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木屋矮矮的建造在一旁,早已殘破不堪。
小蝶來到了這裡,身邊跟着的僅僅是蛟藍尊者,徐若風沒能上山來。
看着這熟悉的環境,小蝶下意識地邁出一步,身形慢慢地搖晃了起來,她竟在這裡偏偏而舞。
蛟藍看着小蝶,嘴角隱隱掛着一絲微笑。
這場舞,蛟藍算的上是唯一的觀衆;小蝶也並沒有在乎什麼。
以前,她也是喜歡一個人在這裡獨舞,哪怕沒有人看,沒有人欣賞。
小蝶緩緩而動,瞬間成爲了這山野的一部分,那舞動的美麗,宛如大自然最初的美麗,不帶任何一絲塵世的牽絆。
一場舞罷,小蝶也微微一笑。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輕快的一舞了。”蝶諾輕聲道。
蛟藍本想要拍掌,可看着這寧靜的一幕,舉起的雙手終是輕輕放了下來。
“你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的。”
聽着蛟藍說的話,小蝶緩緩地站起了身,此時她的目光又恢復到了先前一般,平如水。
目光看向遠方,小蝶喃喃道:“可惜,他卻是沒有見過我跳舞。”
不用小蝶說是誰,蛟藍也知道她說的是古樓月。
“他不是說讓你等他的嘛,別擔心以後會有機會的。”蛟藍只得寬慰道。
小蝶沒有說話,只是心裡卻是不知等他要等多久了?
“小蝶,我們先去看看你娘再去看你全叔怎麼樣?”蛟藍望着不遠的山頭說道。
那裡,曾是天雲劍閣的門派所在地,現在早已是遍地荒草了。
“我先去祭拜全叔,待會去看娘,你和娘單獨說會話吧!”
蛟藍沒有反對,他也的確想和憐兒說些話。
小蝶孃的墳墓與天雲劍閣閣主和閣主夫人以及全叔的墓並沒有隔多遠。
小蝶在全叔的墳墓下停了下來,全叔的墳只能說是一個高高的土包,比不了天雲劍閣兩位主任和小蝶孃的墳墓。
看着那已經長滿了荒草的墳頭,小蝶一陣愧疚,自己都有好久沒來見過全叔。
細心地爲全叔拔除了一些荒草,小蝶將準備好的香燭和紙錢從籃子裡取了出來。
“全叔,原諒小蝶這麼久沒有看你,你不要怪我,好嗎?”小蝶跟全叔還是跟以前一樣。
小蝶與冰冷的土包靜靜地述說着什麼,而一旁的蛟藍已經到了憐兒的墳前。
蛟藍一開始並沒有說話,看着那修建得豪華的墳墓,蛟藍用力地對着自己的臉皮一扯,隨後只見那臉皮竟被他生生的扯了下來,這竟只是一張人皮面具而已。
人皮面具下的臉要英俊的多,臉很白就跟他的玄玉指一般。
此時的蛟藍眼角慢慢呈現出了一絲溼潤:“憐兒,我來看你了。”
語罷,蛟藍的喉嚨便是哽咽得不能說出話,走到那冰冷的墓碑前,撫摸着那幾個自己親手用玄玉指刻上的名字,那顆堅強了十幾年的心一瞬間破碎了。
墓碑很冷,名字也是冰冷的,可蛟藍的眼淚卻是熱的;緩緩流到了那幾個讓他痛徹一生的名字上,緩緩地流走。
“憐兒,你知道嗎?小蝶已經長大了,跟你很像,可是是我這個做父親得對不起她啊。”
蛟藍的語氣很溫柔,那種溫柔比對小蝶還有溫柔幾分。
如今,除了蛟藍怕是沒有人知道那墓碑下的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可以讓一代尊者在她的墳前痛哭流涕。
蛟藍的手不斷地拂過那個名字,最後那冰冷得石頭竟被他撫摸的熱了起來。
“憐兒,我爲你報仇了,可爲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這十幾年來,爲什麼我會覺得自己做得過分,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冷血的人,或者已經不能被稱爲人了。”蛟藍的語氣似乎很後悔。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下得了手,憐兒,我是不是很混蛋啊?”
蛟藍在哭,也在笑;那眼淚流過他的臉頰,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眼淚流過自己臉的感覺了。
他也會哭,不過他只在一個人的面前哭,所以當那個人走了之後,沒有人可以再見他哭;這一次,他哭了,在她的墳前。
一陣落地聲較大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蛟藍知道是小蝶過來了,連忙擦開自己眼淚的,站起了身;看着手中捏着的人皮面具,蛟藍搖了搖頭,沒有再帶上。
小蝶到了,蛟藍背對着他。
“你和孃親談夠了沒?沒有的話,我再在一旁等一會。”
“小蝶,你和你娘說些話吧;我過去看看。”蛟藍說着,便轉過了身。
小蝶有些詫異地看着那副已經快陌生的臉,雙眼通紅道:“你哭了?”
蛟藍輕輕笑着,沒有說話。
小蝶也沒有多問,而是說道:“也許,只有在孃的面前你才能脫下這面具吧!”
蛟藍捏了捏手中的面具,小蝶的話似乎說進了他的心裡。
自己是怕嗎?是怕被人認出來,還是自己覺得自己這個面目見不得人了?
蛟藍自己也沒有個準確的答案,邁步向天雲劍閣那已成爲了廢墟的地方走去。
這裡的兩個墳堆比起憐兒那個墳堆卻是要慘敗不少。
蛟藍看着這兩個殘破的墳堆不發一言。
不遠處還有燃着的香燭和未燃盡還有着點點火星紙錢;墳頭的青草也被打理了一些。
蛟藍知道這是小蝶做的,他微微一嘆,竟也伸出了手去整理着那墳頭。
“你現在倒是安靜了,至少沒有當年那麼讓我討厭了。”蛟藍便整理着那些荒草便說道。
整理了一會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說:“你們也放心,還新和歸雲此時活得好好的,我也沒有殺了他們的心思;還新找了個好男兒,雖然那個男兒也將我的女兒的心俘虜了,不過他卻是不錯,至於歸雲……”
說到這,蛟藍微微一笑:“歸雲的天雲劍法已經參悟了前面十八劍,餘下的七劍也摸透了四五層;他那麼勤練武功也是爲了有一天可以殺了我給你們報仇;你們也放心,我不會殺了他得,我倒是好奇天雲劍法在他的手裡有多大的威力。”
蛟藍的語氣裡似乎有些期待……
遠在尊盟的歸雲和還新根本不知道此時自己的殺父仇人正在打理着自己父母親的墳頭。
歸雲、柴浩溫、寧康雲此時正坐在一起,而另一旁的卻是還新衆女和柴寧。
這裡的環境倒也不錯,尊盟也在這裡建立了兩三個乘涼的亭子。
歸雲和浩溫、康雲此時正在說着這幾日來引風閣所面對的問題;而一旁還新也是在向衆人說着沐風閣的事情。
但無一例外,他們的目光此時都是聚集在不遠處的一處石門前。
石門雖是緊閉的,可卻經常傳出“嘭嘭嘭”的聲音;衆人都清楚那是古樓月摔倒在地發出來的。
自從古樓月修煉了半個多月後,便開始有宗師高手進去與古樓月対招,而這種聲音便是從那時開始傳出來的。
不過,經常來這裡的衆人也都是知道這種“嘭嘭”的聲音從最開始密集地傳來,到現在偶爾可以發出幾聲,衆人也都明白古樓月的進步速度是有多麼的神速。
“歸雲、康寧,你們說古樓月還能撐多少時間?”柴浩溫突然問道。
他已經習慣猜測古樓月的極限了。
歸雲沒有理會他,自然沒有說什麼答案,對於這種情況浩溫顯然是非常熟悉了的,所以目光直接移到了康寧的身上。
康寧想了想,說道:“大概一盞茶吧!”
“哇,你這麼看好他啊,我覺得他能再一炷香的時間就差不多了。”
不過對於柴浩溫的疑惑,石門內那不斷傳來的嘭嘭之聲證明了絕對不止一炷香的時間。
果然,當嘭嘭聲不再響起的時候,差不多便是一盞茶的時間了。
浩溫嘴角一抽:“怎麼可能,今天進去的可是棄楓叔啊,那個宗師中期的高手,古樓月居然也能撐這麼久?”
柴浩溫此時深知自己與古樓月的差距了,恐怕自己和現在的他交手,就跟古樓月和棄楓交手差不多吧!或許,自己還要不如一點。
在石門開的那一瞬間,衆人的目光都是往那密室裡望去,可卻是隻看見黑濛濛的一片,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
衆女未敢上前去,因爲胡海心已經下了命令;古樓月閉關期間,任何人不能打擾。
看見棄楓叔走了過來,還新連忙將一旁準備的好的飯菜端了起來送到了棄楓叔的身邊:
“棄楓叔,你快將這飯菜給樓月送去吧,待會涼了不好吃。”
棄楓叔看着那些做得精美的菜餚,嘴角動了動,笑着道:“那少夫人,有我的份嗎?”
還新一笑,道:“棄楓叔的自然是早已經準備好了的,你送進去之後出來吃吧,我這就去給你擺在石桌上。”
“那就好、那就好……”棄楓叔準備掉頭回到密室,政芸卻是上前一步說道:
“棄楓叔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政芸少夫人!”
對於那一聲政芸少夫人,政芸臉頰微微一紅,將一個充滿了中藥味的藥材給了棄楓說:“這是娘給大哥配的新藥,讓他沐浴的時候放在水裡泡着,好恢復身體。”
“哦!”棄楓叔可知道這藥的重要性,連忙取過進了石室。
還新看着衆女,緩緩嘆道:“接下來這些日子,樓月要麻煩幾位妹妹照顧了。”
“還新姐姐,你真的要回去一趟嗎?”微瀾問着她。
還新點了點頭說:“是啊,趁他在閉關我要回我以前的家看看;要不然他出關了,我說不定不想離開了。”
“嘿嘿,這我知道嘛;是捨不得與哥哥分離,哪怕只有那麼幾天。”月霖在一旁笑道。
“月霖這麼說,難道你捨得歸雲去的這幾天?”靈容連忙問道。
月霖頓時語氣一滯,不知道說啥;看着劍歸雲,滿眼“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