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柳珂死在柳珍的手裡,今生再見到她,心裡難免膈應。
那日一起吃飯,柳珂的注意力多放在了姜姨娘的身上,今天卻是與她正面相對,所以難免反映強烈。
可是柳珍對柳珂的破壞是在柳家敗落之後的事情了,今生今世,柳珍尚未做出什麼對不起柳珂的事情,柳珂也不能因爲還沒有發生的事便視她爲仇敵。
柳?一進門便坐在了柳珂的對面,柳珍則在柳珂的書案前坐了。
“你怎麼處置剛纔那丫頭的?”柳?一坐下便直接問道。
柳珂照實說了。
柳珍嘴角一揚沒有說話。
柳?杏眼一瞪,氣道:“這樣的丫頭竟然放出去,就算不要她的命,也該打一頓板子打發到農莊上去,你倒好,還巴巴的把賣身契還了人家,就是因爲你平日裡這樣沒出息,才使得你下面的人無法無天的。做主子的若是不先自己強硬起來,就只有被惡奴欺負的份兒。”
柳?那裡知道柳珂已經將柳蘭家裡的情況摸清楚了,他哥哥騙她自己贖身,說的是要給她找個好人家,其實不過是他們村的地主富戶張財主一直沒有兒子,要娶個小的給他生兒子,柳蘭的哥哥想巴結張財主,便騙將他妹妹騙了回去。
這張財主上面已經有了五個姨娘,且大老婆兇悍。
柳蘭的下場如何,顯而易見。
此時,柳珂卻不好對柳?說。
“二姐姐這急脾氣依然改不了。”
柳珍聽了柳?的話以後,拿帕子在嘴上一捂,巧笑嫣然的道,“妹妹平日裡已經習慣了,可是現在面前到底是長姐,你也這樣說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柳?狠狠的瞪了柳珍一眼道。
“長姐這是面慈心善,楞被你說的像是軟弱可欺一般。”
柳珍說此話的時候,笑眼中帶着一絲的嗔怪。
柳?白了一眼道:“可不就是軟弱可欺!”
她將臉轉向柳珂,繼續道:“你這樣,下面的人不會將你當菩薩供着的,只會將你踩在腳下。還有朱家那小廝的事,難道就這麼算了,若不是朱家的人爲什麼身上有朱家的腰牌,就算不是朱家的下人,也一定是受了朱家的人挑唆,你該讓太太和朱銳給咱們柳家一個說法纔是。”
柳?此話一落音,柳珍不樂意了。
“二姐姐,此事母親已經去朱家查實過了,那小廝並不是朱家的人,母親原是要報官的,是老太太壓下的,此時,你怎麼又說出這樣的話,再怎麼說,朱家也是我們外祖家,舅舅他們怎麼會害長姐。”
“那是你外祖家,可不是我外祖家,我外祖家被皇帝流放了,現在我哪還有什麼外祖。”柳?聽了柳珍的話以後,一句不讓的頂了回去。
柳珂聽了他們的話以後,嘆道:“家和萬事興,寧可無事的好。”
柳?鄙夷的看了柳珂一眼。
柳珂一笑。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此事朱家難逃干係。
憑着她對朱氏以往的處事風格的瞭解,這樣的結果,她也早料到了。
只是此番能夠將身邊的牛鬼蛇神清理乾淨,也算達到了她的目的,至於朱家,卻不是一蹴而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現在她身邊就只有一個還算衷心的柳青,再有便是寧紅、祁紅兩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其他便是院中打雜的三等丫頭了。
這樣便很好。
她們正說着話,西府的柳?來了。
大約此事西府的人還不知道。
她們便自動的閉嘴不言了。
柳?今日與柳珍倒是相得益彰,一樣的人比花嬌。
她一進門便從柳珂開始一一見禮。
禮畢放笑着對柳?與柳珍道:“昨天因家裡要安置客人,沒能給二位姐姐見禮,所以今天一早便趕了過來。”
柳珍聽了之後,神色微怔。
柳?聽了撇嘴道:“不就是那個在京裡惹了禍的石硯。”
柳珂發現,柳?說完之後,臉頰便微微的有些紅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
柳?甜甜笑道:“正是芷墨表哥,今天他過來給老太太見禮,大約今天的午飯便安排在這邊了。”
石硯,今年十四歲,是西府的老太太石氏的孃家侄孫。
石家在京城是豪門世家,從石硯的太高祖入仕以來,上下二百餘年間,出過十一位進士,一名狀元,兩名探花。
到了石硯的祖父一輩才分成了文武兩府石家。
現在石家的大老太爺石蔭是從二品內閣學士,石家的二老太爺石虞也就是石硯的祖父則是以武入仕,現在是左翼前鋒營統領,正二品。
石硯的祖父石虞雖是武將,卻是性情中人,平生只娶了一妻,便是石硯的祖母謝氏,並對其鍾情一世,他們就只有石硯的父親石齋一個孩子,即便如此,石虞也沒有納過一個妾侍,甚至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石齋也是以武入仕,現任正四品鑾儀衛雲麾使,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熱之人。
石硯從小被祖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難免驕縱。
與京中的一干紈絝三天打兩天鬧。
前不久,因爲騎射比試的事情,與忠勇侯蕭家的小公爺蕭晉朋打了起來。
蕭晉朋的花拳繡腿怎麼能與石硯相比,三兩下便被石硯打得滿地找牙。
忠勇侯蕭家不是別家,是太后蕭氏的孃家。
蕭晉朋吃了這麼大的虧怎麼會善罷甘休。
鼻青臉腫的便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見了心疼不已,便要打罰肇事者,幸好皇帝攔下了。
石齋發狠要管教一番石硯,怎奈上有石虞謝氏攔着,要關他幾天,他功夫在身,又關不住,聽聞柳明要回博陵郡,石齋便央告柳明將石硯帶上了。
一來可以暫避一下蕭家,免得他又在京城惹禍。
二來,讓他到處走走,也長些見聞。
上一世柳珂沒有見過石硯,不過也多少聽過這個人。
記得當時石硯娶了容樺公主,二人婚後感情一直不好,小打小鬧的不斷,最後石硯便索性離家出走了,扔下容樺公主一人在石家守活寡。
也因如此他躲過了燕王之亂,只是以後便下落不明瞭。
有人說他投靠了楚王世子容熠,也有人說他已在戰亂中被殺,總之,此人不知所終。
一向養尊處優的他,趕了一個月的路,昨天一到博陵便鑽進了柳家西府,說什麼也不動了。
休整了一下,今早方在柳易、小王氏的陪同下到東府來給柳家福與王氏請安。
柳珂看了自己三個妹子的神情,也不由得對這個石硯有些好奇了。
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讓三個性格迥然的女子各自懷。
不多時,柳珍便藉口早起朱氏找她有事離開了。
柳?見柳珍離去不齒的道:“太太早起就找她了,做什麼現在纔想起來去,藉口。”
柳?笑道:“三姐姐不是說了,太太早起有事,讓她過後再去找她。”她說着便站起了身。
柳?見她也站起來了,側臉斜眼看着她道:“難不成四嬸也找你了?”
柳?“撲哧”一笑:“石家二老太太給我們姐妹捎了禮物,我們與三姐姐都早得了,大姐姐的一份還沒有呢,現在我母親在老太太跟前,讓我來請大姐姐過去呢,我們也去看看石家的二老太太給大姐姐捎了什麼禮物,有沒有偏了我們。”
柳?聽了之後,便不言語了。
她早就得了石家二老太太謝氏命人轉交的禮物,一對紅寶石串珠頭花。
“那我們便去慈心園吧,別讓四嬸久等了。”柳珂也笑着站起了身。
柳?那眼上下掃了一下柳珂,見她一身月牙白的家常衣服,通體一件飾品也沒有,道:“仗着自己長得好,便不換件衣服就去嗎?”
柳珂笑道:“又不見外客,左右都是自己家的人,便不用麻煩了。”
“萬一碰到外人,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柳?放低了聲音道。
可是柳?在跟前,她不便在說什麼,只是那眼神暗示柳珂。
柳珂只做不懂,“不過是去趟慈心園,能遇到什麼人。”
最終柳?暗忖道:“真是塊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