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橫爬順《紀實小說:五》
爺爺真應驗他父親的話,他是老八,兄弟八個在那時的社會裡,可真的是如狼似虎。在算上大爺爺、二爺爺、三爺爺家的幾個孩子,有的比他們的八叔還要大上幾歲呢。誰又敢有天大的膽子去打他呢?
毛主席曾說過:“羣衆是真正的英雄”,當羣衆發動起來後,連有多大勢力的大地主,都變成了狗熊了。何況我爺爺他們那七郎八虎。多少年後村裡人提起來我爺爺,幾乎捱打的經過來還津津有味。
我爺爺全吃虧在那張嘴上。事情的經過就有點揭歷史的傷疤了。“土地改革”時期,我們那裡是打死地主和富農最多的重災區。有幾個膽大豁出去的“人物”當了基層幹部。頭一天晚上就定下今天要打死誰,就在村裡最高處的那個廟裡敲大鼓。
民兵們就要拿棗木棍子去開會。要在村裡最高處的那個廟裡敲大鑼,就是單開鬥爭地主、富農的家屬會了。我們那裡還有一首兒歌“龍王廟裡敲大鼓,叫給老五小地主,龍王廟裡敲大鑼,叫給老五他老婆。”
老五是我們那裡最大的小地主,說他小是我們那裡,窮山僻壤的也出不來多麼大的地主。老五就有百兒八十畝土地和養了兩匹牆頭高的大騾子,用了他外甥當長工。
他的二兒子在城裡讀書,後在在舊政府裡當了一個小官,大兒子在家裡和他一塊種地。說起來就有點可笑了,爲了讓老五噹噹鬥爭的典型,每次打死人的大會他都死裡逃生。而死的幾個富農是遠遠在土地和勢力都不如他的。
我爺爺參加了第一次敲大鼓的鬥爭大會,最先打的是老五,老五看見了我爺爺就喊道:
“八叔啊!救救我呀!”老五並不是爺爺的親侄兒,爺爺就說
“別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了,咱還是讓他說吧?”這時候一干部站出來問:
“是誰說的,去幾個民兵把他弄上臺來,先修理修理他。”
幾個民兵就往我爺爺站着的地方跑去,我爺爺一看勢頭不對,趕緊用手抱着頭蹲在地上
,一聲再也不敢啃了。
眼看着打死好幾個了,每次敲大鼓的鬥爭大會,老五都要挨一頓不輕不重的打,但始終也沒有打死他。
說起老五來,也算一個人物,長的是壯壯實實的一條大漢,田地裡的活路沒有一樣他不精通。
當年家裡還不是很富裕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命案,有一年一個人被人打死在了一塊地裡的地邊。這塊地的主人先到,就一腳蹬到了老五的田裡。死人是大事,打死人的跑了,死在誰家地裡,官府要找地的主人。這叫連帶責任,
老五被官府叫去問話。當時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是拿出一部分錢來,二是沒有錢你就準備被打個半死吧。他到了縣裡,看着準備在錢袋裡的錢心痛起來,就橫下心來將錢袋緊緊的揣到懷裡。到羊肉包子鋪,飽吃一頓進去。他被按到在地重打五十大板,剛打了幾下,頂不住。就將手從屁股後面伸出了三個手指搖晃,衙役以爲他要給錢,五十大板就應付過去。打完後衙役追着他要錢,他捂着屁股和衙役吵了起來。衙役說:
“你從屁股後面伸手幹什麼?”他說:
“我屁股鉤子癢,去撓撓癢不行嗎?”
後來的老五今非昔比,和大兒子及外甥三個壯勞力,農忙時再顧幾個短工。農閒時兒子和外甥就開了一個油坊打油來賣。將一個家業弄得是有聲有色成爲村中首富。
他有個弟弟老七,對了有必要交代一下,別看他兄弟兩個叫老五、老七,是根據他上面五個姐妹排的,實際上就兄弟兩。那個老七可是個人物,聽傳說讀通了【推背圖】,天文地理無所不知,“陰陽八卦”無所不會。“土地改革”前二年,將土地賣了很多,只留了二十來畝養命田。有了錢就隨便化,四十來歲就請木匠來做棺材,他這一口棺材,木匠在三四天後就做成了,請他來驗收好付工錢。他看後大罵起來:
“你們是什麼狗屁木匠,這才用了幾個工就做出來?我老七就用這樣的賤貨,你們這不是寒磣我嗎?”
罵完後也不說給工錢起來就走
。兩個木匠也不是傻子,看來這個主是一個要面子的有錢人,兩個人就用砂布打磨起棺材來,整整打磨了一個月。打磨過的棺材面蒼蠅都站不到上面。一口棺材用了一個多月時間,可以說在我們哪一帶創下有史以來的最高記錄,這個記錄至今還沒有人突破。這就是財大氣粗的老七,他哥哥老五去教訓他,他對老五說:
“我賣地你憑笑,要賣你也趕緊賣,賣了遲了白給人家沒人要。”老五說:
“我來勸你,你教我學你去賣地!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連老祖宗留下的幾畝好田你都賣了,讓你的子孫後代罵你去吧!管不了你我不管。”老六扭頭就走,經營他的家業去。
老五也有老五的狡黠,解放前的社會裡。村長和保長是有錢的人才能當的,老五是村裡的首富也就是當村長的第一人選,他嫌當村長務工又誤時,就請村裡的第二村長人選到家裡吃喝一頓,將村長讓給那人。
當時正是兵荒馬亂的歲月。幾個當兵的掂幾支破槍進村徵糧,村長和保長就領着挨家挨戶的收糧食,得罪了不少村民。那個老六讓給村長的哪一位,在村裡第一次敲大鼓時就被打死。
後來有人說老五得利於那次讓村長,其實是發生了兩件事情改變了老五的一生。第一件事情是,當時有一個共產黨的高級幹部從南方路過開會去,路過我們那裡。聽地方幹部彙報後,立即制止,並將打死人太多的農村基層幹部抓了一批。我們那裡的人說,將他們送進了“司法科”推磨去。還有一件事情發生在多年後的“改革開放”時期,這一件事情是人們萬萬想不到的。
老五沒被打死,我爺爺可嚇得不輕,再見開會也不敢去。私下裡對我父親說:
“看看死的這幾人,想起來,你當年是對的,要不然不是我死就是你亡。”父親說:
“要是再晚幾年“土地改革,恐怕咱爺兩個就不會在這裡說話。”
在我父親和爺爺的思想裡可能想到還是經商好,沒有那麼多的土地擺在那裡,也就不會招來別人的嫉妒。
(本章完)