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的話中有話聽在樂亭耳朵中,樂亭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嘆息。
因爲區區外人叫自家起了紛爭當然不值當,妙妙能看出家庭和睦最可貴,那是一點兒錯都沒有,也不怪這孩子最近懂事了。
可高諍都快成了自家姑爺了,那是外人麼?
齊妙見母親並不急着讚揚她說得對,她越發覺得奇怪了:“皇帝表舅願意賜婚就賜婚,咱們家接着就是了,還能因爲這個就不親熱了?”
樂亭這才明白,原來女兒說的所謂外人是始作俑者建康帝……
敢情女兒早就知道她對這門賜婚不滿意,也知道她既不敢反抗皇命,瞧不上高家又不好去高家發飆,便對自己的夫君遷了怒!
可是這話說來說去的,其實還不就是一個理由,若高家是好的,樂亭怎麼會不滿意?又怎麼捨得埋怨齊文恆?
不過這會兒也容不得樂亭再多感慨什麼了,那領命去叫人的管家已經帶着幾個粗使婆子回來了,爲首的兩個婆子手中還都握着雞蛋粗的油亮大棍。
樂亭很想說收拾幾個小雞崽子一樣的閹人……還用得上大棍子麼?
轉頭又想起待會兒是妙妙領頭,僕婦們拿着棍子那是爲了妙妙的安全着想,先叫玉笙扶着她下了馬車,便笑着交代起來。
“你們幾個只需護好表小姐,凡事都聽表小姐吩咐,回頭我有重賞。”
幾個婆子連稱不敢,又連聲道保護好表小姐、聽表小姐的吩咐是她們的職責,樂亭便笑着看向齊妙。筆`¥`癡`¥`中`¥`文 ~
“母親放心,妙妙絕不辱使命。”齊妙也學着連聲保證道。
那就去吧,樂亭對着那依舊喧囂吵鬧個不停的客座方向揮了揮手。
等得齊妙雄糾糾氣昂昂的帶着人走了,她卻無法放心,稍停了片刻就帶着玉笙與玉容追了上去,想着就算不能進去給女兒撐腰,至少也要在外頭聽聽、把把關。
只見齊妙帶着繡紅並幾個粗使婆子快步來到客座門前,因着她離得越發近了,裡面的吵鬧聲也越發大了。
她的小臉兒立刻就板了起來,指着那虛掩着的門便告訴手持大棍的兩個婆子,叫她們大力將門戳開。
客座裡頭既然能一直吵鬧個不休,那便不是隻有貴妃薛梅派來的內侍,還有這大長公主府前院的管家。
內侍們一心想到公主正殿附近瞧瞧太醫們究竟有誰閒着,公主府的管家們卻一力阻攔,根本不容內侍們離開前院,更別論接近大長公主的內殿,這已經是最近這些天每日都在上演的戲碼兒了,今日也是如此。
就在越吵越激烈、雙方都不想讓步時,就聽得客座的門哐啷啷便被誰捶開了。
吵鬧不休的兩方人馬頓時都愣了,齊刷刷轉頭看向了門那邊。
誰知就瞧見先有兩個手握大棍的婆子開道,另兩個婆子將門簾高挑,齊妙隨後高昂着頭、緊皺着眉邁步走了進來。
公主府上的管家們都認得齊妙,見這位小祖宗滿面怒氣衝了進來,身邊竟然只有一個貼身大丫鬟,其餘使喚人都是粗人,腿兒一下子就軟了。
這、這位小祖宗可是公主與駙馬的心尖子!怎麼能往這種粗陋的地方來?
“這客座粗陋麼?能來大長公主府上拜訪的客人,不都以被迎進客座爲榮麼?”齊妙冷笑着回那打頭兒的管家。
“據我所知這一年到頭就不知有多少客人到了門前卻不得入呢,能來客座的人就算不是上賓,臉面也都不小了。”
“怎麼今日卻有人給臉不要的,能叫衆位管家相陪到客座用茶,卻如此吵鬧不休?”
“這是想叫人割了他們的舌頭喂狗才善罷甘休不成!”
齊妙將這話說罷,冷厲的眼神已經緊緊盯在了那兩個小內侍的臉上。
那兩個內侍不過都是拿着貴妃給的雞毛當令箭的、不入流的小火者,論年紀不過十五六歲。
二人甚至還以爲只要這個差事辦得好,從此就能得到貴妃重用了,這才六七天如一日的賣力吵鬧着。
既是不入流的小火者,沒得到眼下這個任務時指不定在哪裡燒火打雜倒夜香,他們又哪裡認得齊妙?
如今見得齊妙來勢洶洶,卻一點臉面不給他們留,這顯然是沒將貴妃放在眼裡呢,膽子更大的那個內侍立刻便咄了一聲。
“這位姑娘可是大長公主府的小姐?怎麼說話如此粗鄙?”
“咱家可是奉貴妃娘娘之命,前來大長公主府上探視公主病情的!姑娘如此言語不當,這是在藐視貴妃娘娘麼?”
齊妙撲哧笑噴,卻不搭理這內侍,只是轉頭跟繡紅和那幾個婆子笑着說起話來,彷彿聊閒天兒一般風輕雲淡。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他一個不入流的小火者,竟然還敢自稱咱家了。”
“這若是被我告到後宮丁大總管跟前去,你們說他是隻被拔了舌頭喂狗呢,還是會被囫圇個兒喂狼啊?”
“這小崽子還怪我藐視貴妃娘娘。”
“我就奇怪了,貴妃娘娘若真關心公主病體,爲何不派張公公來啊,派來兩個四六不懂的打雜小火者****鬧事算怎麼回事?”
“我看其實是貴妃娘娘藐視咱們大長公主纔對?或許還要加個不孝長輩的罪名?”
齊妙才不怕這兩個小火者將這話傳到薛梅耳朵裡去。
她是早知道作爲敵人藏在暗處最好,可今日這狀況……她若還捧着薛梅,薛梅往後更會連她帶外祖母的臉一起踩了吧?
齊妙話是這麼說,繡紅和幾個粗使婆子哪裡敢隨意搭言?
只是聽她說罷話,幾人便都對那兩個內侍怒目而視起來。
那拿着棍子的兩個婆子,更是險些將棍子頭兒戳到他倆鼻子上去,厲聲叫他們管住嘴巴。
那倆小火者雖然不入等,聽罷齊妙這一番話,又被兩根大棍一戳,也都嚇得不輕——敢情這小丫頭片子還不好哄,懂得還挺多?
就見他倆頓時膝蓋一軟,險險都撲倒在地上求饒了;還是那個膽子大的覺得不對,先努了努勁挺直了自己的膝蓋,隨後又將他那同伴一把撈起。
只是別看他不跪,這小內侍隨後便改了對齊妙的稱呼,臉上的笑容也軟了,尖細的嗓音也帶上兩絲諂媚了。
“小姐饒命,方纔是奴才不懂事,小姐饒命。”卻唯獨沒有一點點心甘情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