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宇文目瞪口呆,曾明明如此興奮的樣子嚇到了他。
第一次屍檢,只後退了一步就適應了。現在如此近距離觀察,不但不害怕,還能興奮成這樣,這個女警,簡直就是個怪胎啊!
據說一萬名法醫中,也很難遇到有如此心裡素質,如此專注的天才。
這種人能很快從親手解剖人體的恐懼中解脫出來。
迅速進入工作狀態,這時的她,已經忽略了面前屍體的所有影響,全身心進入細微觀察分析中。
羅宇文額頭泛起極細的汗珠,沿着側臉緩緩劃入脖子裡。
脖頸間一涼,猛地清醒過來。
一轉頭,卻發覺曾明明的臉就在離他很近的位置。
烏黑的眼眸,柔軟的長髮,襯得一身警服的她膚色愈發白皙。
羅宇文乾嚥口吐沫。
不僅臉,爲了近距離觀察傷口,她的整個身軀都俯低了,緊挨着他。
他可以清晰的聞到她身上的氣息,微微的熱度,淡淡的香味,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味道,又清新又淡雅。
和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難道我猜錯了?”這時,曾明明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沉默和走神。
也扭過頭看着他,兩人鼻尖都快碰上了,這種近在咫尺的親近,沒來由的讓羅宇文一陣心跳加速。
“你說的對!”羅宇文尷尬的往旁邊錯了下,對方的眼神太清澈了。
看着他的感覺就和看着下面的屍體沒什麼兩樣,平靜又冷靜。
他直起身子,微微有點沮喪。
“人體的腸道有伸縮性,一般的可容物只要不是很大都會很快通過小腸進入大腸,排泄出體外。正常的消化過程,通常需要起到八個小時,混合類食物通常需要這麼久。”
“可他不需要這麼長時間不是嗎?”
曾明明也直起身子,“他的胃幾乎是空的,小腸和大腸也極其乾淨,事先還服下了潤滑腸胃的油脂,所以,他的消化系統最多隻需要一到二個小時就會把這些東西排泄下來。若不是這一包體積實在有點大正好卡住了,恐怕就存留不下了。”
“你說的對…..”羅宇文眸光浮起一絲讚賞。
第一次屍檢,就能快速進入狀態,做出正確的判定。
她帶給他太多驚喜了,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子都處在空白狀態。
後來兩個人又說了些什麼,他完全記不得了,直到女助手拎着快餐走進,他才恍然發現那名女警已經離開了。
“曾明明……”他喃喃自語,知道她的名字,就容易多了。
“院長?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麻婆豆腐和剁椒鳳爪,我還幫你打了一份烏雞滋補湯,可補了。”
女助手聲音軟綿綿的,不時拿眼角餘光瞄一眼羅宇文。
今天自己特意穿了一件小一碼的白襯衫,還花了妝,也不知道這個迷人的男上司注意到沒有。
“這麼多飯菜,一起吃吧。”羅宇文打開飯盒,面前女助手精緻的妝容慢慢蛻變成曾明明乾淨清爽的臉。
“……院長,我吃過了。”女助手擡起芊芊玉手,恰到好處的掩住口鼻。
雖然她很想陪這個英俊又有實力的上司吃飯培養感情,可對着解剖的屍體吃午飯,她實在提不起一點興趣,也沒這個胃口。
“也好,你先回辦公室,我還得在忙一會。”
羅宇文意識迴歸正常,女助手嫌棄的眸光他看的一清二楚。
名牌大學法醫專業的畢業生卻嫌棄解剖屍體?
看來,他又得換助手了。
……
曾明明推門走進沐言的辦公室,她進門的時候,他剛放下電話。
“去了這麼久?”沐言淡然看了她一眼,眸光烏黑沉湛。
“等檢驗報告啊,我去的太早了,人家還沒出結論呢,沐言,你猜我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太有意的,說出來你都可能不相信呢?”
“有那麼好玩?”沐言撥弄着手中的原子筆,眉頭微微上挑。
“對啊,那個羅院長,就是法醫院的那個高材生,還在斯坦福實驗室呆過呢,居然不會寫漢字,虧他一口那麼流利的京片子,樂死我了。”
曾明明一屁股坐在沐言對面,看桌子上放着半杯清茶,端起來仰頭喝乾,滿足的出了口氣長氣。
“才一個多小時,連他那個學院畢業的都瞭解的這麼清楚?興奮成這樣?”
沐言白了她一眼。
曾明明怔了下,沐言這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呀。
“鑑定報告,給!有情況哦!”
曾明明將手裡的報告單遞給沐言,沐言掃了一眼上面的字。
“你寫的?”
“對啊,他的助手不在,他又不太會寫漢字,只能我代勞了。我這不都爲了你能儘快拿到證據,發現線索嘛,你不用表揚我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忙不迭自我吹噓幾句,想轉移他的視線。
沐言笑的太親切了,曾明明心裡一陣打鼓。剛纔在法醫院的時候她對那個羅什麼的冷嘲熱諷逼急了,所以才針鋒相對的還擊了幾句,不會這麼快就被沐言知道了吧。
“曾明明你最近進步了很多啊。”沐言用食指輕輕敲了下桌面。
“對吧,我的速記功底都是跟着你鍛煉出來的,又準確又工整,我覺得也不錯!”
曾明明歪着頭對着沐言傻笑。
“你過來!”沐言勾了勾手指。
曾明明胳膊蹭着桌子慢慢挪近了點。
“你可真夠能幹的!”沐言使勁颳了下她的鼻尖。
“人還沒回來對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這麼討人喜歡呢?”
沐言一邊說,一邊伸手擰了擰曾明明的臉蛋。
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都敢親手去檢驗屍體了。
“那個姓羅的告我狀了!”曾明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眉頭擰在了一起。
“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一進門就刁難我,現在偷偷告我的黑狀,太沒風度了,我不就是和他頂了幾句嘴嘛,我又不是他下屬,他憑什麼教訓我。”
“只頂了幾句嘴?”沐言白了她一眼。這丫頭是真沒感覺,還是在和他裝迷糊,人家都打電話過來要人了,她還在避重就輕說什麼告黑狀。
“其實都算不上頂嘴吧,他上來就使喚我,還讓我和他一起檢驗屍體,幸虧我開啓了陰眼,這才勉強沒吐出來。對了沐言,我剛纔看到被害者的魂魄了,就跟在他身邊,眼神可嚇人了。”
曾明明正氣呼呼說着,猛地想起剛纔在驗屍室看到的那個男鬼。
他一直惡狠狠盯着他們倆,眼神又陰冷又狠厲。
還有,自己告辭的時候,那個羅院長明顯有點迷迷瞪瞪的,不會着了他的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