞開空氣中的其他小分子,在赫連明月的四周環繞成圈,越縮越小,最後化成一縷迷煙鑽進了她的鼻子裡面。
赫連明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渾身一抖。
右邊的那家酸辣涼皮爲什麼做的這麼有感覺吶!赫連明月恨恨的想,黃瓜雖然是一種給人很大歧義的蔬菜,但是那清香的味道真的是一聞到就覺得自己渾身都清清爽爽的,清清爽爽的餓!
赫連明月粗這眉翻遍了自己的衣服和褲子的口袋--------比她的臉還要乾淨!
赫連明月平時做事情不夠細心,於是在褚一刀幾次的談話後,赫連明月終於想到了一個對策,那就是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銀行卡,零錢,紙鈔都放在錢包裡,那樣就不會出問題啦!
但是此刻,這些雞蛋都已經隨着籃子被赫連明月給送人了。
要不要蹲在地上哭一場,那樣子旁邊賣小吃的大爺大媽會不會可憐這麼貌美如花還機智的她,然後給她一碗飯吃?
赫連明月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掉份兒了。
“姑娘,餓了吧?要不要來一份橋頭排骨,我跟你說,我這排骨特別的新鮮,都是一大早上天還沒亮就去菜市場啦!看看,都是精排!”大爺用漏勺顛起來排骨的時候還真的向赫連明月的方向動了一下,赫連明月感覺別開了臉,然後就對上了後面排的長長的隊。
生意這麼好,一定很好吃吧!
赫連明月哂笑着看了一眼做排骨的大爺,心裡哀怨極了,自己這麼老遠來給褚一刀送吃的,人家一個笑臉都沒有,也沒問她吃沒吃飯,見了面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還不如這個賣排骨的大爺呢!
赫連明月一下子咬痛了自己的手指,然後趕緊回神,她很鬱悶的往回看了一眼,果然,後面的街人潮滾滾,就是沒有褚一刀的身影。
赫連明月湊到一個看起來很老實,帶着一副眼鏡的女生面前,然後剛要張開嘴說:“同學,你能借我一下電話麼?”
赫連明月打算給自己老爸打電話,要他開車來接自己回家,開車來的時候要是帶一份全家桶那就最好了。
但是電話還沒借,就看見自己眼前冒出了一份水果沙拉,鮮紅的翠綠的都堆在一起……赫連明月吞了一下口水,然後下意識的擡起頭看看到底是誰‘雪中送炭’,結果一擡頭,只看到了一段袖長白皙的脖子,赫連明月又擡起了頭,然後對上了褚一刀那張平時沒有表情,現在滿臉都是無奈的臉。
“我真的是要餓死了!”赫連明月委屈的說,隨後一把搶過褚一刀手裡的水果沙拉,也不挪地方,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油乎乎的排骨。
褚一刀不動聲色,果然。
“我想吃排骨!”
“我想吃擀麪皮!”
“………………”
雖然褚一刀有心阻止,但是赫連明月已經在小吃街上殺的兩眼發紅,她平時被她媽媽嚴格限制飲食,所以很少接觸小吃這些東西,現在已經開了一個頭了,不到她滿意根本不可能。
終於,赫連明月癱軟在了咖啡廳的椅子上,褚一刀坐在她的對面,都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油煙味。
他已經和赫連明月的父母打電話聊過了,說赫連明月來找他了,之前保姆說女兒不在,赫連明月的父母差點沒嚇得報警,他們倆口子都出差去了國外,就這麼一下子的功夫,小女兒就開始鬧失蹤。赫連明月的媽媽表示不聽話的赫連明月在褚一刀這裡她可算是放心了,再三拜託褚一刀照顧好前來叨擾的赫連明月。
“你今天……”
褚一刀話還沒說完,赫連明月就利落的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然後舔掉自己嘴邊兒的一點奶沫,然後大手一揮。
“今天晚上我太累了,我得找個地方睡覺。”
這意思就是不回家了?褚一刀本來也沒打算今天晚上讓他回家。
“那我給你定一個酒店。”褚一刀想說的就是這個。
赫連明月猛地往前探了一下身子,然後目光灼灼的看着褚一刀,然後說:“住酒店我會害怕!”
這麼遠的路程你都敢一個人來……
褚一刀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打算以不變應萬變,看看赫連明月到底又該出什麼餿主意。
果然……
“今天晚上我吃了這麼多……”赫連明月看了一眼褚一刀,恩,他沒摔下一句“明天我有事兒”,都是禮拜天了,他能有什麼事兒啊!
“想溜達着消化食。”
果然,就不要指望她能消停一下。
“你想怎麼樣?”褚一刀說。
“你們學校裡面不是風景很好麼!我白天來的時候看見好多的旅遊團,還有一些學校組織的夏令營都來你們學校呢!”
你還知道那是白天……
“我們去玩吧,去玩吧!”赫連明月趕緊抓出褚一刀的胳膊,一個勁兒的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