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會是誰呢?”楚無恨走後,溫若寧就一個人支着下巴坐在桌邊默默思考着。聽他的意思,應該是認識我的,可爲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說他叫楚無恨,他姓楚,會不會就是玉琳口中的楚爺,小鳳口中的楚公子呢?如果他是,那麼他又爲什麼要從窗戶偷偷溜走,而不光明正大地離開?如意樓中的人對這個楚公子的身份都是諱莫如深,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曉,還是故意瞞着她,總之這三個月內溫若寧是想盡一切辦法去打聽,但得到的回答也無外乎一句不知道。
溫若寧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完全是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對於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她是無從下手去找的。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楚無恨這個名字,但看如意樓裡大家的態度,她多半又會是無功而返。難道就只能坐在這裡等嗎?等着楚無恨再次“心血來潮”來找她,再去解決問題嗎?
不,這絕不是一個可行之法,她要化被動爲主動,把事情理清楚,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已經三個月了,她受夠了在古代的日子。她要回到現代去,回去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經過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溫若寧決定一旦回到現代,就立刻買了機票飛去美國,揪住林博文那小子好好問問,他爲什麼連話都沒留一句就自己滾到地球那邊去了。
溫若寧在打定主意,就起身整整衣服,走出房去。
“寧兒,哎呀,你怎麼還在這兒呢?快走快走,玉姑娘那邊出事了。”
“啊?”溫若寧剛一出房門就被神色匆忙的小鳳拉着向如意樓大堂跑去。
“小鳳姐,你慢點,慢點。”溫若寧被小鳳拖着,險些摔在樓梯上。
“到底什麼事啊?”溫若寧甩開小鳳的手,快步跟在小鳳身後。
“哎,李家少奶奶找來了,帶了幾個人,把玉姑娘給打了,到現在還在不依不饒呢。”
“是嗎?那這位少奶奶倒是挺有魄力的。”溫若寧偷笑一下,覺得這位古代的河東獅還蠻有趣。
溫若寧和小鳳趕到大堂的時候,裡面依然是哭聲、叫罵聲亂成一片。
一個身着華麗衣裙的少婦正怒氣衝衝地瞪着跪坐在地的玉琳,一旁的李二公子滿面愁容,站在自己老婆身邊顯得頗爲侷促,看來也是個懼內的主兒。只是不知道他如此懦弱怎麼還有膽量三天兩頭出來喝花酒,只怕也是寂寞久了。
“少夫人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小的們也擔不起啊。”秦媽媽在一邊賠着不是,滿臉堆笑,眼角的餘光瞥向頭髮散亂,臉頰微腫的玉琳,卻沒有一絲憐憫之意。
“滾一邊去,我今天是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賤丫頭。”少婦的聲音倒是不難聽,但嗓門委實不小,很難讓人跟大家閨秀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
溫若寧站在遠處冷眼看着發生的一切,巴不得再出些什麼亂子,好讓自己看看熱鬧。
“李家二少奶奶怎麼能這樣鬧?倒不嫌給自己丟人。”小鳳在溫若寧身邊低聲嘀咕,頗有點爲玉琳抱不平的意思。不過倒也不奇怪,小鳳本就是玉琳身邊的丫頭,玉琳待她也算不錯,現在這種情況,她當然是對李家少奶奶不滿。
“小鳳姐拉了寧兒過來,難道只是想讓寧兒看個熱鬧嗎?”溫若寧不鹹不淡地問小鳳,對玉琳的遭遇完全沒有同情之意。
“我是想讓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李家少奶奶消氣,饒了玉姑娘。”
“我只是一個低微的使喚丫頭,能有什麼主意?再說了,我也怕得很呢,別一個不小心,讓少奶奶一塊給辦了,那才叫冤。”
“你這丫頭,平日裡就見你鬼點子多,怎的今個兒該用的時候又說自己沒辦法?”
“小鳳姐莫要強人所難,寧兒實在能力有限呢。”溫若寧表情淡淡,讓人也看不出真假,小鳳撇撇嘴,只好不再說話。她心裡自是也明白溫若寧不可能會有什麼良策,拉她過來,多半原因還是爲了待會兒讓玉琳好有個地方撒氣,不至於把什麼怨氣都出在自己身上。這點溫若寧也同樣清楚,可她除了在心裡冷笑一聲外,也別無他法,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少夫人,少夫人。”正在李家少奶奶要“辦了”玉琳的當口,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匆匆從外面跑進來。
“何事?”李家少奶奶眉頭一皺,不滿地看着打斷她“辦事”的家丁。
家丁走上前去,附在李家少奶奶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李家少奶奶深嘆一口氣,繼而回身對着腳下的玉琳說:“今天我且饒了你,莫要再提進府之事,李府的大門不是你這種女人想進就能進的。”
“走。”李家少奶奶喝了身邊的下人,轉身頭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李二少爺垂頭喪氣地跟在衆人後面,一步三回頭地向前走着,神情頗爲不捨。
溫若寧有些可笑地看看玉琳,敢情她是想讓李二少納她爲妾纔有了今天的一場鬧劇,果然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溫若寧低嘆一聲,轉身擡腳跟在李二少身後走了出去。
“少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李家少奶奶聽得一把柔軟細膩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回頭一看,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鬟正含笑望着她。
“你又是誰?”李家少奶奶剛壓下的火氣,在看到溫若寧的一刻又燃了起來。因爲面前的女子顯然比裡面的玉琳要美上許多,而且她並不認爲這個身穿粗布裙的女子僅僅只是個丫鬟。
“我自是與二少爺和玉琳姑娘都無關的人,但卻有幾句話想要告訴少夫人。”溫若寧頓了一下,接着說:“少夫人當然也可以選擇不聽,不過那就難保今天的情形不會再發生,若是那樣可就是少夫人的損失了。”
這個丫頭倒是有趣,居然敢這樣同我說話,就瞧瞧她能說些什麼。李家少奶奶在心裡略一思考,對着溫若寧說:“你有何事,且說來聽聽。”
溫若寧見狀便走上前去,對着李家少奶奶福了一福,說:“請少夫人這邊說話。”
避開旁人的耳目,溫若寧才淡淡開口說:“少夫人今日之舉溫若寧打從心底裡讚賞,只是少夫人有沒有想過二少爺爲何會如此?”
“還能爲何?男人不就是那點花花腸子。”李家少奶奶冷哼一聲,不過顯然她並不打算馬上離開。
“少夫人,據寧兒這些日子的觀察,寧兒覺得二少爺並不是從骨子就風流的人。換句話說,寧兒認爲二少爺更像是一個苦悶之人。我斗膽問少夫人一句,您有時常同二少爺談心聊天,瞭解他心中的煩悶嗎?”
李家少奶奶蹙了蹙眉,隨即輕輕搖了搖頭,說:“我幫婆婆管理府中事務,並無許多時間陪在浩英身邊。”
“二少爺大抵是心中有了鬱悶之事,卻苦於無人傾訴,纔會如此頻繁出入如意樓。玉琳在如意樓是數得上的善解人意的姑娘,而且據我所知,二少爺來此從不點別的姑娘,只找玉琳,刨除二少爺愛上玉姑娘的可能。這其中恐怕還是有些原因的。”
“你怎知浩英不是愛她?”李家少奶奶一句話說的咬牙切齒。
“寧兒自是有自己的法子知道,還請少夫人相信寧兒。”溫若寧目光灼灼,話裡不帶任何水分。她當然清楚這位二公子從未碰過玉琳,只是來找她談心。時間久了,二公子便覺自己找到一位紅顏知己,這纔有了玉琳想進李府爲妾一事。
“也罷,可就算拋下這些,我現在去找浩英促膝長談,怕是也爲時已晚了呀。”
“像二少爺這樣的男子,若是身邊妻子能夠與他心心相印,爲他排憂解難,寧兒相信他是不會再來如意樓這種地方的。”
“若真是如此纔好。”李家少奶奶微微嘆息,剛纔對溫若寧的敵意已然不復存在。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少夫人,莫要再責怪二少爺,溫柔體貼地對他,他纔會更快地將玉琳拋到腦後。二少爺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聖賢之道定比我這小丫頭清楚。而且寧兒也相信少夫人能夠把握好分寸,將二少爺的心重新拉回去。”溫若寧一席話說完,依舊眼含笑意地看着李家少奶奶,完全沒有一個丫鬟該有的低微姿態。
“你剛剛說玉琳善解人意,怕對你們也不是如此吧?”李家少奶奶輕笑,倒將玉琳看得明瞭。
“寧兒不敢妄言,今日對少夫人說的話已經是逾越了,還望少夫人莫要怪罪。”
“呵呵,你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丫頭呢。以你的資質,何必呆在如意樓這種地方,不如跟了我回李府,我絕不會虧待你。”
溫若寧輕輕搖了搖頭,淺笑着說:“多謝少夫人好意,只是寧兒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要留在如意樓。”
李家少奶奶聞言只是一笑,也不再勉強,說:“若是以後有需要,只管來李府找我,你幫我一次,我也不會欠你這個人情。”
“謝少夫人。”溫若寧頷首,看着李家少奶奶的裙角在眼前滑過,脣角溢出滿意的笑。無論如何,得到這位少夫人的一個許諾,或許以後會有用得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