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熠朝着人羣看了過去,看到一個穿着粗布平民衣服的女子,臉上帶了面紗,看不清楚長的什麼樣子。
那女子見容熠看向自己,忙用手固定了一下臉上的面紗,側身出了人羣,不多時便不見了。
容熠猜想是屠睿王的家人或者部下,他冷笑了一聲,沒有在意。
按照往年的規矩,主持本屆馭馬節的人是上一年獲得馭馬節魁首的人。
去年的魁首是無畏手下的勇士烏力罕,在旁幫忙的則是從各個當戶手下選出來的比較機靈的奴隸。
烏力罕能主持今年的馭馬節很是興奮,早早的便到了十里坡的跑馬場,指揮着手下的奴隸將跑馬場佈置好,只待馭馬比賽開始。
他看到容熠策馬而來,忙迎了上去。
“昆莫,今年的馭馬節由我來主持,不知道昆莫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容熠一笑道:“跟往年一樣就可,沒什麼要交代的。”
烏力罕高興的衝容熠一禮,道:“是,多謝昆莫的信任。”
他見時辰快到了,便命人吹響了羊角號。
羊角號一響,幫忙的奴隸忙將在跑馬場練習的人都帶到了場地的右面等候。
容熠放眼望去,看到參加馭馬比賽的人往多處說也就四五十人。
不是說只要烏孫族人都可參加嗎?怎麼今年這樣少?
容熠的心裡有些納悶。
不多時,柳峰也來看熱鬧了。
他策馬到了容熠的跟前,開玩笑的道:“君臨天下的感覺如何?”
容熠臉上露出了一個沒所謂的笑,道:“你也看到了,烏孫也就這麼多人,在這裡稱王稱帝,治下的人還沒有中原的一個郡縣人多,你說能有什麼感覺。”
柳峰卻不這麼認爲,“ 你不是還有涼州城嗎?涼州城光守軍也不少了,你還不知足?”
“我不是不知足。而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跟阿珂過安安穩穩的日子,我曾經答應過她,要跟她共白頭的。沒想什麼稱王稱帝,眼下不過是無奈之舉。”容熠眼睛看向遠方,腦海裡出現了柳珂的模樣。
柳峰聽了容熠的話之後,心裡不由得無限感慨。
以前,他還替自己的妹妹不值。可是現在看來,就憑容熠的這份長情,也足以配的上柳珂了,柳珂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也值得了。
“現在已經塵埃落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將阿珂接來?”柳峰問道。
經過了這段時間之後,容熠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衝動了。
現在柳珂最重要的便是安胎,顯然她留在建業的楚王府中,是最好的選擇。
“等她順利將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吧,前次阿珂來信說柳琀妹妹給她送去了十幾個小丫頭,今次又說給她送去了幾個經驗豐富的婆子。有石家的照看,阿珂的日子應該會比以前稍微的好一點,我也稍稍放心些。”
容熠說完此話之後,側頭看向柳峰,道:“若是你與岳父大人願意回京的話,那我便更放心了。”
柳峰聽了容熠的話之後愣了愣,喜道:“這個注意不錯,我與父親是可以回京的,我們與大燕的皇帝也沒有新愁舊怨的。我跟容爍還勉強稱得上是朋友呢,說不定他爲了珂兒還會巴結我們也不一定。”
容熠聽了此話之後冷冷的瞪了柳峰一眼。
柳峰噗嗤一笑。道:“我只是開玩笑的,我現在就想回去了,你說行嗎?”
容熠回了柳峰一個不屑的神情道:“就急於這一時,我不說你怎麼自己便想不到要回京城。我看你是樂不思蜀了,等馭馬節結束吧,我要給阿珂掙一張完整的狼皮回來。”
柳峰聽了容熠的話之後,完全沒有生氣,只是哈哈笑道:“好,只要是爲了珂兒。怎麼都行。”
他的話剛剛的落音,烏蘭與木珠驅馬到了他們的跟前。
“柳峰哥哥,你也參加馭馬比賽嗎?”烏蘭笑吟吟的衝柳峰道。
柳峰本來是想參加的, 可是一想到要與容熠爭搶一張狼皮,便打了退堂鼓:“我沒興趣,不參加了。”
烏蘭聽了此話之後,臉上盡是失望之色。
“你知道嗎?誰要是搶到了那張狼皮,便一年都走好運呢,你難道不想走好運?”
柳峰笑道:“我跟昆莫不同,我是漢人,想走好運的時候去求求觀音菩薩就行了,他老人家大慈大悲,比那個什麼狼皮好多了。”
他現在明白了烏蘭的心意,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樣,無所顧忌了,他要讓烏蘭知道,他們是不可能的,不管是生活習慣還是腦子裡根深蒂固的觀念,都是不同的。
沒想到烏蘭聽了柳峰的話之後,竟然笑道:“你們漢人的那個菩薩這麼好,那要是我有什麼事情求她,她會同意嗎?”
柳峰聽了此言一愣,哈哈哈一笑道:“這你得自己去問她。”
“她在哪?”烏蘭追着柳峰不放。
柳峰深吸一口氣,對容熠道:“我不能看你搶狼皮了, 我還是回去準備行裝吧,而且此事也要跟父親說一聲去。”
容熠用眼睛的餘光掃過烏蘭與木珠,瞪了柳峰一眼,這傢伙竟然想將他自己丟在這裡應付這兩個女人,便輕咳一聲,挺了挺脊樑拿出了烏孫昆莫的款道:“着什麼急,我一會兒還需要你幫忙呢。”
烏蘭一聽到行裝二字便急了,驅馬往柳峰這邊靠了靠,急切的道:“柳峰哥哥你要去哪裡?爲什麼要走,我們這裡不好嗎?”
就在此時,“轟轟轟——”的牛皮鼓的聲音響起,馭馬比賽要開始了。
牛皮鼓的聲音便是要將參賽的人集中到一起,宣佈比賽的規則。
容熠驅馬向前,與其他參賽的勇士站在了一起。
柳峰本想跟過去看熱鬧,可是卻被烏蘭伸手拉住了。
“柳峰哥哥,我問你呢,你怎麼不回答我?”
柳峰見烏蘭要哭的樣子,着急的忙安慰道:“哎呀,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別哭我告訴你就是了。”
本來他不說還好,一說烏蘭便真的哭了:“那你快告訴我,你還回來嗎?是不是我以後都不能見到你了。”
柳峰一面露難色,他不太會撒謊。可是此時若是說他不回來了,那烏蘭肯定會哭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到時候,他更拿她沒辦法了。
“我應該是會回來的吧,畢竟我的妹夫在這裡呢。總不能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裡啊。”
烏蘭聽了此言之後,立馬破涕爲笑:“對呀,你妹夫是容熠昆莫,他在這裡,你一定會回來的, 反正容熠昆莫是不會離開我們烏孫的,只要他不走,你便得回來。”
柳峰看了烏蘭一眼,真是個傻丫頭,誰規定了大舅子必須跟妹夫生活在一起。
不過他可不能將這話說出口。
好容易將烏蘭哄好了。他趕忙道:“比賽開始了,男的比完了,就是你們女孩子的比賽了,快去準備一下吧,別到時候輸了就不划算了。”
“是,柳峰哥哥,你一定要在這裡看着我,我這次一定會勝利的。”
她轉頭看看,原本立在自己身邊的木珠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朝着跑馬場上策馬奔馳的勇士看了一眼。趕忙去準備了。
比賽的號聲一吹響,站在起跑線上的各名勇士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着不遠處的狼皮衝了過去。
整個跑馬場上到處都回蕩着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吶喊聲。
只是,奔跑在最前面的未必會取勝,因爲他到了狼皮的下面。要在馬背上站起來才能夠到。
在他站上馬背的時候,其他人也便趕到了。
果然,此次也不例外,跑在最前面的人還沒有站上馬背,便被後面的人擠到了一邊。
他所騎的馬被擠得踉蹌了一下, 差點便將他摔下去。幸好他馬術超羣,將馬往前一帶便穩住了。
若是此時墜馬,非死即傷。
他身下的馬剛剛的站穩,後面趕上來的人便在狼皮下面爭奪了起來。
一時間,人的吶喊聲與馬的嘶鳴聲響成一片。
容熠的馬與這些人的馬比起來,只能算是中上,若是拼盡全力也能趕到前面,不過他並沒有讓身下的馬沒命的跑,而是跟在了大多數人的後面。
外圍觀看的人,本來都對容熠抱了很大的期望,可是一看他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實力, 都滿心有些失望。
不過,他們很快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不多時,容熠也驅馬到了狼皮的下面,不過他幾乎不能靠近。
本來他是想抻一下,假裝的爭奪一下在將狼皮搶過來,可是看到狼皮下近乎慘烈的爭奪,他改變了主意。
若是這樣下去,只要有人墜馬,便會被亂馬踩死。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容熠搖了搖頭,雙腳蹬着馬鐙一用力,飛身躍起,摘了狼皮之後,身體在空中翻轉了一下,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
其他人正拼盡全力在爭奪,只覺得頭頂忽然一黑,好像有一個黑影飛到了天上,都不由得停下了爭奪愣住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容熠已經穩穩的將狼皮拿在了手裡。
參加比賽的人,都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怎麼那狼皮就跑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容熠手裡。
可是在外圍的觀看的人,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在容熠的身體躍起離開馬背的時候,他們便驚呆了,幾乎是稟住了呼吸看着容熠完成了飛身躍起取了狼皮的動作。
現場在片刻的靜默之後,便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叫好聲。
正在觀看容熠比賽的木珠,起初還有些失望,可是看了這一幕之後,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滿眼都是驚異和狂喜。
站在原地觀看的柳峰,見了這一幕之後,忍不住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心道:這傢伙竟然作弊,這哪是靠的馬術啊,明明就是靠的自己輕功好,明擺着欺負人。
不過烏孫人可不管其他的,只要搶到了狼皮,在他們的心中便是最厲害的勇士。
容熠看了看手中的狼皮,果然是不錯,整個狼皮上就沒有一個破損的地方。
此時,剛纔爭奪狼皮的勇士們,見容熠取了狼皮,便都停了下來。
圍觀的人也一面舉手高喊着“昆莫,昆莫,昆莫……”一面朝着容熠簇擁了過去。
容熠坐在馬背上朝着人羣看了過去,見到木託、無畏等人正都騎馬站在外圍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是說烏孫的任何人都可以參加馭馬比賽嗎,怎麼這幾個老傢伙都沒有參加。
再看參加馭馬比賽的人,竟然都跟他一樣是二十左右的小夥子。
這下他有些明白了,這個所謂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馭馬節不過是逗着一幫小孩子玩兒的,自認爲自己有身份的他們是不屑參加的。
沒想到自己這次竟然當了一次孩子王。
此時,他忽然看到人羣中有不少女孩子拼命的往前擠,有的甚至兩隻手左右開弓不惜將旁邊的女孩子撞到一邊,也要拼命的往他的跟前湊。
這些怒孩子一邊往前擠嘴裡一面喊着“昆莫,昆莫,給我,給我……”
這些容熠徹底後悔自己參加這次比賽了。
他以前的時候以爲草原上的女孩子只是比中原女子要開朗直率些,不像中原的女孩那樣內斂,卻沒想到她們竟然如此無所顧忌。
現在的場景讓他想起了中原有些人家的女子拋繡球選夫的場面。
眼下這情景也跟那個差不了許多。
他手中的狼皮是爲柳珂而搶的,怎麼可能會輕易的給別人。
可是,天不遂人願,他已經被這些女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想出去都難,而且已經到了他近前的這些女子,興奮的喊得都破音了,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出手搶他手中的狼皮了。
容熠朝着無畏他們瞪了一眼,這些老傢伙竟然看着自己受困也不相救,還笑吟吟的看熱鬧,看老子以後怎麼整你們。
就在他衝着無畏他們發狠的時候,不知怎麼身下的馬竟然開始朝前挪動腳步了。
起初只是慢慢的朝前走,走了幾步之後,竟然衝出人羣奔跑起來。
不過,容熠只是高興了一會兒,身下的馬跑出人羣之後奔了不遠,穩穩的停在了木珠的跟前。
引來身後衆女子的齊聲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