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惜妍笑容漸斂,手指輕輕摩擦着碧玉盞的邊緣,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嘴角若有似無的諷意。
若是其他人倒也罷了,可那是蕭奕澈,她安惜妍的未婚夫。
紅脣輕啓,安惜妍慢悠悠的開口:“凌夫人眼中的好人,怕是隨便一個世家子弟都能達到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出了很多層意思。
一是凌家地位卑微,不過就是想搭上世家而已。
二是凌向月降低了自己未婚夫的格調。
三是......可以想象凌向月在她眼中,是什麼存在了。
顧氏那邊似有萬把刀子甩過來,好似公主道出了她的心聲,不過令人納悶的是,凌向月不單純是感受到了她的蔑視,而且那種蔑視很輕,很隨意,並不是安惜妍那種徹徹底底的不悅和輕視。
似乎有另一個原因,讓顧氏以這種立不住腳的厭惡形勢來排擠她。
臉頰越來越燙,火辣辣的,凌向月想自己一定要巧妙的避開這種被動的局面,但是同時又不能招嫌,不能讓顧氏和未來的正牌夫人天天想着怎麼對付她怎麼將她趕出去。
那自己在蕭家算是白混了,整日時間都耗在跟這些女人的鬥爭上,還不累死!
她低眉順目的紅着臉,謙虛有禮的解釋道:“妾身人薄,不懂用語,蕭家能容納妾身,妾身懷着感激,所以才這般形容蕭大人,絕無二想。”
安惜妍看着她那一副隨時都在發情的忸怩作態,面色居然鬆緩了不少,就這樣的繡花枕頭,也許會得到男人的一時寵愛,一旦男人不喜歡了,被冷落,她靠什麼生存?恐怕會被踩成渣......
是了,蕭奕澈是個正常男人,而且二十多年來一直過着單身,如今想找個暖牀的,不是不可以。
疏通了其中的關鍵,安惜妍利劍一般的掃了一眼嬌俏可人,羞答答,規規矩矩立着的凌向月,不緊不慢的笑裡藏刀:“凌夫人說話動聽,先替夫家謝謝你的讚美了,下次見了蕭大哥,我說與他聽,不知道他聽到他的侍妾這般形容,會是什麼表情,我很好奇呢,所以,今日談論的話題,凌夫人可要保密。”
她調皮的眨了眨眼。
凌向月心道,你就是不說,我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談論這些。
溫溫吞吞的應了一聲,小手情不自禁的揉了揉酸澀的腿,她真想一頭栽下去睡個好覺。
椅子和茶几就在旁邊,她想自己沒必要一直站在這不動,靠一靠總是可以的,所以腳步慢慢挪了過去。
“淩氏。”顧太太瞧着她的動作,手輕輕的拍了拍扶手,肅容道:“你有資格和我平起平坐嗎?”
凌向月腳下的動作停滯。
安惜妍好奇的打量將自己從頭裹到腳,只剩一張臉露在外頭的凌向月,不免問道:“聽說凌夫人身體抱恙,是感染了風寒?穿這般多可不是解決的法子。”
也不說她可以坐下的話!
凌向月硬撐着,擺上微笑:“前晚睡覺忘關窗戶,早上起來有些受涼,不礙事,已經煎了藥服下。”
安惜妍仔細瞧着她的臉,發現她朱脣太過紅豔了一點,還有些厚,清容上漾了暖意:“凌夫人的妝容,倒是別緻。”
凌向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頰,沒接話。
三人又聊了一會話。
顧氏沉思的睨着她。
她究竟,知道些什麼沒有?瞧她這沒心沒肺的模樣,本來之前還猜想她可能什麼也沒發現,現下卻拿不準了。
顧氏雍容的靠在椅背上,半闔着眼睛。
爲以防萬一,最好還是將她悄無聲息的解決了。
凌向月若是知曉她消除了公主對她的敵意,但卻遭到顧氏的嫌疑,她恐怕打死也不會給顧氏一個虛僞的表象了。
安惜妍離去,臨別時如姐姐一般囑咐凌向月,講了一些體貼話。
蕭欣玉派了人打聽,得知公主沒有刁難凌向月,心中就有些不平了。
“娘,安惜妍腦子壞了是不是?幹嘛對那個女人客客氣氣?她是公主,真沒威信。”
本來以前兒時在皇宮還一起愉快的玩耍過,如今,將她娘倆拒之門外,就不要奢望她能心平氣和的對她。
英氏懨懨的靠在院子裡的藤椅上,蕭欣玉坐在另一邊。
這是英氏的別院,蕭欣玉沒事就往娘這裡跑,她有自己的院子,卻是經常和英氏住在一起。
“你小聲一點。”英氏皺了皺眉,訓斥一聲,又接了她話道着:“沒腦子的是你!”
蕭欣玉本來就心裡添堵,哪裡聽得平日對她百般呵護的孃親對她說這話。
人立馬就站了起來,氣惱:“娘!你說的哪家的話!你還怕她了?這可一點不像你!”
英氏沒理她的叫囂,依然溫和着性子:“欣玉,以前是娘太慣着你了,京城不比臨汐,臨汐是蕭家的,京城可不單單隻有蕭家,你如果沒點察言觀色和自知之明,有時候娘也幫不了你。”
蕭欣玉不耐煩,繞着藤椅跺腳,她從沒見娘這麼愁眉不展過,她好歹是丞相的女兒,上面又沒有嫡女壓制,怕個什麼勁!她忍不住想爆粗。
誰惹她不高興了她就要給誰不好看!
“娘,你真是老了,糊塗了,膽小了。”蕭欣玉坐下來,一連幾個“了”,手捏上她的肩膀,輕輕捏着:“哥哥不在了,我們就不能縮着,越縮着,有人越欺負,況且誰敢給我們臉色看了?娘,不要覺得進了京城就把自己想的那麼沒用,你瞧,英家在朝廷也有官職呢,再加把勁,說不定還能再多幾個進士,再說我們是蕭家的人,京城蕭家誰敢瞧不起,安氏,不過如此!”
英氏駭然大驚,臉色變了變,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努嘴給院門口站立的心腹丫鬟使眼色,丫鬟退了院子,檢查有無人在院牆外。
半晌,回來搖了搖頭。
英氏這才鬆了口氣,放下手來,擦了擦額角的汗,氣得不行:“你這孩子!怎地這般膽大!當今......皇太后就是安氏,你竟然敢生出這般的心思!莫不是活膩了?以後休得再說這樣的話,就是想說也要爛在肚裡!”
她說皇太后三字的時候說的猶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